陶玉書生了,七斤二兩的大閨女,喜的老父親露出了後槽牙,連最大的功臣從產房出來都沒顧得上。


    “看你的閨女去吧?”


    陶玉書臉色蒼白,白眼更白。


    林朝陽舔著臉將剛生下來的小丫頭抱到她身邊,“你瞧,咱閨女!”


    他這一句話化解了陶玉書的醋意,低頭望著剛從她身體裏鑽出來的小肉球,心生憐愛。


    “是不是有點胖啊?”


    “小孩都虛胖,等長大就抽條了。”


    “鼻梁挺高,像你。”


    夫妻倆對著閨女的長相品頭論足,家裏人滿臉笑容的圍看著小姑娘。


    “我看,我看妹妹!”


    小冬冬急切的扒著大人的褲腿,他是被張桂芹帶到醫院來的,平時在家裏人人都疼,這會兒沒人顧得上他了。


    陶玉成樂嗬嗬的將他抱起來,“來,大舅抱你看。”


    被抱起來後,小冬冬就看到了一個小肉團子躺在病床上,眼睛半眯著,嘴唇不時的囁嚅。


    他滿眼都是好奇,這就是妹妹嗎?


    真醜!


    突然,小肉團子發出了響亮的哭聲,哭聲震天,中氣十足,小冬冬甚至透過她那張大的嘴巴看到了喉嚨裏的小舌頭。


    好可怕的小孩紙!


    “下來!下來!”


    小冬冬趕緊讓陶玉成把他放下來,又跑到陶玉書身邊尋求安慰。


    “餓了還是尿了?”


    陶母關切的上前,打開了抱著小丫頭的繈褓一看,原來是尿了。


    收拾好了之後,陶玉書又給她喂了奶,沒過一會兒又排出了胎便。


    大人們忙著給小丫頭收拾,小冬冬坐在凳子上蕩悠著小短腿看著他們在忙碌,感覺小孩子可真麻煩。


    在醫院觀察了一晚上,確認一切正常,大夫就讓陶玉書母女出院了。


    入冬坐月子,在別人家是遭罪,可在陶玉書這卻沒這個苦惱,家裏麵溫暖如春。


    唯一讓她覺得不舒服的就是空氣太幹了,又不能洗澡。


    “我現在有點懷念香江了。”晚上的時候,陶玉書對林朝陽說。


    “在香江懷念燕京,回了燕京懷念香江,要不你修煉個分身術吧。”林朝陽調侃她。


    陶玉書歎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玉墨在香江待的怎麽樣了?”


    “信裏不是說了嘛,一切正常。”


    “那都是大半個月之前的事了。媽說的沒錯,這丫頭就是沒心沒肺。”


    林朝陽笑著問:“你是第一天認識她啊?”


    陶玉書皺著眉頭,“我就是不放心。”


    “我看你不是不放心,是閑不住吧?”林朝陽一句話就戳破了她的心思。


    一晃夫妻倆回來一個多月了,孩子也生完了,陶玉書那顆卷王之心又躁動了起來。


    “沒有。”陶玉書的回答很沒有底氣。


    林朝陽說:“你好歹也得等坐完了月子,再說孩子還需要人照顧呢。”


    “都說了沒有。”陶玉書被他戳破了心思,開始惱羞成怒。


    林朝陽轉移話題,“名字想好了沒有?”


    “那小名你總得定一個吧?都生一個禮拜了,小名都沒一個,咱閨女也是可憐!”


    生孩子之前夫妻倆約定好了,男孩讓林朝陽取名,女孩讓陶玉書取名,之前兩人想了一堆。


    可真等生完了之後,陶玉書又糾結起來,感覺哪個名字都挺好,哪個名字又都差點意思。


    這兩天林朝陽一直催她,陶玉書卻遲遲拿不定主意。


    “就叫晏晏吧。”林朝陽說。


    陶玉書急了,“說好了我給取名。”


    “好,那我提個建議,叫晏晏怎麽樣?”


    陶玉書微微頷首,“晏晏是不錯,那我就給她取名叫晏晏吧。”


    夫妻倆一個追求程序正義,一個追求實體正義,雙方各取所需。


    “那小名叫啥?”林朝陽問。


    “小名也叫晏晏。”


    “不好吧?我覺得應該起個可愛點的名字,比如小花卷?”


    陶玉書頓時皺起眉頭,“不好不好。哪有拿食物起名的?就叫晏晏,好聽。”


    林朝陽妥協,反正大名的命名權他已經拿到手了。


    終於給孩子定好了名字,陶玉書來到已經熟睡了的小丫頭身旁,看著她那嬌小可愛的臉蛋,眉眼間盡是母性光輝。


    “以後你就叫林晏晏了,好聽嗎?”


    睡夢中的嬰兒嘴角含笑,陶玉書的臉上也露出柔美的笑容。


    添了新成員,最近幾天林朝陽家裏很熱鬧,關係親近的親朋好友紛至遝來。


    11月18日上午,小六部口來了一位稀客。


    “老聶,你怎麽來了?”林朝陽見到聶偉平有些意外。


    聶偉平笑起來,露出他標誌性的大板牙,“聽說你最近得了個閨女,來道個喜。”


    寒暄了幾句,林朝陽關心起擂台賽的情況。


    還有兩天,第一屆中日圍棋擂台賽最後一局比賽就將在燕京體育館內舉行,這幾天電視、報紙上連番報道,這場比賽早已成了燕京乃至全國人民關注的焦點。


    持續一年多的比賽進程,直到戰至最後一人,現在終於要分出勝負了。


    不僅是圍棋界的對抗情緒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兩國民間的關注也遠超一般體育項目的程度。


    “我今天來也是為了這事,過兩天比賽你可得去觀戰,給我加油打氣!”


    林朝陽笑著說道:“加油打氣肯定沒問題!小林光一你都拿下了,藤澤秀行垂垂老矣,對你反而沒什麽威脅。”


    “借你吉言!”


    兩人聊了一陣,聶偉平告辭而去。


    陶玉書滿心遺憾,她還得坐月子,這天寒地凍的季節,比賽她是肯定看不成了。


    20日上午,今天是中日圍棋擂台賽最後一局比賽的日子,燕京體育館門前人頭攢動。


    時至今日,國內的各行各業都在關注著這場比賽,走到哪裏都有人談論圍棋,連在香江、濠江等地都是如此。


    今天的這場比賽不僅牽動了成百上千萬燕京民眾的心,也牽動了無數中日兩國民眾的心。


    北京體育館內,曆時一年多的第一屆中日圍棋擂台賽迎來巔峰對決——中方主將聶衛平和日方主將藤澤秀行的最後一戰。


    賽前,兩國媒體已經將氣氛烘托到了萬眾矚目的地步,就連比賽的裁判陣容,都被日本媒體形容為“絕對超豪華”。


    裁判長是新中國第一代圍棋國手、現任中國圍棋協會副主席、體委棋類司司長陳祖德(九段),中國女子圍棋的佼佼者芮乃偉(七段)、楊暉(六段)任記錄員和計時員。


    一場比賽,三位裁判總段位高達22段,這樣的超豪華在中日兩國的任何一場圍棋比賽裏都是前所未遇的。


    為了能在賽前采訪到參賽雙方的棋手,中日兩國多達四十多位記者一大早便堵在了燕京體育館門口。


    今天的聶偉平和藤澤秀行就是中日兩國的天王巨星,他們在記者們的簇擁下走進了體育館,林朝陽也隨著大流進入體育館。


    他是受邀觀戰的嘉賓,被安排在了對局室內,與他們一起進入對局室的還有那幾十名中日兩國記者。


    本來很空曠的對局室因為一下子湧入了這麽多人,變得擁擠不堪,裁判長陳祖德不斷發聲維持秩序。


    十五分鍾後,比賽正式開始,聶偉平執黑先行。


    此時燕京體育館內坐了兩千多名觀眾,時任國務院副zl的方同誌親臨觀戰,體育館的巨大場麵此時變成了講解廳。


    有幾位工作人員擺上巨大的棋譜進行演示講解,看起來有種武俠小說的風采。


    與此同時,央視今天也破天荒的直播了這場決戰,無數懂棋和不懂棋的觀眾守在電視機前激動的等待著。


    電視機前的聶偉平並沒有如往常那樣穿西裝,而是穿了一身印有“中國”二字的運動服。


    所有觀戰的國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這一戰他代表中國。


    他不能輸!


    這不僅是對國家榮譽的珍視,更是對中國圍棋的使命感。


    三十年來,中國圍棋對戰早已實現職業化的日本圍棋一直處於苦苦追趕的位置。


    從1960年到1966年,中日之間的12次圍棋友誼賽,中國棋手無一勝績,甚至遭遇了“日本老太太橫掃中國棋壇”的恥辱一敗。


    二十年臥薪嚐膽,聶偉平他們這一代棋手終於成了氣候,中日棋手終於到了可以掰一掰手腕的時候。


    這一戰,隻許勝,不許敗!


    這不僅是國人對聶偉平的期許,更是聶偉平對自己的鞭策。


    開局後,聶偉平采用了錯小目布局,他顯然是充分考慮到了藤澤秀行那聞名天下的開局五十手。


    為的就是能夠把戰線拉長,先撈實地,再與對手拚後半盤。


    反觀藤澤秀行,在聶偉平下定第一手後,便把背靠在沙發上,仰麵閉目了好幾分鍾後才開始落子。


    開局十分鍾後,記者們該拍的照片都拍到了,視頻也錄上了,裁判長陳祖德將他們請出了對局室。


    對局室內人少了一大半,裏麵隻有兩位棋手落子的聲音,氣氛逐漸緊張起來。


    第35手之後,黑棋局部稍稍得利,但是要落後手,被白棋搶到8位夾的要點,全局速度反而慢了一拍。


    看到這裏,許多對圍棋理解透徹的高手都皺起了眉頭,藤澤秀行曆來大局觀出色,如果這樣下去,聶偉平恐怕會陷入不利。


    圍棋是極其考驗腦力的運動,海量的推演需要超絕的記憶力和智商,更需要時間。


    聶偉平和藤澤秀行無疑是當今世界上最頂尖的圍棋高手,他們參與的又是這樣一場關乎兩國圍棋界聲望的終極決戰。


    每一步棋兩人都是慎之又慎,唯恐落入對方的圈套。


    至第48手後,聶偉平進入長考狀態,遲遲未動,一上午時間就在這樣漫長計算與推演之中過去了。


    中午封盤後,中日雙方棋手聚在一起各自討論著剛才棋局的得失,聶偉平和藤澤秀行卻都是孤身一人。


    在這樣的大戰中,外人的任何意見都是對他們的幹擾,他們必須保持獨立的思考。


    聶偉平吃飯時隻吃了兩片西瓜,藤澤秀行倒是吃了不少餃子和哈密瓜,顯得精神和食欲都很好。


    讓中方棋手和領導們有種莫名的擔心,老當益壯,看起來下午的局麵依舊不樂觀啊!


    到了下午,雙方一直你來我往。


    直至下午3點,交鋒已經持續了6個小時。


    聶偉平在白118靠時,沒有果斷強硬反擊,陷入被動,觀戰的棋手們無不為聶偉平捏了把冷汗。


    但誰也沒有想到,十手之後藤澤秀行竟然下出了一招緩手,讓黑棋搶到了5位虎的超級大官子。


    “有希望!”林朝陽聽見身旁的江鑄久低聲喃喃自語了一句。


    看到這一手棋,林朝陽也不禁握緊了拳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體力的關係,藤澤秀行在接下來的官子階段連出緩手,黑棋在右上完整的圍成了實地。


    之後黑棋搶到147位跳,盤麵已有接近10目的優勢,勝勢明顯。


    聶偉平距離第一次中日圍棋擂台賽的勝利已經近在咫尺了,對局室內一片寂靜,燕京體育館內同樣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明白,雖然眼下聶偉平的贏麵很大,但圍棋就是這樣,不到最後一刻,你永遠也沒辦法篤定結局。


    進入小官子階段,藤澤秀行再次犯下失誤。


    經過七小時二十分鍾的鏖戰,最終聶偉平以3目半優勢贏得本局的勝利。


    當勝局最終鎖定後,聶偉平將身子沉重的靠在沙發上,仰天長歎。


    在場眾人無不激動的揮舞著拳頭,互相擁抱致意。


    體育場內歡聲雷動,那是勝利的歡呼,同時在歡呼的還有億萬電視機前的中國人民。


    1985年11月20日,開賽13個月的第一屆中日圍棋擂台賽終於迎來了收官。


    中國隊以8:7的戰績戰勝了日本圍棋隊,這是中國圍棋史上一次裏程碑式的勝利,也是中國圍棋的立威之戰。


    從今以後,中日圍棋攻守之勢異也!


    而作為在這場兩國棋界爭霸中堅持到最後,並且是連斬日方三位絕頂高手的聶偉平,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


    此刻的他如同天神下凡,屹立於亞洲之巔!


    燕京體育館外響起了祝捷的鞭炮聲,館內山呼海嘯的歡呼聲與掌聲持續了許久,久到聶偉平已經與對手打完了招呼,也與在場的中方同仁們慶祝結束。


    他看到林朝陽,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請你來真沒錯!贏了!”


    林朝陽玩笑道:“你拿我當吉祥物啊!”


    周圍眾人聽到他們的對話哈哈大笑,那笑聲肆無忌憚。


    從去年中日圍棋擂台賽開賽之後,林朝陽和他的《棋聖》就莫名其妙在中國圍棋隊有了一種安慰劑的作用。


    今天,他們終於取得了擂台賽的勝利,誰能說這裏麵冥冥之中沒有林朝陽的原因呢?


    越是境界高深,越是封建迷信。


    比賽結束,聶偉平被記者們團團包圍,享受著勝利者的榮耀。


    之後的兩天時間裏,關於中國隊取得中日圍棋擂台賽勝利的新聞報道鋪天蓋地。


    《光明日報》發文稱:中國隊第一屆中日圍棋擂台賽上的勝利,意義不亞於中國女排奪得世界冠軍,極大振奮了民族精神。


    《人民日報》的評論文章這樣寫道:一個多世紀以來,中國第一次在圍棋比賽中戰勝日本,徹底改寫了亞洲圍棋界的格局。


    除此之外,還有《中國青年報》、新華社、中央電視台等諸多權威媒體對這次勝利進行了詳細的報道。


    輿論形勢之誇張、影響力之大,比去年奧運會中國健兒勇奪十幾枚金牌時還要大!


    聶衛平在獲勝後幾天裏,不斷的接受采訪、受到領導接見、做報告、做演講,所到之處無不是被人山人海所包圍,儼然已經成為了家喻戶曉的民族英雄。


    而在這樣舉國關注的時候,每次聶偉平接受記者采訪被問這次比賽的勝利秘訣時,聶偉平總會提到這樣一句話。


    “我之前看小說,裏麵有句話說的很好。國運盛,則棋運盛!


    中國隊的勝利不是我一個人的勝利,而是屬於全中國人民的勝利!”


    伴隨著記者們的報道,“國運盛,則棋運盛”這句話傳遍了大江南北。


    許多圍棋愛好者和文學愛好者對這句話並不陌生,這正是小說《棋聖》中的點睛之筆。


    在舉國歡慶第一屆中日圍棋對抗賽勝利之際,《棋聖》這部小說再次以這樣的方式走進了億萬國人的視野。


    頃刻之間,全國各大書店內便掀起了一股搶購《棋聖》的熱潮,無數國人對這部小說趨之若鶩,都想看看能被聶偉平推崇的圍棋小說到底有怎樣的魅力!


    “朝陽!朝陽!”


    今天已經是中日圍棋擂台賽最後一站結束的第三天了,上午林朝陽正抱著晏晏在窗根兒底下曬太陽,大舅哥陶玉成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


    “大哥,什麽事啊?這麽激動?”


    陶玉成興奮的說道:“告訴你件事,《棋聖》重映了!”


    “重映?”林朝陽臉色驚訝,然後立刻就想明白了。


    肯定是最近中日圍棋擂台賽的熱度太大,別說是普通老百姓,連那些g級幹部們都十分關心,中影自然想蹭波熱度,這也是在領導麵前露臉的好機會。


    “他們倒是打的好算盤!”林朝陽戲謔道。


    陶玉成笑哈哈說道:“可不是嘛。”


    “什麽時候的事?”


    “昨天,昨天就有電影院放了,我還專門去看了看。好家夥!比新片上映都火爆!”


    說完《棋聖》重映的事,陶玉成又說起《棋聖》的小說。


    “不光是電影,你那小說現在也火的一塌糊塗。真神了!聶偉平他們看了你的小說和電影,真就贏了比賽。”


    林朝陽擺手道:“跟這個沒關係,是他們棋下的好。”


    “朝陽,你也別謙虛。大作用沒有,小作用還沒有嗎?我覺得多少有點激勵作用,《棋聖》的情節多勵誌啊!”


    陶玉成的想法很有代表性,也很符合邏輯,讓人無可辯駁。


    老百姓們樸素的認為,《棋聖》對這場比賽多少肯定有點作用,要不然人家聶偉平能沒事就把它掛在嘴邊?


    中日圍棋擂台賽所掀起的狂熱輿論轟轟烈烈的持續著,這一戰後,日本圍棋在亞洲棋壇一家獨大的局麵被徹底改寫。


    民間的圍棋熱也由此蔓延開來,有聶偉平這個民族英雄的背書,《棋聖》的小說成為了數以百萬計圍棋初學者的啟蒙讀物,同名電影更是成為了無數熱血青年慶祝這場勝利最酣暢淋漓的方式。


    無數民眾關注的目光中,小說熱賣、電影重映,林朝陽和他的作品也跟著大火熱火了一把。


    數日後,李拓興奮的跑到林朝陽家來,他是燕京文壇的包打聽,文壇但凡有點什麽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朝陽,聽說了嗎?文協那邊召開茅獎第二次會議了。”


    “什麽意思?”


    李拓提醒道:“評獎啊,這回開會獲獎作品名單就出來了。”


    他說完這句話,賣起關子來,眉飛色舞的問道:“想不想知道你那幾部小說是什麽情況?”


    林朝陽搖搖頭,“不想。”


    “沒勁!”李拓滿臉失望,“你這個人,真是太沒勁了!”


    “你可以不說。”林朝陽說。


    李拓憋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憋住,“我跟你說,你可別告訴別人啊!”


    “那你還是別告訴我了。”


    “你這人……”李拓指著林朝陽,義憤填膺。


    最後又無奈妥協,“要不是看你是當事人,我都懶得跟你說。”


    林朝陽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他這種人,你不問他,他自己都憋不住。


    “今年評獎,前期篩選出了19部備選作品,評委們一人可以提名不超過10部作品。


    隻有超過參與投票評委總人數的半數以上票的作品才能列入提名名單。”


    說到這裏,李拓又著重強調,“你今年又是兩部作品提名,你猜是哪兩部?”


    “《闖關東》《渡舟記》。”林朝陽淡定的說出兩個名字。


    李拓頓感掃興,“你從哪得來的消息?”


    “還用小道消息?就茅盾文學獎的評獎風格,他們能選《禁閉島》嗎?”


    李拓聞言雞賊的笑了起來,“你別說,還真是。《禁閉島》不是不好,但還是有別於傳統。”


    在中國當代文壇,什麽是傳統?


    四個字——現實主義。


    你寫幻想類文學那都是離經叛道,曆史類文學都得寫成《李自成》那種才叫正統。


    他又接著說道:“提名階段,一共有10部作品入圍。然後又在這10部作品中進行第二輪投票,每位評委投票不超過6部,這回要求票數超過評委總人數2/3才能獲獎,另外那些落選的,還給個提名獎。”


    “提名獎?”


    林朝陽聽到這個名字立馬就想到了後世一到茅盾文學獎評選前夕,各種跳出來蹭熱度的所謂提名獲獎作品。


    “你聽著也覺得扯是吧?得獎就得獎,沒得就沒得,提名獎算是個什麽獎!”李拓的語氣裏也對這種操作很不以為然。


    他又說:“不過我聽說後來有人臨時動議,取消了這個提名獎。”


    林朝陽點了點頭,評委裏還是有明白人,真要是弄出了提名獎,那就成分豬肉了。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李拓習慣性的問:“你猜猜都哪幾部作品獲獎了?”


    見林朝陽不接話,他識趣的主動道出:“你的《闖關東》、李準的《黃河東流去》、張潔的《沉重的翅膀》,劉昕武的《鍾鼓樓》。”


    林朝陽點了點頭,表情沒有絲毫意外,除了他這個變數,剩下的跟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李拓說完了好不容易打聽來的消息,卻見林朝陽滿臉淡然,心中不禁充滿了挫敗感。


    幽怨道:“早知道就不該告訴你。”


    “說都說了。行,謝謝了!”


    林朝陽拍了拍李拓的肩膀,像是老大爺感謝扶他過馬路的小夥子。


    “我這怎麽著也算是報喜,你好歹表示表示啊!”


    “晚上留家吃飯。”


    這飯蹭的,憋屈。


    又過了幾天,陶玉書剛出月子,《人民日報》上登出了本屆茅盾文學獎的評獎結果。


    《闖關東》《黃河東流去》《沉重的翅膀》《鍾鼓樓》四部作品赫然在列,李拓的小道消息還是很準的。


    這個消息一出,林朝陽家頓時又熱鬧了起來。


    之所以說“又”,是因為前些天陶玉書生二胎,一幫朋友剛剛來祝賀過。


    這回林朝陽二度獲得茅盾文學獎,自然也得恭喜一番。


    來的人多了,大家難免聊到一些評獎的內幕,消息來源不同,真真假假的信息混雜,反倒讓人雲山霧罩。


    有人說這屆評獎有好幾位備選作品的作家挖門盜洞的請客吃飯,有人說有的地方文協已經開始把茅盾文學獎當成政績了,獲獎作家給分套房……


    不光是身邊的熟人,文學界和無數文學愛好者們也在關注,茅盾文學獎獲獎名單公布,成為了這段時間文壇最受關注的大事。


    連帶著讓《楚門的世界》所引起的那些爭論聲音都降了下去,大家現在更關心的是林朝陽憑借《闖關東》二度獲得茅盾文學獎的事。


    茅盾文學獎從籌辦到現在才第二屆,林朝陽就蟬聯獎項了,他今年還沒滿三十呢,未來十幾年恐怕都是他的創作旺盛期。


    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以後這茅盾文學獎不得被他包圓兒了?


    而且坊間傳聞,這回評獎林朝陽又是兩部作品走到了最後的提名階段,他這樣的實力放在茅盾文學獎當中實在是有些降維打擊的意味。


    現在所有人都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過幾年的第三屆茅盾文學獎上林朝陽要是再得獎,評委會會怎麽辦?


    文學界各種各樣紛紛擾擾的消息不斷傳播發酵,時間一點點來到了第二屆茅盾文學獎授獎大會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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