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侍郎在地裏過了雞飛狗跳的一天,什麽秘密都被小孫女捅出來了。


    晚上在膳廳落座,他板著臉跟小娃子大眼瞪小眼。


    袁圓站在他身前,撅著小嘴嘴,叉著腰挺著小肚子生氣:“阿翁都不喜歡圓圓啦!!!”


    “那圓圓也不喜歡袁大壯啦!!!”


    袁侍郎嚴肅的神色有點繃不住,他忍不住歎氣:“那阿翁給你道個歉?”


    袁圓皺著小眉頭沉思,好一會兒,才大氣地說:“那我就原諒阿翁吧!”


    兩個人和好了,好阿翁把小孫女抱到腿上,給她喂麵條吃。


    袁侍郎語重心長地說:“阿翁是個大人了,在外為官,多少要些臉麵。你以後可不能把阿翁的小秘密告訴別人了,知道嗎?”


    袁圓有點為難:“那可以說大伯二伯的小秘密嗎?”


    袁大郎和袁二郎前後被嗆著,都劇烈咳嗽起來。


    桌上的袁大夫人等女眷都笑了起來,袁圓也“嘿嘿嘿”笑了起來。


    袁大郎飲了幾口水,沒好氣地說:“大伯還有什麽秘密可言,不都讓你抖完了。”


    想想就心痛,他常在宮內行走,上回遇著長孫大郎,小小少年一個,委婉地提醒他,在家裏同夫人說話時,避著些孩子。


    孩子,還有哪個孩子跟長孫大郎玩得好,不就是那小壞蛋侄女麽?


    想起他私底下同夫人說的話被別人知曉,他都想找個縫鑽進去。


    袁圓咽下麵條,大聲說:“大伯在白白的窩窩……”


    袁大郎打斷她:“行行行,沒抖完沒抖完。”


    他就是過去給白白鏟屎的時候,發現小熊的木架子床底下有塊磚鬆了,存了幾個銅板以備不時之需。


    咋這都能被小侄女發現呢???


    總不能是白白說的吧???


    袁圓得意地“哼”了一聲,又美滋滋吃了一口麵。


    袁二郎見勢不妙,識趣地悶頭幹飯,沒有說話。


    袁大郎看向麵色不動的小弟袁三郎,給他發射了一個哀怨的眼神。


    怎麽小弟這麽古板少言、冷沉無趣的人,會生出一個小搗蛋鬼呢?


    哎,親緣真的是一門玄學。


    晚上,袁圓洗漱完,跟二黃一起在床上蹦蹦跳。


    她上午在地裏睡了一覺,下午又睡了一覺,晚上就清醒快活似神仙。


    小黑也想上床一起蹦,被老父親一個眼神逼退,乖乖縮在牆角。


    袁圓把床上弄得一團亂,又抱住爸爸,突發奇想:“爸爸,咱們去烤雞嗎?”


    袁猛摸摸她的小肚子:“烤雞……你還有肚子吃嗎?”


    袁圓有點害羞,吸了吸自己圓圓的小肚子。


    ***


    秦王政七年秋,嬴政處理完政事,獨自在寢殿內思考上古棋局。


    如今朝堂上的形勢愈發嚴峻起來。


    呂不韋察覺到嬴政已經在收權,多次避開他,單獨召見秦國的主要大將。他為了抓住權柄,不惜製造內亂,以阻止嬴政親政。


    嫪毐則在趙太後的支持下,在雍地快速發展自己的勢力。他招兵買馬,積草屯糧,廣招天下賢士、豪傑,如今已經擁有家奴數千人。


    去年的時候,為了分散呂不韋的勢力,嬴政封嫪毐為長信侯,將河西的太原郡賜給了他做封地。他倒也沒辜負嬴政,現在已經形成能與呂不韋相抗衡的勢力了。


    嬴政在棋盤上落下一子,虎狼相爭,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麵。


    突然,後殿傳來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還有小娃子的呼救聲。


    “嬴政阿兄嬴政阿兄!!!快來救救我呀!!!”


    嬴政站起身,快步往後殿走去。


    隻見大黃叼著一隻雞瘋狂甩頭,地上有一灘血,場麵有些血腥。


    小娃子站在不遠處,躲在帳子後麵著急得不行。


    嬴政走過去,把小家夥抱起來:“雞是你帶來的?”


    “別怕,這是小黃,是你養的那隻豹子,還記得嗎?”


    袁圓抱住嬴政的脖子,害怕地探頭看:“那那那……我的兒子怎麽變那麽大啦!!!”


    小黃來秦朝時,還是一隻不到兩個月的幼豹,在秦朝待了兩個月,已經長成了一隻半大的少年豹了。


    嬴政想把它培養成真正的猛獸,時常帶它去狩獵,它如今已經今非昔比了。


    好阿兄摸摸小娃子的頭:“不怕,這雞原本就是要殺來吃的,對嗎?”


    袁圓點頭:“嗯嗯嗯,我是過來跟嬴政阿兄和木頭弟弟一起烤雞吃噠!”


    她笑成眯眯眼,神神秘秘地從小布兜裏掏出一個油紙包:“這是我阿姐做的粉粉,烤雞可好吃啦!!!”


    嬴政笑了起來,他把小家夥抱到外麵,叫來侍人去後殿收拾。


    袁圓看著威風的小黃,有點難受:“小黃它都不認識我啦!”


    “它小時候都‘嘰嘰嘰嘰’叫呢!”


    嬴政想了想,把小娃子放下來:“小黃肯定是認識你的,你去找它玩玩看。”


    有他在,那小豹子不敢傷人。


    袁圓拉著嬴政的手,往小黃那邊挪了幾步。


    一娃一豹警惕對視。


    突然,小黃一躍而起,撲了過來。


    袁圓嚇了一跳,想跑,但反應沒豹子快,被撲倒在地上。


    “嬴政阿兄!!!”


    嬴政安撫地拍拍她的小腦袋:“無事,小黃是在同你玩鬧呢。”


    果然小豹子在小娃子胸前拱來拱去,毛毛蹭到袁圓臉上,小娃子笑得蹬腿腿。


    嬴政令侍人去花園安排火堆烤雞,又讓人去帶扶蘇過來。


    袁圓已經跟小黃玩成一團,完全沒有了分別許久的隔閡。


    很快,扶蘇也邁著小短腿跑過來了:“父王,大黃!!!”


    他如今一歲多,已經能跑步,還會說一些話了。


    袁圓看著白白嫩嫩的小肉團子,可高興啦,連忙跑過去抱住他:“木頭弟弟!!!”


    扶蘇已經不認識袁圓了,他一臉迷茫,被抱得太緊,還有點想哭。


    袁圓又難受了。


    她都可惦記木頭弟弟了呢,可木頭弟弟已經不記得她了。


    嬴政走到二人身邊:“木頭還小,不認人,你多來幾次,他再大一些就能記住你了。”


    “就像你在這個年紀,也記不住人。”


    袁圓大聲反駁:“不對不對!!!我一出生就記住人了呐!!!”


    嬴政隻當她說笑,摸摸她的頭:“天色不早了,快去花園吧。”


    袁圓牽住扶蘇的小手手,大聲說:“木頭弟弟,咱們快點一起去烤雞玩吧!”


    扶蘇聽到“玩”,很高興,一手牽著好阿姐,一手牽著父王,身後跟著小豹子,一起往後花園走。


    ***


    秦王寢殿的後花園,袁圓和扶蘇圍著涼亭跑來跑去,嬴政在一旁翻烤著處理好的雞。


    年紀小的小童,總是喜歡跟著年紀稍大一些的小童玩。


    後花園裏都是小童們的笑聲,和“噠噠噠”的腳步聲。


    嬴政靜靜地給雞灑著袁圓帶過來的秘製調料,調料和雞肉表層冒出來油光混在一起,爆發出讓人垂涎三尺的香氣。


    果然,兩個小童被吸引過來了,一人一邊抱住了他。


    不待他開口說話,袁圓伸著脖子一看,很有經驗地說:“烤得紅紅的才可以吃呐!”


    兩個小娃子又“嘿嘿”笑著跑開了。


    嬴政也笑了出來。


    扶蘇跟袁圓玩了一會兒,已經開始“阿姐阿姐”喊得歡了。


    袁圓很高興,她決定把自己一身本事都傳給木頭弟弟。


    嬴政腦子裏想著事情,沒注意花園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他在心裏分析著六國局勢,等雞烤得差不多了,才想起兩個孩子。


    可一轉身,人沒了。


    他剛才為了不讓人打擾,散了侍人,這會兒連個可以問的人都沒有。


    正要去尋一尋,假山後傳來了小童的笑聲,他鬆了口氣。


    可等他走過去,就發現兩個小童,小的把秦王璽印埋了半截在土裏,還在往上澆土。


    大的正用秦王劍鏟土,給小的埋國璽。


    嬴政:“……”


    那可是秦國的國璽,還有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象征秦國大王身份與地位的秦王劍!!!


    沒一會兒,秦王宮的侍人躬身拿著兩樣傳國之寶,跟著前頭一手拎著一個小童的大王回了寢殿。


    當然,那隻烤好的雞也被送到了寢殿。


    嬴政把兩個崽兒放在禦案前,讓他們並排站著。


    他神色嚴肅地走到放秦王劍的架子前,負手看了一會兒,百思不得其解。


    “這國之璽印放在禦案上,你們確能拿到。”


    “可這秦王劍架在高處,你二人如何抽出來的?”


    扶蘇一臉茫然,袁圓撅著小嘴嘴看天。


    嬴政沉著臉,叫了一聲:“圓圓。”


    他不笑的時候,自有一番威嚴。


    袁圓眼珠子轉了轉:“那我可以吃雞腿腿嗎?”


    扶蘇口水都流下來了:“腿!!!”


    嬴政:“……可以。”


    袁圓有點得意:“嬴政阿兄,那你快點把寶劍放回去吧!”


    嬴政走到案前拿了劍,抬手插進了架子上的劍鞘,然後走到一旁讓出位置。


    袁圓脫掉了自己繡了小黑狼的小靴子,把案上的璽印塞到靴子裏,然後跑到牆邊,把靴子往上一拋。


    鹿皮小靴在秦王劍的劍尾撞了一下,又掉到地上,而秦王劍的劍尾一斜,往劍柄的方向滑了一下。


    小娃子抱著手臂,大聲喊:“一、二、三!!!”


    青銅劍受重力影響,“嘩”地一聲滑出劍鞘,落到了地上,回音震徹整座大殿。


    嬴政:“……”


    小童成精了!


    袁圓把國璽從鞋子裏掏出來,丟到一邊,高興地在殿裏跑來跑去:“哇哇哇,圓圓都可厲害啦!!!”


    扶蘇也跟在她身後跑來跑去。


    嬴政撿起大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把大印放回到罩子裏,又拎起扔在地上的小靴子,逮住亂跑的小家夥,彎下腰給她把鞋穿上。


    這要是換個人,敢如此蔑視國璽和秦王劍,他非得先將人千刀萬剮,再五馬分屍,死後挫骨揚灰,還得禍及親族。


    兩個小崽兒被拘著洗了手,終於吃上了烤雞。


    隻是扶蘇年紀小,要把雞肉碾成泥吃。


    袁圓一隻手抓著一個雞腿,左啃一口,右啃一口,吃得美滋滋。


    她正吃著,嬴政問她:“這次回去,可要帶回小黃?”


    袁圓想了想,搖搖頭:“小黃喜歡嬴政阿兄!”


    嬴政有點感動,他也習慣了小黃跟著。還沒真正訓練成猛獸,他也放不開手。


    好阿兄有點感慨,摸摸小家夥的頭。


    小娃子晃晃小腦袋,又說:“我都有別的兒子啦,叫二黃!”


    “二黃還是個需要阿娘陪伴的小寶寶呐!”


    嬴政:“……”


    原來是有了新人。


    他輕輕一歎:“待你下回過來,小黃都成大黃了。”


    他們都在長大,變老,這孩子卻好像不會變。


    嬴政握住她的小手手:“圓圓,你每月來一回可好?”


    袁圓大驚:“那我都要可用功可用功學習啦!”


    她皺著小胖臉,滿眼都是憂愁:“學習可難了!”


    001號係統戳她一下:“宿主,你下回可以把望遠鏡的圖紙帶過來,那個科研成果非常重要,能讓始皇帝提前一統六國,到時候就會有很多很多能量點……”


    一陣“滴滴滴”的警報聲傳來,是002號係統又在狙擊它了。


    偉大的001號係統真的生氣了,它要跟2號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老弟拚了!!!


    袁圓等不到下文,想了想,對嬴政說:“那我下回帶二黃來玩!”


    兩人靠在一起說話,氣氛很是溫馨。


    001號係統那邊卻已經經曆了幾輪數據大戰。


    它能壓製住002號係統,但畢竟排位靠近,2號也不是吃素的,001號係統很難徹底封鎖兩人之間的聯係。


    就這樣你來我往,你追我趕、你奪我爭、你攻我守、你守我破。


    還沒解決問題。


    突然,001號係統的法則代碼被快速修改,幾乎是一瞬,它就強行斬斷了002號係統的追擊封鎖渠道。


    世界安靜了,001號係統有點emo。


    賀凡的精神力戳了它一下,低聲輕嗤:“廢物。”


    001號係統黑臉:“……”


    廢物也比逆賊要好!!!


    袁圓美滋滋在秦朝玩了一趟,帶著一食盒黃米糕回大唐了。


    秦朝有了白糖,做出來的黃米糕沒有原來那麽膩,可好吃了!


    她落到房間裏,把食盒放到一邊,蹬掉小鞋子爬上了床。


    原本在閉目養神的老父親睜開了眼睛,袁圓“嘿嘿”笑著撲到他身上。


    老父親歎氣,很好,出去一趟,胖了1.036斤。


    不用猜,其中有七成是雞肉,三成是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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