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離開了國家基地。


    我沒有多麽意外。


    她這樣的人,基地留不住也是正常。


    她帶著她那一身誰也無法窺清的秘密走得徹底。


    我知道,她定是去往了更廣闊的天地。


    陸遲當晚在人去樓空的特行區站了一整晚。


    我也一整晚沒有睡。


    我說不清自己在思考什麽。


    似乎有一絲對於好兄弟單相思無果的……愉悅。


    搞什麽。


    我都這麽不跟他搶了,他卻沒有任何進展。


    但我也同時陷入了困惑。


    陸遲可以算是我見過的同齡人中數一數二的佼佼者。


    這樣一個男人,那小狐狸都沒有半分動心。


    那我,是不是也難入她的眼。


    我鮮少的自我懷疑了起來。


    但也不禁自嘲。


    自嘲自己這些心思,和單相思又有什麽區別。


    後來基地爆發了喪屍潮。


    喪屍潮的數量驚人的多。


    好在基地修建了二次防禦。


    這一次喪屍潮,隻是攻破了外部防禦牆,整個國家基地得以保住。


    作為所有信息的掌握者,我最知道那小狐狸會議上的提議對基地的貢獻有多大。


    若是沒有她那言論,基地此番,怕是會損失慘重。


    傷亡更是未知。


    我深感震撼。


    總覺得她好像能知道些什麽。


    又或者一切真的僅僅隻是一次成功的預判和巧合。


    沒多久,她返回基地。


    再次看到她,我很開心。


    我保持著冷靜和疏離,平靜和她正常溝通著,如一個普通的相識者。


    隻是還未說幾句,便有一名軍人來通知我基地後方出事。


    我從那軍人眼底看出幾分心虛。


    麵對著這個外部的軍人,陸遲管轄下的人。


    我自然心知肚明。


    我猶豫了。


    那一瞬間,我有一種預感,這一次離開,或許就要錯過什麽。


    那幾秒我思考了很多。


    但我捫心自問,我對這個小狐狸,頂多算是感興趣。


    我自認是一個難搞的人。


    我的情感和我的人一樣挑剔。


    不到刻骨銘心的那一步,我都不想輕易開啟那扇門。


    我終是看向她:“你休息吧,我去處理事務。”


    我大步離開。


    頭也不回的跟著那軍人往基地後方走。


    我走的很急。


    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逃避什麽。


    心也越來越亂。


    一股子煩躁浮上心頭。


    連踩到泥坑都沒有注意,直接絆了一跤。


    “副部長,你沒事吧!”


    軍人著急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笑著撐起身站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垢:“沒事,你忙去吧。”


    “……”


    軍人欲言又止,神色為了難。


    我自然知道他想說什麽:“你放心,我知道陸指揮長讓你這麽說的,我不會去打擾他,你忙去吧。”


    那軍人連連道歉然後離開。


    我點起一根煙狠狠抽了一口。


    煙霧入喉,苦澀又嗆。


    我往回走去,靜靜站在特行區外的視野盲區,看著那明亮處緊緊相擁的二人。


    煙抽了一根又一根。


    我從沒有覺得,煙這麽不經抽。


    半包煙,轉瞬即無。


    我不禁開始懷疑。


    我真的隻是對她感興趣而已麽?


    如果真的隻是感興趣,為什麽我會那麽難受。


    喉嚨似乎被什麽東西堵住一番,胃裏一頓翻江倒海。


    我撐著膝蓋試圖控製住身體的反常。


    “副部長,你沒事吧!”


    “副部長,你怎麽在這裏?”


    路過的幾名軍人大聲關心著。


    我當即站起身擺擺手。


    習慣性的咧著嘴笑。


    我沒事人一樣往前走去:“好你個陸遲,耍老子!”


    似乎隻有這般漫不經心沒心沒肺,才能掩飾我的狼狽和在意。


    我肆意笑著,和他打著趣。


    我不想知道他們有沒有成功在一起。


    那小子眼底的溫柔和眷戀足以說明,他們之間進展順利。


    後麵我病了很多天。


    我照樣該幹嘛幹嘛,隻是味覺和嗅覺仿佛都不太好使,吃飯吃不好睡覺睡不著。


    整個人都非常頹靡。


    人在低穀的時候往往容易倒黴。


    很快,宏冰所在的分基地出了事。


    基地派了大量軍隊去支援。


    宏冰也被帶到了主基地養傷。


    再次見到他,他沒有變得懂事,反而比小時候更加癲狂。


    他吵著要把分基地合並入主基地,並要坐我的位置。


    宏叔叔自然不同意,還把他大罵了一頓。


    當晚,宏冰攜自己手下的部將偷襲我精銳部。


    兩幫人發生了激烈的打鬥。


    兩方人手都傷了不少。


    為此,宏叔叔大怒。


    後來他們聊了什麽我不知道。


    基地所有的高層和精銳部都在等一個交代。


    大門打開,疲憊的宏叔叔看著我:“顧策,你跟我來。”


    我跟著他進入了單獨的會議室。


    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策兒,我打算去榮耀基地幫那不爭氣的東西建設基地。”


    “他的基地也有不少幸存者,但建設程度實在太差。”


    他說著,轉身看向我。


    昏黃的落日自窗口照射進來,照亮他堅毅的臉龐:


    “策兒,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在我心裏,就像是我的兒子。


    冰兒他不懂事,你不要跟他一般計較,但他畢竟是我親生的,我隻能打他罵他,卻沒辦法不認他不管他。


    你放心,這一次分化出去,我一定會好好管教他。


    而榮耀基地,也冰定會致力於給每一個幸存者一個家。


    等我說服冰兒後,我們兩家聯合,成立聯盟,一期建設新的家園!”


    麵對眼前這個我最信服的人。


    我自然沒有任何異議。


    從小到大,他一向言出必行。


    “宏叔叔,都聽你的。”


    “你的精銳部還跟著你,外部的軍隊和異能者被陸遲那個年輕有為的軍官帶領的很好,你們關係也不錯,我把他們也留給你。”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軍械我隻帶走半成,剩下的都是你的。”


    他的決定讓我很動容。


    這般選擇,等於將大半個國家基地交給了我。


    如此信任和托付。


    我自然不會辜負他的期望。


    隻是在正式分化之時。


    宏冰還是鬧了幺蛾子。


    他對軍械的分配極為不滿,並堅決要帶走大部分軍械。


    宏叔叔拿他沒有辦法。


    我也沒有阻攔。


    宏冰再無腦,也有宏叔叔兜底。


    我很放心。


    隻是我當時不知,後來我會多麽後悔自己當初的讓步。


    基地正式分化後,北部的a市也被我們開拓了下來。


    陸遲帶著外部的大量異能者和軍隊去a市建設基地。


    自此,國家基地成功分化為榮耀基地、黎明基地、晨曦基地三家基地。


    作為支持,我給了陸遲一半的軍械。


    我們兩家結為同盟。


    可很快,我再也聯係不上宏叔。


    不僅如此,n市還總是有喪屍潮往h市湧。


    甚至好幾次,目標直奔黎明基地。


    直到後麵,更是有榮耀基地的人與我方基地的異能者發生正麵衝突。


    我通過調查,發現了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對方就是衝著我們來的。


    我極為憤怒。


    末日之下,我對人類互相殘殺的行為容忍度為零。


    更不要說是從國家基地分化出去的榮耀基地。


    裏麵流淌著大半的,都是軍區的血。


    我開始自衛與反擊。


    情況最嚴重的一次,雙方各損失了幾十條人命。


    也是那晚,我接到了宏叔叔斷聯兩個月後的第一次通話:


    “策兒,冰兒他是共生異能,能綁定生死,他的目標不是基地和權利,是你的命!”


    那一聲急切帶著幾分虛弱的聲音後。


    我便再也沒能聯係上他。


    也是那一次後。


    我和宏冰的戰鬥徹底開啟。


    我在南部有緊密的情報網,我知道南部聯盟的野心和急速擴張。


    自然也清楚宏冰已經開始三番五次向南部聯盟尋求合作。


    目的就是擊垮我。


    我還知道他對基地幸存者與軍人的壓榨與奴役。


    至於宏叔叔,我卻是沒有打聽到任何消息。


    隻知道昔日的軍隊高層舊部都在榮耀基地當著閑散軍官,權力架空,紛紛沒有什麽話語權與軍事調動權。


    拚軍械我拚不過宏冰,我隻能盡可能的減少軍械損失,靠戰略取勝。


    為了防止宏冰攀上南部聯盟這棵大樹來對付我。


    我開始隱藏自己的軍械實力,大量囤積炮彈。


    天衣無縫到,基地軍官們也都對此一無所知。


    知曉這一切的,隻有陸遲,和基地高級軍械工程師沈逸塵。


    陸遲是我最信任的人。


    而那沈逸塵,除了軍械庫和研究所幾乎哪裏都不去,我與他共事過幾年,對他的為人也算有一定了解。


    較為可靠。


    行軍打仗最忌心急。


    我一直在等待一個時機。


    一個將宏冰的主力軍隊一網打盡的時機。


    我們誰都清楚,最後的決戰隻有一次機會。


    不允許一點失誤。


    但是變故來的就是這麽突然。


    敵國入侵、喪屍強化劑、南部聯盟幹預。


    一切都朝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我雖留了底牌,但也逐漸乏力。


    “晨曦基地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陸遲這句話一說,我就知道,他是想出動所有晨曦基地的異能者來幫我。


    但是戰鬥發展到這一步,已經早已不是比拚人力。


    而是比拚軍械與生化武器。


    炮火才是硬實力。


    再多的異能者,在火炮攻擊下,也是白白犧牲的人肉盾牆。


    我拒絕了他的全力相助。


    反而對那再次見麵的小狐狸提出了合作邀請。


    我並不知道她有多少軍械。


    這一份邀請,我也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


    畢竟陸遲那裏已經沒有多少軍械。


    掃平f三市與兩個月的軍械資助,幾乎已經榨幹了晨曦基地的軍械庫。


    她接受了我的邀請。


    悠哉悠哉跟我來到了黎明基地。


    卻遲遲不表態不攤牌。


    我猜她怕是沒有什麽軍械。


    也對。


    她當初離開國家基地,隻帶了那麽一小部分軍械。


    這麽久以來,應該早就用得七七八八了。


    我想著怎麽開口能讓她不那麽尷尬。


    基地卻是出了變故。


    防禦牆被炸塌,喪屍潮入侵。


    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這樣的事,幾乎是割到了基地大動脈。


    我於絕境處試圖尋找一線生機。


    窮途末路之際,她自喪屍堆中殺了進來。


    裹挾著一身強悍的能量,助我修複好了防護牆。


    而那源源不斷的溫暖治愈氣流,也仿佛修複好了我疲憊多日的心。


    緊繃多月的神經得到了一絲舒緩。


    麵對她,我克製不住的有了很多別樣的情緒。


    像是死去多日的心再次恢複了跳動。


    但這個跳動並沒有維持多久,便又恢複了死寂。


    一股強烈的遺憾自我心頭浮起。


    是了。


    我是將死之人。


    麵對宏冰的這一場戰鬥,我早就給自己寫好了結局。


    共生異能,共生與我。


    他怎麽能殺死我?


    明明是我可以輕而易舉殺死他。


    死亡是我的歸途。


    是我逃脫不了的宿命。


    那這樣的我,又有什麽理由去思考自己心之所向。


    隻是越逼迫自己不去想,心底深藏的遺憾之情便越深刻。


    我忍不住問她最怕留下什麽遺憾。


    她回答完後反過來問我。


    我沒有說話。


    隻是靜靜看她。


    如果遺憾無法彌補,那說出口將變得毫無意義。


    我選擇了將這份遺憾深埋心底。


    我是顧策,我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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