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盛七年冬 小雪


    齊國新安州府城 刺史府內


    樊可信與一眾幕僚正在商議民事,“天氣漸冷,新遷入的百姓們可都安置妥善?”民戶司主司回道:“回稟使君大人,大人交代的差事,屬下們不敢耽誤,入冬前便已將過冬所需的物資發放到每一戶百姓家中,家境貧寒者更是免費贈與部分棉衣、暖炭等物。”


    樊可信滿意的點點頭,道:“善。兵甲司,新軍操練、甲胄武器配置到何等程度了?”


    兵甲司主司回稟:“使君大人,改製的兩部新軍所需要的兵甲物資全部配置完成,但新招募補充的各軍軍備不齊、大約隻有三成披甲。”


    樊可信歎了口氣:“唉,已算是不錯,老夫財力不足,此地又缺乏鐵礦,辛苦了。”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急報!急報!刺史大人!漢國發兵八萬兵分兩路進攻我邊疆,長陽、遠安告急!”


    樊可信聞言一驚,隨即大喝道:“速速召集在州府內的各軍將軍議事!立刻詔令各軍整軍備戰!”


    一刻後,各軍主將紛紛入府。高坐主位的樊可信環視眾人:“諸位,漢軍八萬大軍分兵兩路南下,長陽、遠安告急。諸位可有何良策?”


    府內眾將一聽八萬漢軍,頓時膽寒幾分。上將樊忠問道:“使君大人,這漢軍中未曾有中央十二衛大軍吧?”


    樊可信:“探子來報,未見中央精銳,隻有漢國南境軍陳頌的雪字營四萬步騎、京山營陳清兩萬步騎、山字營潘欣麾下兩萬步騎。”


    眾將聞言皆是長出一口氣:“隻是地方軍那邊好辦多了。”樊忠立刻進言:“使君大人,漢軍勢大我軍新安州全部兵馬不過四萬餘,末將建議立刻傳書陽新的楊將軍、湘東的曹將軍率部回援。”


    樊可信點點頭,隨即問道:“玄貞,玄貞可有見解?”


    正在沉思的李玄貞聞言一愣,隨即出列回稟:“使君大人,樊將軍此言甚是有理,但漢軍勢大甲胄完備,楊、曹二位將軍麾下兵馬相加亦不過五萬之數,拋去留守兵馬外,這可用之兵不過兩萬餘,且遠水解不了近渴。漢軍前鋒已近我邊疆,我等若是全軍北上在長陽、遠安與漢軍交戰難以取勝,末將建議應該撤回長陽、遠安兩地駐軍,並將沿途郡縣內的百姓盡數南遷,堅壁清野。


    我軍應兵分兩路,由刺史大人率主力步卒在新安州府以北依托有利地形沿途設置防線,阻擊漢軍。擇一員上將帶領精騎出城在外,騷擾漢軍糧道,伺機在漢軍背後發起突擊。


    如此一來隻需要拖住漢軍主力,待楊、曹二位將軍引軍回返,我等必可擊破漢軍。”


    樊可信皺眉道:“堅壁清野,如此一來所動者甚大。可還有別的法子?”


    李玄貞搖頭不語。


    見樊可信糾結再三,上將樊忠進言:“使君大人,既然漢軍兵分兩路,我等不妨以遠安為誘餌,派遣一軍徉動至此,與漢軍相持。匯集主力隱蔽行蹤,先行擊破長陽一帶的漢軍。”


    樊可信聞言頗為讚同,李玄貞見此正要再勸,一旁的顧仲悄悄拉了他衣袖。樊可信見無人反對遂下令道:“林將軍,著你率領五千步騎北上遠安,行軍之時多豎旗幟,隻需你在遠安堅守三十日便可。


    其餘諸位遂本刺史率軍四萬北上長陽,大軍以李玄貞所部為前鋒,樊忠提領中軍,樊嬰為左翼、陳將為右翼,各部大軍明日卯時造飯、辰時出發。諸位,此戰茲事體大,望諸君不畏艱辛、為大齊而戰!”


    府內眾將紛紛高喊道:“為大齊而戰!”


    待眾人出府後,一處偏僻角落,李玄貞問道:“仲哥兒,方才你為何拉住我,明明我那軍策才是最為穩妥之策。”


    顧仲:“你啊,在場眾人都知道你說的在理,但堅壁清野所耗費的錢糧物資太多,新安州的府庫承擔不起,而且就算與漢軍相持日久可勝,誰又能保證相鄰的李三信、楊濟道不會趁機吞下兵力空虛的湘東、陽新二地。咱們刺史大人最需要的是速勝。”


    李玄貞搖頭道:“什麽?速勝?按照樊將軍的軍策,勝算不足四成。”


    顧仲立刻示意道:“慎言!”隨即看了看周圍,見未有他人蹤影。顧仲低聲問道:“玄貞為何如此悲觀?”


    李玄貞:“那陳頌我是交過手的,甚是難纏。久聞漢國軍方以軍功升遷,可想而知另外那京山營陳清、山字營潘欣也不是無能之輩。況且漢軍軍紀、戰力、士氣、兵甲皆整體強於我軍,我軍中惟有刺史大人及樊忠麾下親軍營、靖安騎軍、我手下的兩千勁卒可堪一戰。你說此戰勝算幾何?”


    顧仲聞言倒吸一口冷氣,遂壓低聲音:“玄貞,既然如此,何不早做打算?告辭。”


    李玄貞思索片刻後便打馬回府,入府之後召集幾位親衛老卒退下來的軍頭,躬身行禮道:“諸位,小子有一請求。”


    五位老卒躬身行禮道:“家主,我等在戰場上都欠家主一條命,今蒙家主不棄收我等為家臣。有何事家主吩咐便是,我等必定以命相報。”


    李玄貞:“諸位,今兵戈又起,勞煩江叔隨我走一遭。”


    ……


    街尾某處宅院


    李玄貞敲開府門進入,李玄貞進入院中喊道:“雅君,快些出來。”駱雅君一身雪白棉袍出來問道:“這般急切,所為何事?”


    李玄貞壓低聲音說道:“漢軍發兵八萬南下寇關,明日辰時我便隨大軍北上,實在放心不下你,故此來交代些事情。”


    駱雅君還是頭次見李玄貞這般急切,遂說道:“此戰莫非?”


    李玄貞點點頭,隨即指著身後為首的老卒說道:“這是江叔,乃是我之家臣,另外還有四位家臣在我府中。明日大軍開拔之後,雅君你等立刻率人回到城外竹崖山莊園內,閉門不出,青梅、春風等人都會在你身邊伺候。”


    不等駱雅君多問,李玄貞對著江叔躬身一拜:“江叔,一切有勞了。”花白頭發的老卒江叔正色道:“家主且寬心,有我等在此必保主母不傷一絲一毫!”


    李玄貞與駱雅君閑聊幾句後,便出門返回軍營,剛剛走到大門處突然像是想到些什麽匆匆折返,從懷中掏出一物,道:“我在我院子中的那顆老柳樹下埋藏了一個寶箱,裏麵是我這幾年積累的些許家財,算是提前交個你了。”言畢便就將手中鑰匙交給駱雅君。


    這一舉動惹的駱雅君紅了眼眶,也不顧眾人在場直接抱住李玄貞:“怎麽弄得跟生死離別一般,漢軍勢大、此番征戰莫要逞能。”


    李玄貞不舍得推開駱雅君,笑著開口:“絕代有佳人、幽居在山中。明年春雨落,我自歸來時。勿念,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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