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夫人守口如瓶,以沈南喬才中毒沒多久,需要靜養為由,硬是讓玲瓏把人送回了臥房。


    “好生伺候你家小姐,今晚就不必過我這邊來了。”


    沈南喬知道母親需要些時間來消化眼前突如其來的變故,於是貼心地帶走了玲瓏。


    主仆倆一前一後走在回廊上,玲瓏咬著下唇,幾次欲言又止。


    沈南喬不動聲色打量身側丫鬟不停變換的表情,覺得很有意思,正待主動打破沉默,就見前頭斜刺裏忽然竄出個影子。


    “小夫人。”


    主仆倆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待看清麵前的人是流雲時,這才鬆了口氣。


    “你不能出點動靜嗎?”玲瓏原本心情就五味雜陳,這下終於找到了發泄渠道,沒好氣地抱怨了一句。


    流雲沉著臉。


    “我這個身份,若是行動就有點動靜,怕是也離死不遠了。”


    玲瓏被堵得啞口無言,狠狠瞪了他一眼。


    沈南喬也覺奇怪,玲瓏雖然牙尖嘴利,卻不是個不講理的性子,不知為何偏偏總愛和流雲過不去。


    流雲也是,明明平時三腳踹不出一個屁的冷峻少年,偏生跟玲瓏就有鬥不完的嘴。


    大概這就是所謂八字相克,五行犯衝,一言不合,話不投機。


    “督主讓給鬆暢軒加些人手,這兩日小夫人若是用人,找我招呼一聲便是。”


    他麵無表情回報完,正待轉身離開,就被沈南喬叫住了。


    “你替我送玲瓏回去,盯緊之前讓你盯的人。”


    流雲臉上閃過一抹異樣,就聽沈南喬意味深長補了句:“別讓她傷到玲瓏。”


    他整肅了臉色:“小夫人放心,屬下絕不會讓她有出手機會。”


    玲瓏下意識扯住沈南喬袖子。


    “小姐,我不回去住,我留下給你守夜吧。”


    沈南喬從她手中抽出袖子,點了點她腦門。


    “這兩日你守著夫人也辛苦了,回去睡個好覺。”她故意加重語氣,“你倆一人一屋,不必擔心她傷著你,再說還有流雲在外頭守著。”


    玲瓏還待說什麽,但想著這個節骨眼不能給小姐添麻煩,隻得點點頭,不情不願跟著流雲走了。


    沈南喬微微鬆了口氣,這一晚上經曆了太多變故,著實不能再承受貼身丫鬟的好奇了。


    她回頭看向母親廂房那一點亮光,心頭有止不住的酸楚。


    曾幾何時的大家閨秀,此時卻隻能蝸居在這樣的地方,過著隱姓埋名的日子。


    作為女兒,她得想法子給母親一個好的歸宿。


    這些年母親為自己做了力所能及的最好打算,人生走向她無法控製,但那份心意不該被磨滅。


    所以往後餘生,也該由她想法子孝敬了。


    眼下,隻等一個確鑿的答案。


    然而沈南喬尚沒有從母親口中得到肯定答複,便先迎來了另外一個消息。


    次日一早,就聽聞說誠王登門拜訪。


    沈南喬有些踟躕,原本尚未想好要如何麵對這個突如其來的父親,但若是拒之門外,又對不起她之前的一番籌劃。


    於是咬咬牙,讓柳嬤嬤把人帶了進來。


    誠王回去輾轉反側一夜,生生睜眼熬到了東方魚肚白,還沒等天光大亮,就已經迫不及待上門來了。


    沈南喬走進待客廳的時候,發現誠王筆直地坐在硬邦邦的梨花木椅子上,還在不停地整理原就很平整的衣袍。


    見她進來,急三火四地站起身來,放在身側的雙手攢成拳又鬆開,眼神簡直不知往哪裏看才好。


    他實在沒有跟這麽大年紀女娃相處的經驗。


    若沈南喬還是稚齡,他可以把京城最好的糖果糕餅都搬來,哄她開心。


    可麵對已經出嫁的女兒,該送些什麽呢?


    胭脂水粉綾羅綢緞?還是珠寶首飾鋪子田地?


    誠王這一刻忽然覺得空手上門是個極其錯誤的選擇。


    “喬……你……我,今日來得倉促,忘了帶禮物,改日一定補上。”


    原來哄女兒的感覺是這樣啊,誠王隻說了一句話,便自動拓展出無數場景。


    她會喜歡什麽樣的花色呢?愛吃甜口還是鹹口的點心?首飾頭麵也得添幾套吧?


    這一琢磨,就有了片刻安靜的尷尬,再想開口便不大容易了。


    誠王囁嚅著,偷眼去看沈南喬的表情,就見她輕歎了口氣,主動打破僵局。


    “王爺贈藥大恩尚未言謝,怎好收您的禮物?”


    誠王聞言一怔。


    “這是什麽話?自家骨肉,何須言謝!”


    別說一顆藥,就算讓他當場煉丹他也願意啊!


    沈南喬表情閃過一言難盡。


    “王爺慎言,雖然您對我有恩,也不好這樣占我便宜的。”


    誠王澎湃的熱情戛然而止。


    占便宜?他可是如假包換,比真金還真的親爹啊!


    “喬喬……”


    然而尚未等他把話說利索,就被沈南喬優雅打斷。


    “夫君今日不在府上,王爺若有急事,可以進宮找他。至於謝禮,改日我夫婦二人定然登門道謝。”


    誠王傻在當場。


    他剛剛聽到了什麽?怎麽跟他設想的大相徑庭呢?


    經曆過昨晚種種,這個時候就算女兒不撲上來抱頭痛哭,至少也要喚他一聲爹吧?


    “你娘沒跟你說,我是你……”


    “亡母業已去世多年,王爺慎言。”沈南喬意味深長衝他遞了個眼色,繼而壓低聲音,“隔牆有耳,眼下可有不少人等著落井下石呢。”


    誠王一下子精神起來。


    難怪女兒畏首畏尾呢,原來不是欲擒故縱,而是有苦衷啊!


    “你告訴爹,誰想欺負你?”


    沈南喬故作為難,搖了搖頭,此時柳嬤嬤恰到好處跑進來,急急稟報。


    “夫人,沈姨娘那邊一早又給九王妃去送信了,看樣子確實是極有把握的……”


    沈南喬表情沉下來,咬緊下唇。


    “看來娘不能在這裏呆了,我得想法子在她們發現之前把人送走。”


    誠王一聽急了,我找了小半輩子的人,說送走就送走?


    “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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