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坊,吳國公府。


    被禁足的尉遲敬德正在園子裏遛雞,突然,牆頭探出一個小腦袋。


    可不正是他異父異母的親義兄嘛!


    小娃子看到他,笑成眯眯眼:“二弟二弟,你快看看是誰來啦!!!”


    尉遲敬德把栓雞繩一丟,走到牆下壓低聲音說:“噓,小點聲,別被人聽到了。”


    “你怎麽來了?”


    袁圓扒在牆頭,也小小聲說:“我是來找二弟去吃羊噠!!!”


    尉遲敬德有點感動。


    他左右看看,一躍而起,也扒在牆頭跟小娃子說話。


    “算你有良心,阿翁沒白疼你。”


    “不過阿翁被陛下禁足,如今府上有人看著,不便外出。”


    袁圓嘟起小嘴嘴:“那二郎伯父真的好壞!!!”


    尉遲敬德很是讚同:“可不就是,明明是侯君集那廝居心不良,陛下不辨是非,竟連我一起罰了。”


    一大一小同仇敵愾地“哼”了一聲。


    尉遲敬德摸摸小家夥的腦袋,好奇地問:“是誰帶你來的?怎地讓你爬這麽高,也不怕摔了?”


    袁圓高興地彎了彎小腿腿:“是大壞蛋二郎伯父帶我來的呐!!!”


    尉遲敬德:“……”


    他往上蹭了蹭,朝外頭看去,正好與幼崽腳下的人對了個眼。


    李世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然後冷冷“嗬”了一聲。


    尉遲敬德收回視線,又摸摸小崽兒的腦袋:“是夢,你今日不曾見過阿翁,知道沒有?”


    他跳下牆頭,逃命一般往正院跑去。


    誰家皇帝會讓小娃子踩著肩扒別人家牆頭啊!!!


    感覺要被禁足一輩子了!!!


    害怕。


    ***


    李世民帶著袁圓去四方樓打包了蒸羊和羊湯,帶去了虞世南府上。


    他作為書童,帶著小雇主到虞世南府上商討參加科舉考試事宜。


    虞世南看著滿院子亂跑的小娃兒,三分同情七分佩服地看向皇帝陛下。


    “那孩子不按常理行事,若是在考場上有異狀,請陛下務必控製好情況,讓她完成考試。”


    “童子試如今是第一年,若是辦好了,對於各地書院培養低齡學子,都具有很大意義。”


    李世民心中一歎,看向已經開始挖土的小娃子,覺得要是有突然狀況他可能也拉不住。


    到時還得再加派兩隊禁軍,杜絕一切會引開小童們注意力的因素才是。


    說完正事,好伯父把小娃子送回袁府。


    府門一打開,袁家人還沒來得及出來接人,熊狼虎爭前恐後撲了出來。


    袁圓親熱地和小夥伴們抱頭貼貼,然後“哈哈”笑著跑進院子。


    李世民也笑了出來。


    ***


    夜裏,趙王李元景同太子李承乾在流雲殿對弈。


    翻過一個年,兩個少年身上或多或少褪去了一些稚氣。


    李承乾落下一子,隨口說道:“工坊如今已步入正軌,多地主官上疏,請求阿耶準許他們遣匠人來學習改善民生之術。”


    趙王提醒他:“大唐如今動作頻頻,工坊的事情瞞不住。過些日子,外邦也會遣使臣過來打探情況。”


    “莫要讓圓寶兒暴露人前。”


    太子點點頭,忽地又笑了出來:“那小兒整日上躥下跳,如今六部官員哪個不是聞風喪膽,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揭了老底。”


    “任誰也不會將她與工坊聯係起來的。”


    趙王飲了一口茶,似不經意地說:“普天之下,知道些許內情的,除了陛下同幾位重臣,便是咱們幾人了。”


    事實上,這些人也隻是知道一部分真相,真正的機密必然隻掌握在皇兄手中。


    趙王總覺得李世民那樣殺伐果斷的人,不可能這樣寵愛一個官家小兒。


    其中必定發生過一些他們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孩子與皇帝之間,似乎有一種別人無法融入的信任。


    太子歎氣:“六叔父,你莫要點我,難道我們兄弟幾個還會害圓圓不成?”


    “表兄同尉遲二郎自也是知道輕重的。”


    他故作悲傷地說:“六叔父同我多年的情誼,竟比不上同那孩子短短一年多的相處。”


    趙王挑眉看他,頗有些嫌棄。


    皇宮裏哪裏有長久的情誼,不過是還沒牽扯到利益罷了。


    他連自己爹都得防著,更別提同為皇子的兄弟和侄兒了。


    兩個少年之間的氣氛有點冷。


    這時,旁邊傳來“咯咯噠”的聲響。


    一隻威風的大公雞高昂著頭跑了過來,又扇著翅膀飛進涼亭。


    趙王從袖袋裏掏出一把米撒到地上,那雞急不可耐低頭啄了起來。


    太子一臉驚訝:“六毛竟長得這般大了?”


    “六叔父倒是會養,這雞比獸園的貢雞都長得壯實。”


    趙王淡淡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平靜無波地說:“不過是斷頭飯罷了。”


    “那小兒前兩日過來,已經對著它流了一地口水,想來很快就要送它去見其他兄弟了。”


    太子:“……”


    ***


    袁府裏,袁圓也正抱著好阿姐說六毛的事。


    “六毛都長得可胖可胖啦,阿姐,咱們快點一起去把它吃掉吧!!!”


    袁青戳了戳她的小腦袋:“你不是都把六毛送給趙王了麽?怎麽好去吃掉送給別人的禮物?”


    袁圓撓撓下巴。


    很快又大聲說:“那我把家裏的二毛送給六郎叔父吧!!!”


    “那樣就可以把六毛救出來啦!”


    袁青笑了出來,拿才進府的小雞崽兒去換人家好不容易養大的大公雞,可真行。


    她笑眯眯地說:“那你可要跟趙王商量好,要是他同意了,阿姐給你做大盤雞,鮮嫩多汁的雞肉,配點胖胖條,在弄點麵條放底下,麵條沾滿了湯汁,可好吃了!”


    小娃子激動的淚水從嘴角流下,一陣風一樣跑去雞舍捆二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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