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宜出行。


    一大早天未亮,袁侍郎抱著還沒睡醒的小孫女出了府門。


    府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外麵看著都很樸素,但是裏麵卻很舒適。


    是趙王遣過來的。


    行李已經先一步送出城了,袁家人隻帶著隨身物品,去城郊與太子等人匯合。


    袁大郎先一步上車,準備把小侄女從老父親手裏接過來。


    卻發現抱不過來。


    “阿耶,我們該走了。”


    袁侍郎不舍地看看小孫女,偏過頭:“抱走吧。”


    等小娃子脫手了,又再次威脅大兒子:“若是我孫女少根頭發,你……”


    袁大郎無奈接話:“我便不要回家了。”


    袁侍郎冷哼:“你知道就好,外出這些日子,必須……”


    袁大郎再次接話:“寸步不離小圓寶兒。”


    袁侍郎想抽他,又沒理由,揮揮手示意他趕緊走。


    袁大郎看了眼後麵的老母親和夫人,便抱著小娃子進馬車了。


    馬車緩緩離開,袁家人就站在原地看著,直到車子拐入主街,沒影了,一家人才往裏走。


    袁大夫人歎氣:“我算是體驗了一回‘兒行千裏母擔憂’的感覺了。”


    她的一雙兒女,貼心小棉襖侄女都離開了,她的心都空了一塊。


    葉老夫人也很擔心,但以前兒子念書時也是一走走月餘,她還算鎮定。


    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袁侍郎了。


    眾人都走到正堂了,才發現老頭魂不守舍地跟進來了。


    葉老夫人拍他一下:“你再不去上朝,怕是要挨板子了!”


    袁侍郎才如夢初醒,趕緊往外走。


    走到門口,正好魏家的馬車也準備要走,袁侍郎心情鬱悶,便蹭了回魏征的車。


    魏征安慰老友:“莫要擔心了,約莫十天半個月便回來了。”


    袁侍郎歎氣:“便是走一天,也不放心我那小孫女啊。她才那麽點點大,昨天她阿奶給她兩枚銅錢,還說要給我買糖吃。”


    魏征拍拍他的肩:“陛下連自己的近衛都派出去隨行了,安全隻是無虞的。你便當孩子大了,總要離開家的。”


    袁侍郎臉色大變:“不不不,莫要跟我說這些……”


    一想到小孫女離開家,就心如刀絞。


    等老三回來了,得跟他說說,小娘子過早成親不好,二十來歲再說吧!!!


    ***


    太子等人先一步到了城郊,等了一會兒,就見袁家人的馬車過來了。


    馬車行到近處,就聽到小娃子的哭聲。


    袁圓被大伯抱下馬車,小圓臉埋在大伯的肩上,哭得可可憐啦。


    李泰趕緊湊過來:“怎麽啦圓寶兒?”


    袁圓哭唧唧:“想……白白……”


    李泰好笑:“……你不想你阿翁阿奶,想什麽白白啊?”


    袁家兄妹大驚,一個捂住小娃子的耳朵,一個不顧尊卑拖走了李泰,連袁大郎都走開幾步遠。


    但已經太遲了。


    李泰一臉懵,就見那小娃子仰著脖子哇哇大哭:“嗚嗚嗚……哇哇哇!!!”


    “阿奶!!!哇哇哇……阿……阿翁……”


    袁青捂臉,袁方歎氣,袁大郎肩上的衣服都哭濕了。


    好不容易把注意力從阿翁阿奶轉移到白白身上,又給轉回來了。


    其他人都目瞪口呆。


    趙王左右看了看,扯過長孫衝手裏為小娃子準備的小荷包,從裏麵取出兩顆蜜餞。


    走過去遞到小娃子麵前:“看。”


    袁圓收了聲,打了個嗝:“嗨呀,圓……圓圓都沒有吃過!”


    長孫衝連忙上前:“是櫻桃蜜餞,可好吃了,快吃吃看。”


    袁圓伸手從趙王的手心裏抓了一顆,塞進嘴裏。


    眼淚珠子還掛在睫毛上呢,卻已經慢慢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其他人鬆了一口氣。


    長孫衝給大家夥安心:“帶了很多,管夠。”


    稍作休整,有些小崽子解決了崽生大事,大家便各自上了馬車。


    這回袁青帶著袁圓上了長樂公主的馬車,小娘子們在一處好相互照應。


    馬車上都掛了滎陽鄭氏的標記,他們要去河南府,滎陽鄭氏在河南府的影響力極大,是“五姓七望”之一的世家大族,


    隨行的長孫衝,他的阿娘便出自滎陽鄭氏。他們偽裝成滎陽鄭氏的人,既能掩人耳目,又能讓人忌憚。


    前方有東宮衛開道,後方是陛下的天子近衛保駕護航,而另一路人馬會在天亮後大張旗鼓從承天門外出發。


    長樂公主的馬車裏墊了厚厚的墊子,袁圓躺在上麵,翹著小jiojio吃蜜餞。


    車上還備了奶茶,袁青時不時給小娃子喂一口。


    袁圓抖著小腿腿,看到兩位阿姐都在用功。


    長樂阿姐在看《太史公書》,袁圓點點頭,真是個愛學習的好阿姐。


    袁青支著小桌子在寫字,袁圓又點點頭,阿姐真的好厲害哦,車子抖得那麽厲害都能寫下去。


    此時長樂也瞟了袁青一眼,搖頭歎氣:“你這字寫的,你家小郎怕是都嫌棄。”


    袁青在給家裏的小孩當睡前讀本,《獅子王》的故事。


    字確實醜了些。


    袁青歎氣,誰讓她小名就叫袁不會寫毛筆字呢。


    她試過做炭筆,但一寫就碎呀。


    那羽毛筆也試過了,用不慣。


    袁青看了眼美滋滋擺爛的小老妹兒,湊過去問她:“圓寶兒,你知道怎樣用木炭寫字,不碎麽?”


    袁圓抬抬小下巴,袁青連忙給她喂了一口奶茶。


    她又伸出小手手,袁青在她手心放了一塊綠豆糕。


    長樂簡直歎為觀止,這不得養成一個小紈絝?!她是公主都不敢這般享樂。


    袁圓“啊嗚啊嗚”吃綠豆糕,過了好一會兒才皺著小胖臉,高深莫測地說:“阿姐,你用泥巴呀!”


    “泥?泥和碳粉攪合在一起??”


    袁青陷入沉思。


    袁圓點頭:“嗯嗯嗯,烤烤烤,像果丹皮一樣!”


    袁青:“!!!”


    長樂嘴角抽了抽:“這……能成?”


    她可是知道這個寫字困難的小密友,嚐試過很多種方式,要製出硬筆。


    袁青親了小老妹兒一下,對長樂說:“八九不離十,她們小神童的腦子是咱們凡人理解不了的世界。”


    長樂:“……”


    袁圓捂著小胖臉,開心地蹬腿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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