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萬籟俱寂。


    袁家人正在熟睡中,突然聽到一陣馬匹嘶鳴聲。


    幾房人全部醒來,往火光通明的三房趕去。


    一進院子,就見地上堆了五六個大箱子,賀凡抱起其中一個,正在往三房院子裏的庫房搬。


    小娃子也起來了,正坐在其中一個大箱子上吃糕點。


    箱子旁邊還有一匹漂亮的紅色小馬駒。


    袁侍郎:“三郎,這……這是……?”


    袁猛:“我給袁圓尋了些小玩意兒,辦事的人夜裏才送過來。”


    葉老夫人一臉驚奇:“外麵都宵禁了,這些是如何送進來的?”


    袁猛正要說話,被袁侍郎打斷:“不該問的別問。”


    他一臉肅然,想來以為是神龍衛送過來的。


    袁猛沒有說話,就當是吧。


    袁大郎和袁二郎一起過去幫忙搬箱子,兩人使出吃奶的勁,地上的箱子紋絲不動。


    賀凡拍拍二人的肩:“大兄二兄,箱子有些重,我來搬吧。”


    說完,他又輕鬆搬起一個箱子往庫房走。


    袁大郎:“……”


    袁二郎:“……”


    一頓雞飛狗跳後,箱籠拾掇好了,小紅馬被牽到王府的馬廄。


    袁家人便也回去休息了。


    袁侍郎臨走前,欲言又止,再欲言又止,最後板著臉對袁三郎說:“這大晚上的,都耽誤我圓寶兒睡覺了。明日你自己去弘文館給我孫女告假。”


    袁圓兩眼放光,猛點頭:“嗯嗯嗯,對對對!!!”


    袁猛點頭:“好。”


    到時就讓賀副指揮官去吧,年輕人臉皮厚,扛得住老人的訓斥。


    待人都走了,賀凡捏捏小娃子的臉:“你看看你看看,你爸爸和賀凡叔叔努力當上指揮官,就是為了給你掃尾背鍋的嗎?”


    袁圓甩甩頭,笑成眯眯眼,還討好地把手裏吃剩的大秦特產黃糯米糕遞給他。


    “賀凡叔叔吃!!!”


    賀凡一臉嫌棄,但還是低頭把糯米糕吃了。


    吃著味道還挺好,他看了一眼袁猛,眼裏都是“還是我這個叔叔更重要吧”的得意。


    袁猛抱起女兒回了房間,留給他一個不屑理會的背影。


    早上,袁圓崽兒在家裏補覺,老父親去了軍營,賀凡好叔叔去弘文館告假了。


    小娃子一覺睡到自然醒,就著急地去庫房扒拉嬴政阿兄送給她的寶貝了。


    三房的庫房原本放置的就都是袁圓的東西,有阿兄們送的禮物,還有宮裏的賞賜。


    小朋友不喜歡的都在高處放著,喜歡的東西都放在矮處,她自己就能夠得著。


    昨夜大箱子裏的東西,已經被老父親都歸置到架子上了。


    衣料布匹在上層,小玩意兒在下層,還有些小童的大件玩具,就擺放在地上。


    袁圓蹲在架子邊,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手上一邊套了三四個手串,頭上也戴了兩頂獸皮小帽。


    葉老夫人過來尋她時,頗有些哭笑不得。還是用小餛飩誘惑她,小娃子才依依不舍離開。


    家裏的其他人該上值的去了衙門,該盯生意的去了鋪子。


    葉老夫人拘著小孫女用膳,對她說:“圓寶兒,密國公府連著送了好幾次重禮,今日你陪阿奶一同過去看看可好?”


    袁圓“啊嗚”一口吃掉一個餛飩,一臉茫然。


    葉老夫人解釋:“便是原來的右仆射封相公。你阿翁說他們送來重禮,咱們不收,他們恐心難安。但那麽多禮,咱們收著,阿奶也心難安。”


    “如今封相公身體大好了,咱們便去正式拜訪,順便回禮吧?”


    袁圓點頭:“那我可以騎小紅去嗎?”


    葉老夫人果斷拒絕:“不行,咱祖孫倆都不會騎馬,誰帶你呢?”


    半個時辰後,袁圓騎在新夥伴小紅馬的背上,王府的護衛牽著馬,兩側還各有一個護衛護著。


    葉老夫人坐在馬車上,與她的小紅馬並行。


    一車一馬在小道上龜速走著。


    小紅馬還是個小馬駒,很精神,因著到了新環境有些懵懂,不過還是很溫順。


    但葉老夫人還是不放心。


    “圓寶兒,別亂動啊,晃一晃阿奶都不讓你騎了。”


    袁圓高興地踢了踢腿腿:“嗯嗯嗯,不晃!”


    她摸了摸小紅馬的鬃毛,開始唱自編的小曲兒。


    “小紅小紅小紅,你是一隻馬嗷~~~”


    “你不是小熊,不是小狼,也不是小豹子,你是一隻馬嗷~~~”


    為了不影響主大街的交通,她們繞了坊間小路。小路上玩耍的孩童聽到了,也追在馬後,跟著一起哼哼。


    葉老夫人一路提心吊膽,倒也總算平平安安到了密國公府門口。


    因為一早就遞了帖子,封德彝夫婦親自等在府外相迎。


    還好葉老夫人知曉這一路不會太快,提前出門,比約定的時辰還早到了,也沒讓主人家等太久。


    封德彝經曆過一回生死,又辭了官,整個人平和多了。


    他見到小娃子自己騎著馬過來了,還搭了把手扶她下來。


    “當初趙王也是在你這個年紀,就可以單獨跑馬了,當時太上皇高興得不得了呢。”


    不過那時候他騎的是大馬,不是這等袖珍小馬駒。


    袁圓順利抵達目的地,得意地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嗯嗯嗯,六郎叔父都可像我了呐!!!”


    封德彝笑了出來。


    他拍了拍小紅馬,發現確實很溫順,點頭:“你阿耶也甚是用心,此馬血統純正,不驕不躁,模樣好看,很適合小娘子騎。”


    袁圓也美滋滋摸摸小馬駒:“我可喜歡小紅了呐,別的馬都比不上。”


    封德彝哈哈大笑,牽著小娃子的手往裏走。


    封老夫人比葉老夫人大了近十歲,她親切地同葉老夫人說話:“你不知,我們一家有多感激永昌公主。若不是她堅持,當時那麽個情況,我家阿郎怕也隻能……”


    “封家看似榮寵之盛,可若是阿郎沒了,孩子們還不濟事,慢慢地,門庭便要敗落了。”


    “但阿郎活著,哪怕是告老辭官了,封家也還是大唐宰相府邸。”


    封德彝的兒子裏麵,襲國公爵位的是封言道,如今才十一歲,年紀還很小呢。


    葉老夫人拍拍她的手,也有些觸動:“夫人莫要傷懷,如今不都過去了麽。我那長子說了,封相公的身體好好調養,不要太勞累,能比之前都好呢。”


    封老夫人笑了出來:“我家阿郎不讓收你家的回禮,但我做主都收了。日後咱們兩家當門親戚走動,莫要生疏了。”


    葉老夫人笑著點頭。


    封德彝雖然不在朝堂,但他出身世家,父祖都是前朝高官,母族是範陽盧氏,妻族是弘農楊氏,未來封家的孩子還要尚公主。


    可以說隻要封德彝活著,這些世家都與封家密不可分。


    誰也不敢小瞧封家。


    袁圓牽著封德彝的手走了一會兒,又閑不住,上台階的時候一蹦一跳的。


    老人家笑眯眯看著,也不言語。


    要換了自家孩子,早就厲聲嗬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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