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猛幫小家夥選了唐朝的李世民作為任務對象。


    所有的家族選擇完畢以後,幼崽們被精神力托送到指定空間,進行下一個流程。


    任務前,幼崽有一次與任務對象對話的機會,然後再最終決定是否參與任務。


    袁圓睜大眼睛,看著小朋友們漂浮在半空中,有些緊張地抓住爸爸的手。


    袁猛安撫地摸摸女兒的小腦袋,見她嘟著嘴可可愛愛的樣子,忍不住親了一下她的小胖臉:“不怕,爸爸一直看著你。”


    說完,用精神力把小家夥托了起來。


    袁圓看著越來越遠的爸爸,小手手在空中抓了抓,然後認命地轉過身,留給眾人一個悲傷又圓潤的背影。


    其他人:“……”


    這不足百米的距離,硬是演繹出了至少三種以上的離別情緒。


    各時空的信息被輸送到幼崽的腦域,幼崽們進入到隔離光罩內,他們看不到外麵,但外麵的人都能看到他們。


    袁圓在自己的光罩裏跑來跑去,什麽也沒找到。


    突然,四周暗了下來。


    再亮起時,是在一處古樸的宮殿內。


    李世民獨自坐在含風殿內,目光專注地看著殿外的景色。


    此時他沒有了一代雄主的意氣風發,而是滿頭銀絲,目光寂寥。


    袁圓跑過去,伸出手指戳了戳他,他毫無所覺。


    好一會兒,李世民閉上眼睛,聲音悲愴:“老了,我老了……”


    袁圓撓撓下巴:“那你是有點老。”


    李世民:“……”


    一老一小說著不同語言,但詭異地都聽懂了對方的話。


    李世民感覺到聲音離自己很近,但沒有看到人,皺眉問道:“是何人在此?”


    袁圓往遠處退了幾步,她雖然才三歲,但可有防備心了。


    “我是袁大聰明,有個大胡子叫我跟你說說話,我都可會說說話啦!”


    李世民剛聽完玄奘法師念了一場佛經,回憶了崢嶸往昔,有些疲憊。


    此時聽了這稚氣的童言,又有點想笑。


    莫不是真的壽數盡了,上頭派仙童來接他了?


    他沒有動,也沒有叫人,隻是坐在原處,麵色平和,眼底卻透出些遺憾。


    “也……是時候了。”


    “朕的良臣,摯友,都一一離開了,以後隻能去淩煙閣看他們了……”


    他搖搖頭:“不,朕……也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袁圓在他附近晃了一圈,又藏到桌後偷看他。


    見老爺爺神色悲戚,很有禮貌地安慰他:“那你走好嗷。”


    李世民:“……”


    仙家莫是嫌他命長,派個調皮的小娃兒來氣他。


    他笑了笑,又長歎一聲。


    “朕已將太子托付給老臣,衛國公的後事也已安排妥當,可以放心去了。”


    “隻是……”


    “朕的皇後,為何走得那麽早……”


    他抬起手臂,用指尖觸了觸照進來的陽光。


    “朕的長子,朕的太子,你為何就是不懂……承繼皇業,總領乾坤,朕對你的期許,都在你的名字裏,阿耶未有一刻動過易儲之心啊……”


    老人頹然地放下手:“親征高句麗,不能去了,沒有機會了……再也沒有機會了……”


    袁圓被他的情緒感染,也有些難過。


    雖然他感受不到她的觸碰,幼崽還是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你不要難過,我爸爸說啦……”


    她在腦子裏搜索了半天,也沒搜到合適的話,隻能說:“你要是難過的話,就告訴你爸爸吧。我小時候,爸爸讓我學習,我都哭啦,但是我告訴爸爸,他就不讓我學習了。”


    李世民:“……”


    童言童語讓人哭笑不得,但他忍不住開始回憶自己的父親。


    “可我阿耶……他早已不在了,他恨我殺了他中意的太子,恨我殺了他的兩個兒子,至死都不曾原諒我。”


    袁圓睜大眼睛:“那你為什麽要殺你爸爸的孩子呢?”


    李世民閉上眼睛:“太久了,記不清了。許是為了自保,許是為了野心,亦或許二者兼有之。”


    世人都以為,他的命運是從玄武門兵變開始改變的。


    他們錯了。


    他這一生,都陷在玄武門那場屠殺的噩夢中。


    “朕一生的功績,都抹不去那一次罵名嗎?”


    袁圓見他眼角有淚滑下,想替他抹去,沒有成功。


    隻能安慰他:“其實我也殺過別人的孩子……我殺過賀凡叔叔家裏麵,羽毛獸大毛的孩子。”


    “因為它的孩子長大了,我可想可想吃羽毛獸啦,就讓爸爸幫我烤了它。”


    賀凡是住在隔壁府邸的聯盟軍副指揮官,有“星際大智囊”之稱。整個星際隻有他的府邸裏,養著星際珍稀物種羽毛獸。


    袁圓咽了咽口水。


    “但我都跟大毛道歉了,爸爸說小朋友道過歉,就會被神明原諒!所以你也跟你爸爸的兒子道歉吧!”


    李世民:“……”


    他原本尚且還有兩日可活,此刻有些堵心,怕是要提早去見先帝了。


    “朕受命於天,無須向任何人道歉。權力之爭,成王敗寇,不管再來多少次,結局都不會變。”


    “隻是……朕的長子承乾和四子青雀也陷入到權利爭奪中。朕恍惚覺著,沒給李家王朝帶來好的開頭。”


    幼崽歎氣,微微抬起的小下巴勾勒出一個憂傷又圓潤的弧度。


    “那我幫幫你吧。”她小臉嚴肅,語氣鄭重,“但是你要給我吃龍鳳糕、七返糕、蓮花餅、五色餅,還有百花糕嗷!”


    李世民:“……”


    他朝著聲音的方向,微微一笑:“你要如何幫我呢?”


    袁圓歪頭想了想:“我回到你小時候,不讓你殺你爸爸的孩子!不讓你的好朋友和老婆死,讓你的大兒子當皇帝!!!”


    “雖然我還是個寶寶,不會打仗,但你別害怕嗷,我爸爸他可會打仗啦,我叫他幫我打!!!”


    她小手手比劃兩下:“我爸爸可厲害啦,咻咻咻,一下子就把一個星球毀滅了。”


    李世民:“……”


    倒也不必如此。


    袁圓得意地晃晃腦袋,拍拍小胸脯:“你放心吧,等我過去了,其他事情都交給我!!!”


    李世民伸手扶額,有那麽一瞬間不想死了,若真有機會回到自己少時,怕這孩子把皇朝的天都捅破。


    他忍不住歎氣,而後問小仙童:“你可知……後世是如何說朕的?朕登基二十三載,自問勤於政務,虛懷納諫,開疆拓土,已是……盡力了。”


    袁圓撓撓雙下巴,一臉嚴肅。


    見小娃兒久久不語,李世民也有些緊張。


    過了會兒,幼崽認真地問:“後世是誰?”


    李世民:“……”


    其他詞兒語言係統都轉化過來了,但“後世”原封不動傳回來,幼崽三歲的崽生沒聽過這個詞兒啊。


    袁圓見他不說話,有些心虛:“你別怕嗷,我肯定把事情辦好,我都不是三歲小孩啦!”


    李世民挑眉,十分懷疑:“不是?”


    袁圓點頭,肯定地說:“我爸爸說我都三歲半啦,不是什麽都不懂的三歲小孩!!!”


    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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