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曦才關上房間門,已經迫不及待從安陵容體內鑽出來,她將吞下去的皮影軀殼放出來,因為生命能量已經全數被望曦吸收,皮影詭異意識已經被碾碎了。


    不過被生命能量滋養了這麽久,雖然詭異的意識已經湮滅,但剩下的皮影殼子還是非常堅硬的。望曦想了想,又掏出了那株種在白玉花盆裏麵的小草。


    木木說過,這株小草能夠形成能量循環。


    望曦碰了碰小草尖尖,因為現在沒有身體外殼的限製,她是直接以影子本體觸碰小草的,在碰到尖尖的時候,她已經在接觸的位置感覺到了一陣細小的漩渦轉動的氣流。


    這株小草已經是一個完整的生命體,完備的體內循環能讓它將吸收的能量傳遍全身。


    至於那具皮影軀殼,因為已經沒有了意識控製,能量也被吸收了,現在就真的隻是一個外殼了。


    “木偶......”望曦看著這兩樣東西,小草和皮影軀殼裏麵的生命能量都是同源的。


    這讓它們更加容易融合在一起。


    沒錯,融合——望曦在壽康宮中收起皮影軀殼的時候,就已經打定主意,要將她得到的小草和皮影結合起來。


    她並不懼詭域以及詭異,她在這個詭域多數時候選擇遵守規則,是因為這算是個走劇情的副本,她可以看看熱鬧。加上因為她沒有實際的身軀,打起架來,她自身的能量流動加快,影子卻沒辦法像肉身那樣攔截能量逸散,會加速能量流失的速度。打個架即使贏了,吃掉那隻被打敗的詭異的能量,可能還不夠補充她打架損失的能量。


    而且,詭異擁有的大多數是詭氣或者是偏向於死亡或黑暗規則類型的能量,她並不喜歡這些能量。吸收生命能量,能讓她感覺到舒服,但吸收與之相對的黑暗類能量,會讓她非常難受,仿佛置身烈火焚燒當中。


    但如果她自己弄出一個完全由她支配的身體——哪怕隻是一個外殼——有“容器”的功能,那就相當於有了能量儲存點,那麽,她的影子本體就能專注於戰鬥,不用太過關注能量損耗了。


    而且...有小草這個能量循環器,那具身軀就不僅僅隻能當做她攜帶的能量儲存器,還能利用小草將她本體中儲存的能量與身體鏈接,形成影子-身體-影子的能量循環。


    心髒——望曦忽然想到,小草的功能,不是正像心髒嗎?隻不過人類的身體是血液循環,她卻是能量循環。


    “曦曦,這個房間能待半個小時,時間到了安全屋就失效了。”


    “足夠了。”


    望曦已經用本體真切感受完小草的循環能力,她回到安陵容的體內,控製著這具身體撕開皮影外殼的紙皮。


    皮影內部中空,內側是細長竹條編製成的人型輪廓,外層糊上一層半透明紙皮,就變成了皮影身軀。


    望曦從自己體內引出生命能量,在安全屋內,被壓縮到極致的濃鬱能量散發出藍綠色的淡淡光澤,一縷能量涓流從安陵容軀體指尖湧出,“流”入皮影身軀內,望曦另一隻手拎起白玉花盆,塞入皮影體內。


    剛才已經流入皮影身軀內的能量,絲絲縷縷地纏繞在花盆底部,緩慢旋轉往上,鑽入泥土中,和小草根部連接起來。隻是瞬間,整株小草如同燈泡一樣,亮起翠綠色的光芒。


    能量流並沒有就此停止,而是從小草尖端流出,繼續往上流動,環繞在皮影體內,不一會兒,皮影身軀的整副竹製框架已經全都粘上了生命能量支流。


    能量緩緩流動,繞過頭部之後往下延伸,最終從皮影體離開皮影軀殼,接回到安陵容這具身體的另一隻手。


    ——形成了循環。


    循環促動能量流動,有了流動方向,能量就不會堆積,自然也就不會輕易逸散開來。


    剛形成的能量“通道”是沒有寬窄的,因為這時的“通道”並沒有通道壁的概念,能量隻是隨意匯聚在一起移動而已,小部分能量可以隨意修改流動的小方向,隻要大體循環能夠進行就行。


    但能量流動時間長了,能量通道最外層就會出現薄膜,真正意義上的“通道”就會緩慢出現並且固化,最終形成像血管一樣雖有彈性但確實是實體存在的通道。當通道正式形成,能量流動的方向,也就被固定住了。


    此時,皮影體內正中的空腔,能量將白玉花盆與小草繞成了一個繭,隻要小草還在,循環就能一直持續下去,而小草,也能從流動的生命能量中,源源不斷地獲得能量。


    “我也是有身體的人了。”望曦滿意地看著眼前發光的皮影身軀。原本被撕開的紙皮已經自動貼合回去,此時整個皮影體,被一層藍綠色熒光包裹著,在這房間裏麵,顯得尤為明亮。


    “就是太像個燈泡了。”木木一言難盡:“還是不能熄滅的那種。”


    望曦看了看,不得不說,木木說得還真對。


    皮影身軀的紙皮外殼太薄了,那就是一層紙,完全不能遮光。


    而且——


    “發光還是小事,這身體一看就像人家扔火爐裏燒給別人的那些。”


    “哈哈哈還真是。”木木反應過來,“雖然你控製起來也是很靈活的,不會影響你動作,但確實嚇人了點,尤其是晚上。如果能再套一層皮就——”


    木木說著,忽然頓住,一影一蝶就在這一刻忽然想到了同一個人名——


    安陵容。


    望曦將影子抽出,觀察著恢複木訥狀態的軀體。


    對啊......安陵容,這不就是一張現成可以用的皮嗎?


    因幻境誕生的小草和皮影軀殼原來有的能量同源,所以不能直接將小草放入安陵容這具身體內,因為可能會影響能量流動的效率。但現在小草作為循環核心,皮影體作為循環框架,代表著基本的能量循環係統已經整出來了。那安陵容這層皮僅作為“能量循環身軀”的外皮,對循環框架就造成不了太大的影響。


    而且,安陵容這具身軀本來就是為了給玩家附身——恐怕夏冬春那具身體也是這樣——這簡直就是最佳的外殼選項。


    詭異雖然也有身體,但詭異的本體形象幾乎都不是人類形態,殺死了詭異意識,詭異的身軀會變回原來的模樣,是不可能像安陵容這具身體一樣,是徹底的人形外觀。


    而且,原本就是無意識的身軀,天然就要比殺死原意識後接管的身軀更好控製。


    其實夏冬春那具身體在副本最初時也能用——但扮演夏冬春的玩家似乎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意識,此刻應該已經真正成為了詭異夏冬春,那具身體也就擁有了意識,現在已經不能用了。


    “安全時限還有十分鍾——快快快,給皮影套層皮!”木木蒼蠅搓手,聲音興奮。


    這話聽起來就不像什麽正經話。


    要說套皮自然不用將安陵容這具身體的皮膚剝下來,因為她的影子本體就在安陵容體內,剛才的能量循環接點就是皮影體和安陵容身軀的雙手,望曦將能量接點移動到兩具身體的腳下。


    安陵容的身軀站在原地不動,那皮影體卻慢慢朝著站直的身體移動,明明是實體,但皮影身軀卻像是融化了一樣,緩慢地滲透進入安陵容的身軀裏麵,隻是數十秒,皮影身軀已經直接消失。


    望曦從安陵容體內出來,像是影子一樣落在地麵,但她雖然離開了身體,因為已經容納了和望曦本體緊密循環的皮影體,於是,從這一刻開始,望曦可以毫無阻隔地、徹底的控製這具身體,抬手之間,已經不再有控製傀儡的生澀感,而更像是控製自己的身體。


    望曦從沒有使用過如此順暢絲滑的身體。那感覺,仿佛這具身體原本就是她的,現在她隻是“回來”了而已。


    望曦沒有再將影子本體放在肉身之內,而是讓本體自然成為地麵的人影,能量從肉身中央的小草經過,蔓延至皮影骨架,進而滲透到外層的肉身皮膚,再流向腳底處與影子相連——就在這一刻,望曦成了一個外觀與人已經沒有不同的...“人類”。


    她站在陽光下,身姿輕盈曼妙,修長的影子灑在後方地麵,無論是誰來看,都不能說出她不是人類的話。


    隻不過,人類的生命核心在肉身之中,而她的核心,卻在體外的影子處——準確來說,人類隻能控製自己身體,而她能同時掌控身軀和影子。就算肉身毀滅,她最多隻會回到沒有身軀能量容易外泄的狀態,卻永遠不會死亡。


    望曦看向房間內的銅鏡。


    那鏡子中,一個模糊的少女也在看著她。


    此時身軀內被皮影體撐起,就像是改了骨相一樣,雖然五官大體沒有什麽變化,但照鏡子時,卻能一開始就發現鏡中容貌與原來鬆陽縣丞之女的容貌有些差別。


    望曦不打算對這副樣子大改,她覺得原本的樣子就挺好看的,這“皮膚”她還挺喜歡。反正她與安陵容原本的人設不一樣,這身軀被她改造過,無論從氣質還是風格來看,都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她知道,從此之後,這副身體將不再是從前的“安陵容”,這張臉,從此也就是她“望曦”的臉了。


    她打開房門,將梳好的發髻弄散放下,門外的天空已經布滿紫色雷電,延慶殿一半屋瓦崩塌,透過損毀一半的宮牆,望曦與恢複本體外形的皇帝對上了目光。


    謔,挺聰明啊,還知道守株待兔。


    不過這一次,她可不是兔子。


    就讓她試試,這新得的身體,究竟好不好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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