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袁圓下學後,就抱著一隻小白兔去探望臨川公主了。


    臨川公主如今尚年幼,還未遷到公主院,一直住在韋貴妃的乾祥宮裏。


    韋貴妃出身京兆韋氏,是隋唐著名士族家族之一。


    她的第一任丈夫出身渤海李氏,在隋大業九年因謀反被殺。


    後來李世民在洛陽擒了王世充後,為了經營洛陽,廣結城中望族,便娶了回歸娘家的韋氏女,並在登基後,將她立為貴妃。


    她能走到如今的地位,要說沒點城府心計,是不可能的。


    於是太上皇李淵安排了自己的內侍官李玉,親自帶袁圓過去玩耍。


    韋貴妃原本也沒想過為難一個小童,她巴不得自己的女兒同這個倍受寵愛的小公主玩得好。


    以前這小童除了去皇後的立政殿,從不踏足後宮其他地方,她想籠絡都沒有門路。


    所以在李玉帶著袁圓走進乾祥宮正殿時,她笑容和煦地說了說:“永昌公主不必多禮。”


    不必多禮?


    袁圓眨眨眼,來之前太上皇都說啦,今天要當個守禮的小童,不要嚇到新朋友臨川阿姐。


    小娃子在心中歎了一大口氣,很是遷就地說:“那韋貴妃伯娘快點給我行個禮吧!”


    大人真的好麻煩哦!!!


    韋貴妃:“……”


    貴妃侍從:“……”


    李玉先是震驚,然後有點想笑。


    他打量了一圈貴妃宮內諸人神色,心想著太上皇陛下還怕人欺負小公主呢,她不坑別人就不錯了。


    貼心好內侍馬上打圓場:“貴妃勿怪。按品級來說,鎮國永昌公主乃超一品爵位……”


    是比正一品的貴妃要尊貴。


    韋貴妃心裏就像是吃了蒼蠅一般,強忍著才能不失態。


    說讓她勿怪,但品級比她高,按製該行禮還是要行禮???


    如今在宮裏,除了帝後,便是見到太子,她行禮後,對方還得回個長幼禮,再叫一聲“貴妃娘娘”呢。


    但好歹太子位同副君,讓她給這個非皇室血脈的小童行禮,還未曾有過這種先例。


    要是行了禮,以後她在後宮還如何立足???


    袁圓等得有點著急,到底守不守禮呐?


    她還想去玩呢!


    小娃子撓撓下巴,一臉催促地看著韋貴妃。


    李玉原本也不想搞事,但話趕話到了這一步,要是和稀泥糊弄過去了,就落了小公主和太上皇陛下的麵子。


    所以他靜靜候在一旁,不進不退,強勢等待貴妃行禮。


    韋貴妃露出個很勉強的笑容,她再怎麽樣,都不敢駁了太上皇陛下的麵子。


    她站起身,到底行了個禮。


    袁圓滿意地點點頭:“那你真的好棒哦!!!”


    韋貴妃冷靜大氣的表情都要裂開了。


    袁圓守完禮,抱著小兔子高興地跑走了。


    韋貴妃麵色陰沉地看向李玉。


    李玉露出職業假笑,微微躬身:“貴妃對小公主的疼愛照拂,臣定會稟告太上皇陛下。”


    他帶人走出正殿,就聽到裏頭傳來瓷器落地的聲音。


    李玉擦了擦汗,無比希望太上皇陛下長命百歲,不然他大概會死得很慘。


    袁圓被宮女帶到臨安公主住的偏殿,見她正靠在榻上看書,高興地跑了進去。


    “臨川阿姐,圓圓來看你啦!!!”


    臨川公主麵色有些蒼白,見袁圓懷裏抱著一隻小兔子,馬上露出笑容。


    “圓圓妹妹快來!”


    袁圓把小兔子放到榻上:“臨川阿姐,太上皇阿翁說我上次都把你小白兔抓走啦,我找李奉禦阿奶要了一隻。”


    “你喜歡嗎?”


    臨川公主摸摸小白兔的背,心都化了:“喜歡,很喜歡。”


    袁圓笑成眯眯眼:“那你快點把它養大,咱們就可以一起把它吃掉啦!!!”


    臨川公主笑容頓住,很快兩眼就包了淚。


    “圓圓妹妹,白兔如此可愛,怎可傷害它……”


    袁圓瞪大眼睛。


    她一臉懇切地勸阻新朋友:“兔兔都可好吃啦,紅燒兔兔,三胖燉兔兔,白切兔……”


    臨川公主抱著小白兔,臉色比兔子毛還白。


    侍人手忙腳亂呼喊著叫太醫。


    新好朋友的相聚再次不歡而散。


    袁圓牽著李玉的手回了鹹池宮,半路經過立政殿,還跑進去美美蹭了一頓蟹黃包。


    她今日在貴妃宮內的壯舉,很快傳遍後宮。


    立政殿內,長孫皇後身邊的嬤嬤笑出了褶子:“永昌公主向來同幾位嫡皇子親,貴妃娘娘想要籠絡小公主,可是打錯了算盤。”


    皇後搖了搖頭:“同誰親不重要,圓寶兒同恪兒一樣很親。”


    “吾放心的是,日後貴妃必定是要躲著圓圓走了,她那些宮鬥手段,也不會用到孩子身上。”


    稍晚些,李世民也得知了此事,他的手指在禦案上敲了敲,召來張阿難。


    “朕記得當初給圓圓的封爵旨意,上頭寫的是正一品公主?”


    張阿難:“是正一品。”


    因為之前並無封“鎮國公主”的先例,爵位裏也沒有超一品這個品級,聖旨上隻能寫正一品。


    但實際上兩位陛下在多個場合提過“超一品”這事,就此默認下來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讓中書令再擬一道旨,將正一品鎮國永昌公主改為超一品,重新頒旨。”


    張阿難領命而去。


    這一舉動可是狠狠打了韋貴妃的臉,她不得瘋了。


    不過以後小公主就是真正的超一品公主了,宮裏除了兩位陛下,皇後殿下,太子殿下,誰都不能欺負小家夥了。


    且不說陛下太子幾個根本拿那孩子沒辦法。


    張阿難心裏也為她高興。


    ***


    鹹池宮裏,袁圓一邊吃著三胖餅,一邊跟太上皇哀傷訴苦。


    “我都不能跟臨川阿姐做朋友了呐!”


    “韋貴妃伯娘說啦,臨川阿姐身體不好,以後就不能跟我玩啦!!!”


    太上皇悠閑地打著扇:“朕說什麽來著,你們之間隔著一條命,怎麽當朋友?”


    玩什麽玩,後宮人均八百個心眼子,煩都煩死了。


    還不如跟他這個老頭子玩!


    袁圓滿臉都是遺憾:“那我的小白兔都沒有拿回來!!!”


    太上皇拍拍她的小腦袋:“這有什麽。”


    “走,朕帶你去尚食局偷兔子。”


    小娃子兩眼放光:“走走走走走!!!”


    李玉連忙小聲吩咐侍人:“抄近道先去尚食局打點一下,莫要讓永昌公主看出異常。”


    他神色嚴肅,帶著人不遠不近跟著,成功護送那一老一小狗狗祟祟跑進尚食局。


    然後順利偷出兩隻肥兔子。


    等回到鹹池宮,花園裏灶都搭好了,庖廚接過兔子就開始處理。


    李淵看著小娃子快樂地跑來跑去,讚許地看了眼李玉。


    “不錯,倒是有了張阿難三分的周全。”


    李玉挺直腰杆,嘴角勾出一個榮辱不驚的弧度。


    心裏卻已經捅了張阿難一百八十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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