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珠是最後一個走出學校,站在門口,黑暗空蕩寂靜大街上,亮著一路的路燈,時不時有幾輛汽車開過,這個點學校門口幾乎很少有計程車,她隻能走一段路,在大學商城那邊才能打到車。


    本以為大街上隻有她一個學生,然而就在這時,一陣慘痛叫喊的聲音,劃破寂靜,傳到了宋明珠的耳朵裏,恰巧一輛計程車開過,司機車停下,“小姑娘,打車嗎?”


    “要。”宋明珠正準備上車,突然就看見了,一個穿著同樣帝大中學校服,瘦弱的男生,邊跑邊滾地從一處隱秘的角落裏,逃了出來,身上的校服像是被鋒利的刀具割破,破了個大洞。


    “救…救命!”


    那人口中喊著,宋明珠視線看去,就見那人,頻頻回頭,仿佛身後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在追趕。


    “救救我…幫我報警,他…他要殺我。”


    司機見到這一幕,嚇得直接踩下油門就跑了,就剩下宋明珠一個人。


    直,她看到,三五個人浩浩蕩蕩走來,那一頭顯眼的白發,少年狹長好看的眼尾泛著寒光狠厲,薄唇輕嗤勾起,身上那股冰冷肅殺的氣息,就算是旁邊見了不對勁都會躲著。


    一個天生有病的人,抓確實不能忍。


    那個人見到是宋明珠,仿佛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連爬帶滾地跑到了宋明珠身後,他身上都是血,宋明珠皺著眉頭,看著被人抓住的手腕,身上雪白的校服襯衫,被染上了一抹鮮豔的紅色。


    “你把我衣服弄髒了。”


    “宋明珠你救我,你救救我,他…他怕你哥,你要是開口,他不會動我動手。”


    “你看我身上的傷,我要是落在他手裏,我會被打死。”


    宋明珠並不認識他,腦海裏也沒有關於他的畫麵,找上門來的麻煩,宋明珠並不喜歡多管閑事,而且…現在她手機已經沒電了,要是耽誤時間這麽晚才回去。


    到時候,隻能回去看裴梟的臉色。


    還要被說教一頓。


    不過…裴梟應該沒空,一家三口,早睡了也說不定。


    季京澤一副痞子樣,手裏夾著一根煙,手指勾動,少年臉上的神情桀驁,“過來,我不會讓你死得太快。”


    宋明珠直直盯著季京澤,這就是他犯病的樣子?


    許珍,怎麽會喜歡這種情緒不穩定的人,她的眼界應該不會這麽窄。


    “救…救救我,我求你了。”


    宋明珠的身體被抓著連連後退。


    聽到這句求救的話,季京澤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他低頭一笑,眼底就是冰冷的寒意,“一個低三下四,跪下來給我擦鞋的人,還想讓她救你?”


    “你還不如,現在跪下來求我…”


    “我就放過你了。”


    宋明珠對上季京澤眼底的挑釁,她根本沒有放在心裏,在她眼裏,季京澤不過就是沒被調教過,不懂事的壞種。


    二話不說,葉浩抓住這次機會,他從宋明珠身後出來,立馬跪在地上,朝著自己臉上扇了幾巴掌,“京哥,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亂說胡話,讓你不高興了…”


    宋明珠對他們的事情不感興趣,淡漠地從他們身邊走過,隻是走了幾步,低頭用紙巾擦拭衣服上的血跡,微蹙著眉頭,她怕裴梟問起來,不好解釋。


    ‘哢’宋明珠擦拭的手一頓,眼神瞬間瞠目,這是骨頭被折斷的聲音。


    他真是瘋了!


    葉浩的手被掰成扭曲的形狀,躺在地上發出無聲的哀嚎。


    疼痛慘烈的叫聲,響徹整個街道。


    季京澤丟掉手中的煙頭,接過一旁小弟的棍棒,舉起,要落下的那瞬間,一隻手阻攔了他。


    所有人震驚的看著,不想多管閑事,又回來的宋明珠,“行了,季京澤,適可而止。”


    “多管閑事,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打?!”


    宋明珠凝著眸,注視著他,她也相信季京澤這種不顧一切,誰都不放在眼裏的人,他確實會動手,“你這幅樣子,許珍看見了,不會喜歡。”


    “老子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管了?”


    “宋明珠,你想死?”


    一旁的人終於出來勸止,“京哥,宋班花挨不了你兩下,萬一大人給打廢了,家裏那邊不好交代。”


    “一個被老男人玩爛的,你覺得我會在乎?”


    這話說得確實足夠難聽,宋明珠並沒有計較,淡漠地撇開視線,走到受傷的人麵前蹲下,小心翼翼觸碰地上那人的手,輕輕觸碰摸到一塊凸起的地上,“放心,沒有傷到骨頭,隻是錯位了。”


    “你忍著點。”


    那幫人不知道宋明珠要做什麽,就看著她,隻是一個動作,就把扭曲的手臂,給掰了回去。


    葉浩又是一陣慘烈的痛苦,不亞於方才的慘叫。


    但是下一秒手臂的痛感消失了。


    “我沒事了。”


    “嗯,沒事就好。”


    其實這也是宋明珠第一次給人正骨,這是周毅川教她的,上次在鶩川遇到一個骨折的老太太,周毅川順手教了她,沒想到這次會派上用場。


    “謝…謝謝!”


    宋明珠突然開口問他,“有錢嗎?”


    葉浩立馬爬起來,“有,我有錢,我給你,都給你。”


    “我不要你這麽多錢,一百就行,你走吧。”


    宋明珠一說話,他倒是跑得挺快,頭也不回。


    現在隻剩下她獨自一個人麵對季京澤這個瘋子。


    不出意料,季京澤抓住宋明珠的衣領,提了起來,旁邊的一旁人嚇壞了,“京哥,使不得,真的使不得。”


    “她是裴總的妹妹,她出事了,我們幾個家裏,會跟著一起倒黴。”


    季京澤真怒了,壓抑的聲音,從他口中吐出,要是裴梟是個會吃人的一頭狼,那現在的季京澤就是一隻吃人的蟒蛇,眸光森冷,緊盯著她,要是一般人麵對這個瘋子,怕是要就已經痛哭流涕,像宋明珠這麽淡定的人,真的沒有第二個。


    “那就談個條件,我幫你追許珍。”


    季京澤覺得自己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就憑你?”


    宋明珠語氣依舊淡然,“鬆開,我告訴你。”


    拿捏住一個人的弱點,就算是再凶狠的餓狼也都會變得乖順。


    上次季京澤的告白,被許珍拒絕,兩個人雖然形影不離地親密往來,但是全校都知道,許珍沒有答應他的追求。


    “明天,我讓許珍答應跟你在一起。”


    “就憑你?宋明珠你覺得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季京澤放了手,宋明珠不慌不忙地將衣服撫平,唇角微微揚起的一抹笑,“就憑我追到了,今年帝都市的理科狀元周毅川,夠不夠!”


    提到自己喜歡的人,念著他的名字,都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不是吧,女神,你別開玩笑!”


    “周毅川!除了會念書有什麽好的,女神你看看我。”


    宋明珠垂著眼簾,聲音輕柔,“他…比任何人都好。”


    少女絲絲綿綿的聲音,帶著輕柔的纏眷。


    特別的提到他時,眼裏露出的眼神中,是從未有人見過的溫柔。


    …


    打發掉季京澤,宋明珠打車回到君臨公館,都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


    為了以防萬一,宋明珠還是讓司機師傅在門外等了下。


    殊不知,三樓黑暗的書房中,一雙隱匿的在黑暗中深邃的眸光,注視著樓下那道纖細的身影。


    漆黑一片的君臨公館,關了燈,周圍蟬鳴聒噪,她拿著鑰匙去開門,轉動了幾下,果然裏麵被反鎖了。


    宋明珠被關門外了。


    拔出鑰匙,她也懶得再試了。


    司機師傅,從車窗探出腦袋,“小姑娘,你家裏是沒人了?”


    有些事她沒有資格矯情,有個落腳處,也是別人施舍的,她更沒有資格抱怨什麽。


    有句話說得好,不是自己的東西,永遠都不會變成自己的。


    宋明珠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應該是不在,麻煩你,送我回去吧。”


    “我把手機借你打個電話?”


    宋明珠回頭看了眼,要是搖頭拒絕了,“算了吧,這麽晚,應該都睡了。”


    她走到計程車前,正準備上車離開,可突然宋明珠透著車窗看到了身後樓上的書房位置,亮起了一束光。


    宋明珠身形一頓,慢慢轉過身,抬頭看向樓上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形挺拔,氣息寒澈的男人。


    樓下大門被打開,宋明珠提著心,走進玄關處,察覺到男人寒厲的眸光,整個大廳都透著一股壓抑,“對不起啊!哥哥,這麽晚還要麻煩你給我開門。”


    “我今天確實被考試耽誤,下次我會盡早回來。”


    宋明珠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低著頭,在裴梟麵前,她根本不敢抬起頭來。


    這個點…


    裴梟應該不是在等自己。


    宋明珠回來路上早就餓得讓她胃部不舒服,原本是想回來煮個麵的,不過現在…她不是太敢打擾,從前她能夠肆意的做什麽,後來她漸漸明白了一些事情…


    宋明珠開始在裴梟麵前膽怯的束手束腳,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減少,現在她算是寄人籬下,比起現在優越的生活,遠遠沒有以前住的貧困窟裏要來的開心。


    她走去茶桌上,拿了個蘋果,“哥哥,我先上樓休息了。”


    裴梟走去酒櫃前,打開了一瓶紅酒,“九點半結束,為什麽現在才回來。”


    宋明珠剛要上樓的腳步,邁上樓梯的那一瞬,她動作停住,“題沒解出來,就在學校多待了會。”


    “明珠,現在撒謊的本領越來越好了。”


    “這是第幾次對哥哥說謊了?”


    宋明珠緊張的頓時抓住了裙擺。


    他還真的對她所有事,全都了如指掌。


    宋明珠也沒有再裝下去,她坦白了說,“裴顏姐姐要來家裏,你們一家三口團聚,我…不應該打擾。”


    裴梟倒了杯紅酒,手指穿插在杯角,搖晃,“明珠是害怕覺得哥哥不要你,故意在這裏跟我鬧脾氣?”


    “所以才這麽晚回來?”


    聽他這句話,宋明珠迅速地對他解釋,“我從來沒有這個意思,我也沒有故意鬧脾氣。”


    “我是真的覺得,越是這個時候,我就不應該出現。”


    “你們才是有血緣的親人,我不應該打擾你們團聚。”


    “況且哥哥,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想過去用什麽手段博得任何人的關注,我隻想做好自己的事情。”


    “我現在這樣,有飯吃,有地方住,還能上學…”


    “我已經很滿足了。”


    “不管是您把雲韻嫂嫂接來公館,還是裴顏姐姐,隻要是你的決定,明珠永遠都站在你這邊。”


    女孩語氣激烈,極力地想跟他證明什麽,但是這些落在裴梟耳裏,仿佛就像是一根刺,讓他胸口憤怒的情緒逐漸放大,握著酒杯的力氣逐漸變大,杯身出現了裂縫,廢了!


    “不是不喜歡讓任何女人接近哥哥?”


    “明珠現在變了!”


    宋明珠不是不明白裴梟這句話的含義,她隻是不敢直接麵對這樣的問題,灼灼的眸光,讓她無所遁形,還是…裴梟覺得自己對他還有那份不該有的心思,所以在試探?


    驀然半晌口,宋明珠輕聲開口,“因為…以前那些女人心懷不軌,雲韻嫂嫂是您定了親的妻子,往後你們會結婚,不管你們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我知道,我現在的重心,應該放在學習上,不應該在胡思亂想。”


    “哥哥,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我回房了。”


    宋明珠沒有給她一絲回話的餘地,她直接小跑上了樓。


    樓下寂靜無聲的客廳裏,一股沉悶的聲音,隻見裴梟掌心的酒杯破碎了滿手都是,劃破掌心,漆黑眼底是冰冷的狠厲。


    那句話,是曾經的裴梟,親口警告她說的。


    現在一字不差地還給他。


    宋明珠回到樓上房間,洗了澡出來都已經快一點了,明天正好是周末,可以睡晚點。


    她正好有道題目還沒有做完。


    ‘咚咚咚’


    樓上房門敲響,宋明珠驚詫,這麽晚了,裴梟怎麽還不去休息?


    她沒敢去開門。


    “哥哥,有事嗎?”


    “開門。”


    宋明珠凝了凝眉,她去開了門,見到裴梟手裏端著的麵,她立馬伸手接過,“謝謝哥哥。”


    放在桌上,以為他送了麵就離開,他卻跟著走了進來。


    裴梟打量著房間,不及原先樓下的空間一半大,窗戶開著卻還有股沉悶燥熱。


    “住得還習慣。”


    宋明珠應了聲,“嗯,很好,哥哥不用擔心。”語氣裏沒有半點不滿。


    “明珠還是那麽的容易滿足,要是讓明珠重新回到原來的地方…”


    “明珠還能習慣以前的生活?”


    南沙灣嗎?


    那個破爛不堪,充滿惡臭的貧民窟,時不時還有幾個不法販子從她門口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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