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雅間,其實也是個小宴廳,在座的都是王公重臣子弟。


    今夜不講禮數尊卑,此時大家三五人一堆,很是閑適地聊天。


    袁圓的席位旁邊都是弘文館的阿兄們,每個人都給她送了一份禮,既是上元節禮,又是補元正她的生辰禮。


    小家夥高興地抖腿腿,連糕點都要旁邊的尉遲阿兄喂著吃,可美了。


    她玩到有些發困時,外麵開始放燈了。


    袁圓迷迷糊糊被尉遲寶琪抱出去,看到了無數孔明燈被放飛升空。


    滿城花燈,分不清天上人間,百裏皆見明而奪月色,整座城美若天宮。


    “真的真的好好看呀……”


    坊外主街全是遊人,張燈結彩,歌舞升平,無限繁華。


    袁圓正睜大眼睛看燈,搭在尉遲寶琪手臂上的小手手被人拿起,套上了一個琉璃鑲金手釧。


    李恪剛才就一直想送禮,但跟那些人日常也不在一處玩,不知道怎麽過去。


    就趁現在把禮送了。


    袁圓摸摸手釧,兩隻圓眼睛笑成小月牙:“謝謝阿兄。”


    也給他發了一顆蜜餞。


    別扭的小少年把蜜餞捏在手裏,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李元景站在太子身側,侍從遞上他的弓和特製的箭。


    他張弓瞄準遠處的銅鑼,一箭射出。


    沒一會兒,對麵傳來“咚”的一聲鑼響,悠遠綿長。


    底下的遊人歡呼起來。


    樓上傳來男子的笑聲,然後是愉悅的一聲“好——!”


    是李世民。


    他站在頂層的回廊上,望向燈火盡處,心裏對江山社稷繁榮昌盛的美好願景。


    “新日初始,大唐盛世,便從我貞觀始!!!”


    樓下的人都跪了下來:“陛下萬歲萬萬歲!”


    底下的百姓也跪了下來:“陛下萬歲萬萬歲!”


    袁圓被尉遲寶琪放到地上,她東看看西看看,高興地在回廊跑來跑去:“哇哇哇,萬歲萬歲!!!”


    上麵的李世民聽到聲音,笑了起來:“這小兒。”


    此時三樓小娘子們的雅間裏,並不如小郎君們那邊那樣和諧。


    皇女裏麵,來了汝南公主、南平公主,還有長樂公主。


    貴女裏頭,差不多三省六部長官家的適齡小娘子都來了。


    與袁青想象中不羈灑脫的大唐詩會完全不同,幾位公主依照喜好,點人作詩。


    作完了,再由女官寫下來,讓公主點評。


    得到好評的,再賞賜些頭麵飾品之類的。


    袁青很想尿遁。


    剛才外麵三呼萬歲,君民同樂的場景,小娘子們要守禮,還不能出去。


    她發誓,以後再也不來了。


    還不如逗小老妹兒好玩,小家夥揉揉小肚子就笑得蹬腿腿。


    也不如逗小老弟好玩,給他講講三國的故事,小娃子能吆喝著“老將軍,可知天水薑伯約?”,自己玩一下午。


    實在不行,逗逗小老二袁禮也行啊,給他一個思路,他能琢磨好幾天,就為做一個竹製打蛋器。


    就是袁方小兄弟逗不起來,這個龍鳳胎兄長跟她一點心電感應都沒有不說,還有點腹黑。


    她正想著,上頭的襄城公主點她作詩了。


    以上元為題。


    袁青有些頭疼,不會啊。


    她許久沒有說話,有些小娘子都開始掩嘴笑了。


    一直沉默的長樂公主卻開口替她解圍:“聽聞封家阿姐頗有詩才,不若由阿姐來賦詩一首,讓我等漲漲見識。”


    右仆射封家的小娘子應是,她思索片刻,作了一首五言詩。


    袁青看了眼長樂公主,對方點了點頭回應。


    女官將詩呈給公主,大家都安靜地等著。


    這時,門口傳來內侍的聲音:“太子殿下有賞——”


    眾人起身行禮。


    太子的內侍官走進雅間,先給公主行禮,然後將一個長盒遞給袁青。


    “袁家大娘子心靈手巧,於狩獵日有功,賞王右軍手書一幅——!”


    袁青連忙謝恩,然後接過她的小寶貝。


    還以為太子隻是說說而已呢。


    傳家寶雖遲但到!!!


    內侍官完成任務就走了,雅間的小娘子心思各異,卻不敢再嘲笑袁青了。


    袁青也算體驗了一把狐假虎威,借口要向家中長輩匯報情報,遁了。


    ***


    四樓的少年郎們也開始吟詩作賦時,袁圓已經睡著了。


    她被無良的阿兄們擺在軟墊上,周圍圍了一圈小圓墊防止她亂動。


    小娃子臉側到一邊,臉上的肉肉擠到一起,睡得像個小豬崽兒。


    時不時有人過來圍觀,然後笑得不行。


    燈節子正才開始,今夜少年郎們是要玩通宵的。


    趙王遣人去支會袁家人,晚一些會把小娃子安全送回去,袁家人便也下去放燈猜燈謎了。


    袁圓醒來時,天還沒亮,雅間裏就剩下趙王一人。


    她揉揉眼睛坐起來,趙王合起手裏的兵書,給她倒水。


    “他們都下去了,你想回家還是出去玩一玩?”


    袁圓喝了幾口水,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係統出聲:“宿主,趙王看的書是《陣圖》,是戰國時期秦國戰神白起的著作,後麵由於時代的局限性,已經失傳了。”


    見宿主不走心,又補充:“白起作為華夏曆史上的頂級大將,曆經百戰,征服城池七十餘座,一生征戰,從沒有過敗績。”


    袁圓覺得統統可煩啦,她噘著小嘴嘴不高興。


    係統:“宿主的能量點還有盈餘,咱們可以讓趙王與白起見一麵。趙王是未來的貞觀大將,在這個年紀見一下偶像,受些鼓勵,有助於成長。”


    李元景在一旁看著小娃子,原本清醒得很,困意驟然來臨。


    他靠坐在牆邊,睡了過去。


    他做了個夢,夢裏在一處戰場。不知道為什麽,他知道那是伊闕之戰,秦將白起的成名之戰。


    白起僅率十萬秦軍,擊敗了韓、魏、東周組建的二十四萬大軍。


    他看到了白起采用各個擊破的方法,先集中主力擊敗魏國大軍,後趁勢擊潰了韓國大軍,為秦軍打開了進入中原的大門。


    夢境一轉,又來到鄢郢之戰。


    白起率領的秦軍孤軍深入到楚國腹地。在背水一戰的氣勢下,秦軍采用水淹的方式來攻破楚國的都城鄢城、郢城,獲得了楚國的大片土地。


    然後是華陽之戰、長平之戰……


    他看著白起從一戰成名,在一場又一場戰役中,一步步威震天下。


    看完了白起征戰的一生,李元景在一片混沌虛無的幻境中,看到了年邁的殺神。


    趙王皺眉:“君可否告知,長平之戰為何要坑殺那四十萬降兵?”


    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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