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波浩渺水波清,雨絲蕩漾畫橋平。


    千峰競秀,萬壑爭流,遠看群山點點,翠黛群峰點碧空。


    林深見鹿,溪午聞鍾,近浮鏡湖粼粼,雲霧嫋娜蔚霞光。


    玄清峰後山處,鏡湖湖心小築中,一白衣少年正對月撫琴。


    明月正圓,白鹿伴舞,青山、鏡湖為客。


    琴音空靈,蟬鳴蛙叫為其合奏,更顯夜空群山幽靜。


    月下白鹿舞姿輕巧,時而踏波引水,時而仰首望月,與琴音相和,頗有一番琴瑟和鳴之意。


    姬承一曲終了,提酒杯一飲而盡,心胸暢快,恍若登仙。


    自從上次從地裂大穀回來,已經好幾個月了,算起來與師父也有半年沒見了。


    琴乃君子之樂,自家師父獨愛一枝碧玉竹簫,自己在翠竹峰時忙於修煉,未曾有機會與師父合奏一曲。


    如今在玄清峰倒是能時時撫琴,隻可惜卻不見那枝碧玉簫。


    一別月餘,不知道師尊怎麽樣了,師尊喜月,不知翠竹峰的月與玄清峰的月是否相同。


    一旁鹿靈見公子似是有些惆悵,便上前輕輕依偎在自家公子身旁。


    在鏡湖修煉月餘,鹿靈腿傷已經痊愈,也能自如控製法力。


    雖說在法力總量上遜於姬承門下四大金剛,可該說是白鹿本就心靈手巧還是天賦如此,在法力運用上鹿靈比四大金剛強得多。


    說起四大弟子,尤其是那猿大那廝,空有一身蠻力,皮糙肉厚,到現在連踏水而行都做不到,人家鹿靈已經能在水上踏波而舞了。


    姬承溫柔的摸了摸鹿靈的腦袋,吩咐白鹿仔細看守藥園,便於屋中打坐。


    鹿靈躬身稱是,感覺到自家公子心有所思,隻恨自己隻是獸身,不能為公子排憂解難,日後修行當加倍努力才是。


    陰陽散人的陰陽萬劫印,姬承已然吃透,觸類旁通之下對法力又有了些新的感悟,一番總結之下,便準備天亮去給眾異獸講道。


    隻是那陰陽藤不知怎地,可能是水土不服,有些病蔫蔫的。


    好在姬承一同移植了不少泥土過來,再加上將陰陽石放在一旁日夜守護,這幾日陰陽藤情況有了明顯的好轉,再有幾個月姬承便可以對其藥性進行臨床試驗。


    姬承並未駕雲,而是施展遁術前往玄清峰下講道。


    姬承對五行大遁中的土遁之術極為熟練,一息之間能遁出數裏,水遁次之,餘者又次之。


    不多時便來到講道青石處,眾獸皆知玄清峰乃仙師洞府所在,除去四大弟子平日可以進觀中外,餘者皆不敢擅入。


    姬承座下,除了不可傷害同門,不可以肆意殺戮外,倒也無甚規矩。


    隻是幾月前姬承嚴令眾獸不可靠近裂地穀五十裏範圍內,直言穀中有大恐怖,眾獸雖不解,卻也聽令遵守。


    今日姬承講的是凝丹之術,如何將法力凝結成內丹的雛形,關乎眾獸化形大事,算是比較重要的一課,姬承朗聲道:


    “盤坐寧心,鬆靜自然。”


    “唇齒輕合,呼吸緩錦,


    “手須握固,眼須平視,


    “收聚神光,達於天心。


    “進入泥丸,降至氣穴,


    “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丹田氣暖,腎如湯煎,


    “氣行帶脈,煉己功全。”


    隻聽姬承聲音與天地相合,口若懸河,萬千蝴蝶圍繞其飛舞不願離去。


    正是萬物有靈聆道音,正講到精妙之時,卻聽有幾個記名弟子來報。


    說有四個道士進得山來,行蹤鬼祟,被雕四師兄帶著巡山隊伍發現,雙方已然交上手了。


    姬承抬手示意,今日講道暫停,且先散去,自己先去會會那四個道士。


    眾弟子不願舍姬承而去,於是跟在姬承身後。


    姬承隨報信弟子一路前行,到達事發之地,見兩個玄衣老道,一長須方臉,腰掛銀螭劍,一赤眉長臉,身負鬆紋劍,氣勢不凡。


    後邊跟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似是弟子模樣,男的豐神俊朗,女子亭亭玉立,好似一對金童玉女,兩人正在圍攻雕四。


    這倆老頭修為不弱,有煉神返虛境界,應該是一派長老之流。


    後邊兩個弟子亦是不弱,有煉氣化神境界。


    此刻兩個老道壓陣,兩個弟子正圍攻雕四。


    雕四雖然修為比那兩個弟子高,隻是需要防備兩個老道,出手時不敢盡全力。


    一時之間竟被兩個小輩壓著打,一旁橫七豎八躺著幾隻巡邏的小妖。


    姬承心頭火起,拿出青光幡一搖。


    數道厲鬼所化的青光直奔兩個弟子而去。


    兩個老道反應極快,一把便撈過弟子。


    隻是終歸晚了一步,青光快如閃電,化作煙霧衝入兩名弟子七竅。


    這對金童玉女當即五感盡失,頭暈目眩倒在地上,被自家師父護在身後。


    姬承趁機把雕四搶出,問道:


    “你可有受傷?對方什麽來頭?”


    雕四身上橫七豎八被砍出幾道劍痕,鐵打的漢子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可是此刻見到自家師尊,雕四頓時支撐不住,哭訴道:


    “這幾人都是劍閣修士,今日不知為何來我玄清山,不分青紅皂白便打殺許多弟子,徒弟無能,還請師尊為我等做主。”


    姬承冷聲道:“痛哭流涕沒屁用,想辦法讓別人也痛哭流涕!”


    當年玄吼一族滅門案,若不是劍閣被火鴉道人挑唆,在姬承百日宴上,舉全宗之力征討玄清峰,順便殃及了八十一洞妖王,導致兩敗俱傷,也不會讓火鴉道人坐享其成。


    姬承原本想成仙之後上門討個說法,隻是沒想到這群鳥道士還敢前來生事。


    兩個老道見自家弟子中了手段,進氣少出氣多,不由大怒。


    赤眉老道罵道:“好歹毒的妖孽,歪門邪道,還不快快解去手段,否則定令爾等魂飛魄散!”


    姬承冷笑道:


    “彼此彼此,道友來此,傷吾徒眾,殺吾子民,不過是兩個弟子以命相抵罷了,不值當動怒。”


    “待會貧道取下道友頭顱時,道友再動怒不遲。”


    長須老道看起來倒是穩重些,見姬承身後眾獸環繞,一身氣息深厚,便抱拳道:


    “吾等乃是劍閣修士,今日專為火鴉道人而來,若是衝撞了道友,萬請恕罪。”


    看來這兩人不是衝自己而來,姬承便道:“火鴉道人數月前為吾所殺,日後玄清峰便是貧道之道場。”


    長須道人說道:“看來是貧道等人誤會了,煩請道友為小徒解了手段,吾等自去也。”


    一旁赤眉道人冷笑道:


    “如此怕是不妥,這廝手中法寶上陰魂無數,一看便是邪魔歪道,還需隨我等上劍閣,查明實況方可。”


    姬承聽聞此言,怒極反笑:


    “兩個老雜毛犯在小爺手上,說聲誤會便想走人,還要小爺束手就擒?做你娘的春秋大夢去吧。”


    人言劍閣行事霸道,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這劍閣立教於西牛賀州東,與玄清山相隔不過八百裏,騰雲數個時辰就能到達,禦劍則是更快一些,算是不遠不近的一個鄰居。


    這劍閣也是古怪,修道非但不參禪悟道,平日更是以斬妖除魔為宗旨,多有弟子仗劍下山遊曆,號稱“天下不平事,一劍盡掃之!”


    一言以蔽之,像俠多過像仙。


    隻見赤眉老道背後鬆紋古定劍出鞘,一聲悅耳的清鳴聲傳來。


    巨大的鋒銳的劍氣劃過晴空朝底下眾獸劈下,耀眼的赤金色劍氣彷佛能劃破天地一般,竟是不分青紅皂白便欲斬殺眾獸。


    姬承抬手喚出數道石壁護住眾獸,劍氣在石壁上炸開巨大的裂口,崩裂的碎石如子彈般射向四周。


    姬承讓眾獸先行撤退,蜀山劍閣以殺伐著稱,戰力不弱於同級妖獸。


    這老道修為不弱,留在這裏徒增傷亡。


    此時那長須老道亦是出手,趁姬承護住眾獸之際,一柄飛劍幻化出千萬劍氣朝姬承要害襲來。


    正是蜀山有名的萬劍訣,死在此劍訣下的大妖巨獸數不勝數。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姬承怒道:


    “老雜毛,今日死期將至也!”


    抬手祭出紫玉洞天壺,壺身灑落千條瑞氣,絲絲縷縷,護在姬承周身三丈處。


    那萬千劍氣襲來,如同大浪拍礁石,來勢雖猛卻不得寸進。


    長須老道見狀道:


    “能號令群獸,必是妖孽化形!師兄,這妖孽得了金丹,又有法寶護體,已然成了氣候,你我聯手對敵!”


    說罷,一柄銀螭劍化作一條劍氣長虹,橫貫而來,與赤眉老道一左一右夾擊姬承,


    那紫玉壺本不是護身寶物,姬承怕有所損傷,連忙收了紫玉洞天壺。


    陰陽石還在藥園裏滋養陰陽藤,今日出門急,隻帶了靈冥青光幡,未曾帶火鴉扇,否則非得把這兩個老雜毛燒成烤雞。


    此時眾獸還未散完,姬承為拖延時間,隻是施展遁術與兩個老道周旋,長須老道看出來姬承未盡全力,喝道:


    “師兄,速結劍陣,不要讓妖孽有可乘之機,”


    兩柄飛劍一赤金,一銀白,一化二,二化四,不一會兩個老道身邊便布滿劍光。


    每一縷劍光都有開金裂石的威力,劍光排列成陣,封死姬承退路。


    兩個老道下手毫不留情,劍光縱橫,招招致命,方圓數丈都被凜冽的劍光包圍,


    眼見眾獸散盡,姬承再無後顧之憂,雙腳一蹬借力騰空而起,


    姬承戰意大漲,發絲飛舞道:


    “老雜毛,若有遺言,趁早講出來,待會怕是沒時間說了。”


    姬承手中結不動明王印,周身寶光閃爍,背後一尊法相隱隱複現,寶相莊嚴。


    強大的氣勢壓得周遭天地風雲色變,淡金色的琉璃法相分化數道拳印。


    兩個老道陣法已成,無數劍光化作長虹朝姬承轟擊而去,將拳印盡數轟散。


    蜀山萬劍訣在陣法的加持下威力大增,轟在姬承身上如同洪鍾大呂般震動。


    姬承被轟的氣血翻湧,骨子裏的野性被徹底釋放,妖氣衝天,笑道:


    “汝劍鋒利,吾劍也未嚐不利,接我這招!”


    姬承心念一動,控製山石在周身形成一把數丈長的土黃色大劍,頂著漫天劍雨朝兩個老道衝去。


    麵對這眼前這個恍若般的少年,赤眉老道與長須老道手中掐訣,逼出一口精血噴在劍身,喝道:“疾!”


    霎時間數萬道劍光合並成兩柄大劍,淩厲的氣勢令周遭空氣都微微扭曲。


    三人控製法力對拚數十記,半空中劍光閃爍。


    法寶的轟鳴聲與金鐵聲交織在一起,方圓數裏的山林俱被三人鬥法時的餘波摧毀。


    鏖戰數個時辰,姬承以一敵二不落下風,反而越戰越勇。


    體內五成九的麒麟血脈,無論是法力還是肉身強度上都超過兩個老道。


    兩個老道仗著合擊之術精妙,劍訣威力強大,更兼之鬥法經驗豐富,赤眉老道正麵硬拚,長須老道時不時抽冷子偷襲,一時之間三人鬥了個旗鼓相當。


    隨著時間推移,兩個老道氣血不如姬承旺盛,動作逐漸慢下來。


    那赤眉老道側身躲過姬承一記重砍,卻被被姬承一腳踢飛數十米,噴出一口鮮血。


    畢竟年老不以筋骨為能,能和姬承這等異獸成道者硬拚數個時辰,已經足可自傲了。


    姬承手中結降魔印,此乃大佛法相中悟出的,專攻殺伐之道的秘術,抬手便欲轟殺赤眉老道。


    昔年有佛門大能行走至冥土,遇魔將死,攔路乞食。


    佛陀以自身血肉為施舍,魔頭傷愈,屠戮生靈,造下無邊殺孽。


    佛陀垂首,口中默念佛號,雙手捏印,魔頭肚中血肉精氣轟然化作法印炸開,魔頭也魂飛魄散。


    此印訣威力取決於施術者氣血,氣血越強,法訣威力便越大。


    以姬承如今的氣血,全力之下能轟爆一座小山。


    長須老道從口中吐出一柄三寸長的碧玉小劍,碧玉小劍攜迅雷之勢,如閃電般刺向姬承,欲圍魏救趙以解師兄之危難。


    姬承渾身汗毛乍起,這碧玉小劍應該是老道的本命法寶。


    看來這老道要拚命了,姬承發狠,赤紅色的降魔大印轉變方向,如泰山壓頂般朝長須老道襲來。


    那碧玉小劍占了先手之機,與降魔大印相撞,竟發出金鐵轟鳴之聲。


    原地化作聲波橫掃四周,白色的氣浪翻湧,將大地都微微削下去幾分。


    那飛劍被降魔印轟歪,擦著姬承臉頰飛過,鋒銳的給姬承臉頰留下一道細長傷口。


    飛劍與長須老道心神相連,小劍被轟飛,長須老道也是五內如焚,強忍著一口鮮血未吐。


    姬承再次施展降魔印,血紅色的大印威壓天穹,便欲鎮殺赤眉老道。


    赤眉老道匆忙扔出一片龜甲,迎風便長,化作三丈大小,護住周身要害,


    降魔印狠狠轟擊在龜甲上,將龜甲拍的四分五裂。


    餘威將赤眉老道也轟飛數十丈遠,咳血不止。


    那長須老道來不及將飛劍收回,趕忙過去給師兄服下療傷丹藥,皺著眉頭喘息道:


    “妖孽厲害的很,師兄,你我今日可能折在此處了。”


    那赤眉老道吐出一口淤血,豪邁大笑道:


    “師弟何出此言,你我之間,勝似親兄弟,便是今日葬身於此,也是為除魔衛道而死,死得其所,可惜無酒,否則當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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