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鎮國永昌公主三歲半生辰。


    弘文館內,賀凡與虞世南對麵而坐,老人家已經苦口婆心勸導了半個多時辰。


    賀凡笑眯眯給他添了一盞茶。


    他弘文館開課就過來了,為了給小混蛋請生辰假,一直被訓到現在。


    現在的學生家長也太難了。


    沒一會兒,房門口探過來一個小腦袋。


    袁圓睜大眼睛,扒在門邊偷看。


    沒一會兒,另一側門邊又探出兩個小腦袋,上頭是小熊,下頭是小豹子。


    虞世南原本正要收尾了,突然,一道黑影撲了過來,外麵的書童甚至來不及反應。


    賀凡站起身,抬手將小黑攔開,黑狼在地上滾了一圈,發出“嗷嗚嗚”的低鳴。


    袁圓和書童都跑了進去。


    小娃子抱住小黑,大聲訓斥它:“小黑!你都嚇到虞學士啦!!!他以後都不會讓圓圓告假了呐!!!”


    虞世南:“……”


    他還算鎮定,隻是聽到“告假”二字,麵色有些不好。


    但老人家還是從身後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往袁圓的方向遞過去:“這是老夫親手寫的字帖,全當你的生辰禮物了。”


    虞世南是當代大書法家,他能親自寫字帖,已是把袁圓當自己的弟子了。


    袁圓嘟起小嘴嘴,覺得虞學士一定對生辰禮有什麽誤解。


    她挪過去,接過書本,看了眼虞世南,雙手恭敬有禮地交給賀凡。


    賀凡笑眯眯接過來,看來上學還是有用的嘛,你看看,多守禮。


    袁圓悄咪咪對他做了個鬼臉,好叔叔捏捏她的臉。


    虞世南隻看到叔慈侄孝的美好畫麵,滿意地點點頭:“去吧,今日的假允了,日後可不許隨意告假了。”


    袁圓高興極了,壞叔叔的也不管了,連忙帶著幾個小夥伴跑了出去。


    賀凡拿著書,對虞世南笑了笑,也離開了。


    小孩子們一起辦生辰宴,苦命的叔叔還要去軍營上班呢。


    袁圓跑進學堂,大喊一聲:“阿兄們,咱們快點一起去過生辰吧!!!”


    “虞學士都答應了呐!!!”


    袁家食肆的夥計送了許多吃食,都由今日在宮內當值的程咬金安排人運了進來。


    袁青也一大早進了宮,在尚食局和長樂公主一起做生日蛋糕。


    可以說是萬事俱備。


    沒一會兒,小壽星坐在尉遲寶琪的肩上,大家一起去了北麵的流雲殿。


    小娃子一路上都晃著小腿腿,唱著自編小曲兒,引得少年們發笑。


    李泰:“這三歲半生辰便這般開心啊?”


    袁圓“嘿嘿”一笑:“三歲半都是大孩子了呐!!!”


    長孫衝問她:“大孩子又怎麽了呢,是可以自己吃飯,還是能自己睡覺?”


    袁圓捂住小胖臉,長大的代價真是太大了!


    “那我四歲的時候再當大孩子吧!!!”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到了流雲殿,各宮跟袁圓玩得好的內侍都過來了,大家帶了禮,來慶賀小公主生辰。


    袁圓可感動啦,連忙跑過去跟大家打招呼。


    宮裏的侍人俸祿不高,送的禮大多都是心意,有小頭釵,有小竹籠,有小荷包,還有各種吃食。


    袁圓開開心心收了,把阿奶準備好的奶茶,一人分了一杯當做回禮。


    她記得每個人的名字,也記得在哪一日,和這人一起玩過,平等對待每一份友情。


    沒有人不喜歡這樣的小公主。


    袁家食肆今天不開張,全部的吃食飲料,都送到宮中,所以這一批不夠分,晚一些還會再送來。


    而京中相熟的幾家女眷,今日也都進宮了,夫人們在立政殿同皇後說話,幼童都被送到了流雲殿,


    這一場生辰宴,可以說排場很大了。


    趙王的流雲殿雖然偏僻,占地卻不小,不僅有花園假山,還有一片湖。


    孩子們四散在各處,鬥雞的鬥雞,打仗的打仗,遊湖的遊湖,流雲殿還從未這麽熱鬧過。


    袁圓的幾隻寵物在京都也已經不是秘密了,她大大方方介紹給新來的小夥伴們,一時間,動物與幼崽打成一片。


    太子等人坐在湖中亭,幾人最近都累瘋了,難得休息一日。


    但即便如此,幾人還是在交流有關工坊的事宜。


    沒一會兒,一群小童們爭先恐後跑過來。


    跑到亭子邊,又怯怯地停了腳步。


    袁圓臉上玩得出了汗,她笑著跑到最前頭,大聲叫了一聲:“太子阿兄!!!”


    李承乾幾人走到亭外,以為是要陪著一起玩呢。


    但還沒開口,袁圓攥著兩小把銅錢,遞給他:“這是圓圓鬥雞贏噠,給阿兄買糧食!”


    長孫衝的六弟長孫澹也把手裏的玉佩交給他:“弟弟投壺贏了一塊玉佩,給大兄買糧!”


    一群幼童紛紛舉手,那小小的手裏有的攥著錢,有的攥著玉器金飾。


    都說要交給兄長們買糧。


    這一幕是如此戳人心。


    太子撩起自己的袍擺,認真地開始收小童們的錢財。


    “好,這些便用作買糧之資,到時我會親自上奏疏,這份賑災錢便到旱情最嚴重的村落,記下你們每個人的名字。待災情過後,公布天下。”


    小童們哪裏懂那麽多呢,捐了財物,又高高興興去玩了。


    等小娃子們都跑走了,趙王對太子說:“這天下的錢、帛、糧,還是掌握在少數人手裏。”


    “朝廷的官員,大多出身士族,便借由此事為引,讓百官籌錢糧吧。”


    “這場旱災短時內結束不了,朝廷若是一下子掏空了,後續將無以為繼,還是需要士族出些力。”


    長孫·世家大族繼承人·衝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長孫氏自是一心向著陛下,待時機成熟了,我阿耶便會帶頭捐錢帛。”


    “隻是這災情才開始,許多人都在觀望呢。”


    太子笑了笑:“便是要趁著才開始,先把富戶手裏的大把存糧摳出來。”


    遠處,是小童們手拉著手,在侍衛的帶領下,一個個上船。


    湖邊停有一艘花船,袁青和長樂公主在船上準備了大蛋糕等著他們。


    李泰歎氣:“我幼時怎地沒有這般美好的時光?”


    李恪胳膊搭上他的肩:“你想吃便也去吧,隻是要和小童一起唱曲跳舞呢。”


    李泰嫌棄地甩開他的手:“想看我出醜,做夢!”


    話音剛落,船那邊傳來了小童們歡快的唱歌聲,一個比一個大聲。


    李恪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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