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喬下意識就準備朝聲源處跑去,卻被人一把拉了回來。


    她回頭看他,麵色不解。


    “不去瞧瞧嗎?若我沒記錯,這皇宮安危也是廠衛負責吧?”


    況且今日九王妃是他迎回來的,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怕是不好跟皇上交代,尤其人家男人還在邊境打仗呢!


    寧肅輕笑了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便是真有刺客的話,你去了能做什麽,給人家多送一個人質嗎?”


    這一句話倒把沈南喬問愣了。


    確實,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去了隻會裹亂。


    “那我不去就算了,你也不打算去瞧瞧?”


    寧肅扶著她,小心翼翼從地上有汙水的地方繞過去。


    “若真是刺客,宮裏埋伏的廠衛便能解決了,多我一人少我一人沒什麽區別。”他隨即抬眼看了看沈南喬秀致的小臉,語氣意味深長,“若不是刺客,我去便更沒用了。”


    沈南喬隱隱聽出言外之意,於是也跟著放慢腳步。


    待二人不緊不慢走到聲源處,就發現轎輦倒在一邊。


    負責抬轎輦的人跪在地上,九王妃衣裙染了髒汙,形容狼狽。


    見他二人過來,扶著轎輦勉強站了起來。


    “這是怎麽了?”寧肅沉著臉發問,並沒有多看九王妃一眼。


    “奴才該死,腳滑跌了跤,萬死不能贖罪。”


    抬轎子的宮人磕頭如搗蒜。


    “風大雪滑,一時失足也是有的,無妨。”


    九王妃依然是那副溫婉的模樣,隻是較之剛剛在角門少了兩分從容,但那副弱不勝衣的樣子,愈發顯得楚楚。


    沈南喬蹙緊眉頭。


    負責抬轎輦的宮人都是老手,風霜雨雪都經曆過。


    眼下隻是落雪,又不是化雪,怎麽就能如此輕易滑倒?


    寧肅麵色無波,隻開口道。


    “把九王妃送到慈寧宮之後,自己去領板子。”


    能在寧督主手下撿條命,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那兩人急忙磕頭謝恩,等著九王妃再度上轎。


    九王妃似是沒料到寧肅會真的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她咬了咬下唇,微笑道。


    “這裏拐個彎便是慈寧宮了,我自己走過去便是。”


    沈南喬二話沒說,直接把手裏多餘的那把傘遞了過去。


    “橫豎我倆也是共用一把,這把就給王妃用吧。”


    九王妃一直維持完美的麵部表情有片刻龜裂,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從善如流接過傘。


    “那……就多謝夫人好意。”


    九王妃撐著傘,深一腳淺一腳走了。


    沈南喬心底輕嗤一聲,她還想如何,難不成指望跟寧肅撐一把傘?


    真是想瞎了心。


    寧肅上前查看那轎輦是不是被人動了手腳,沈南喬趁機蹲在地上,佯裝清理鞋麵上的雪,眼神邊在地上仔仔細細地看過。


    果不其然。


    沈南喬將隱沒在雪裏的那顆珠子小心撿起,趁人不備放入荷包裏。


    拐過前麵便可看見慈寧宮的牆門,寧肅帶著她抄近路直接進了東跨院。


    殿前站班的人見他到來,紛紛恭敬施禮。


    “我隻能送你到這兒,還要去皇上那裏複命。”


    隨即便有伺候太後的大宮女上來打簾子。


    “太後娘娘等廠臣夫人好一會兒了,可把您盼來了。”


    這是例行場麵話,沈南喬自然不會傻到當真,但她還是衝那大宮女露出個客氣的笑。


    “多謝姐姐。”


    那大宮女傻了眼,趕緊擺手。


    “可當不起夫人這一句,您叫我忍冬就行。”


    沈南喬微微頷首,正要跟著忍冬進去,就見偏殿衝出個半大少年,一路風風火火。


    是太子。


    太子秦朗三步兩步過來,看得出來情緒不錯。


    “你怎麽才來,孤都等你好半天了!”隨即抬眼看見寧肅在台階下還沒走,登時垮了臉,“大伴也在啊。”


    寧肅挑了挑眉。


    “太子好像很不想看見我?”


    太子一愣,連忙解釋。


    “孤沒有那個意思,大伴誤會了。”他覷了眼沈南喬,聲音明顯低了些,“是大伴讓孤日後在宮裏多照顧夫人一些,就想著,今日難得是個機會……”


    沈南喬訝異回頭看寧肅,他為自己,竟然還找太子托了人情。


    就見寧肅衝太子拱拱手。


    “臣這就要去皇上那裏複命,內子今日就交給太子照管了。”


    小太子剛剛萎靡下去的表情登時又抖擻起來,拍胸脯保證。


    “放心,保證全須全尾給您帶回來。”


    寧肅走了,太子帶著沈南喬往太後所在的東暖閣走。


    “不用緊張,今日主要跟九嬸敘舊,最多因為選太子妃的事問兩句,到時候往孤身上推就是了。”


    沈南喬笑了笑,雖然知道是受人之托,但太子這股盡心盡力的勁兒,還是讓她心頭湧上兩分感動。


    “無妨,臣婦能應付。”


    “你自己應付還要多費唇舌,推到孤身上,太後不會怎麽樣的。”太子看了眼她,“咱們年紀也差不多,以後私下就你我相稱好了。”


    這是明明白白將沈南喬當成了自己人。


    沈南喬微微頷首,尚未回話,就聽太子又囑咐道。


    “太後若是說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也不必往心裏去。”


    “是說九王妃和廠臣之前的事嗎?”


    就見太子瞪圓了眼睛,沈南喬清清嗓子。


    “我早知道了,所以不會信的。”


    太子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到底是大伴,懂得防患於未然啊。


    一路說著踏入東暖閣。


    太後正跟九王妃說著家常話,見二人進來,涼涼笑了笑。


    “要說還是平陽夫人麵子大,能勞煩太子親自出去迎。”


    太子俏皮吐了吐舌頭,露出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狡黠。


    “論輩分,大伴是孤的師父,那對師娘尊重些,也是應當應分的。”


    太後對小太子素來態度極好,畢竟是要籠絡的對象,但她又不想馬上結束這個話題,於是看了看九王妃,意味深長道。


    “要說也是造化弄人,若非當年種種陰差陽錯,太子的師娘,怕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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