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珠從房間裏拿來證件後,坐著車,就離開了。


    她去鶩川的事,沒有告訴任何人。


    周毅川會以為,她已經回到了君臨公館。


    裴梟…


    她覺得,這半年來沒有他,自己好像也沒有怎麽樣。


    她也不想去依賴任何人。


    明天就該過年了。


    上次去了一趟,鶩川,她已經知道了,自己家在哪裏。


    到鶩川已經是淩晨三點半。


    鶩川的雪比帝都下的大。


    憑著記憶,宋明珠找到了,爸爸媽媽曾經住過的家,房子在十幾年前就被人買走了。


    就在附近不遠處,找了家旅館住了下來。


    很便宜,一晚上二十塊錢。


    沒有空調暖氣,老板娘給她多抱了兩床被子,過來蓋著。


    許是很久沒有住過人了,屋子裏有股黴味,打開窗戶,宋明珠散了散味道,冷夜寒風從外吹進來,這個點的大街上一片寂靜。


    老板娘給她鋪好了床出去,宋明珠睡不著,冒著大雪,出去走了走。


    腳下的路被大雪覆蓋,踩在腳下,很軟。


    她走了一路,身後留下的腳印,很快也被掩埋。


    就在不遠處的對街,一眼可見的小區樓裏,宋明珠雙手插在口袋裏,在公交車站牌下坐下,抬起頭,她看著已經熄了燈的樓層處。


    然而也就在這一時間,周毅川車行駛在高速上,電話打了一遍又一遍…


    全都是關機狀態。


    周毅川原本回青城後,接到了一通電話,他才明白了一切。


    她已經從君臨公館離開,就應該不會再回去。


    周毅川重新回了趟帝都後,發現她不在。


    周毅川不知道,除了那個家,她還能去哪裏。


    他也隻能賭,賭她在鶩川。


    一夜大雪,路上發生交通事故,被交警全都攔下。


    周毅川第一次不顧一切阻攔,踩下油門,繞過了事故車,開去了鶩川。


    在高架上,由於風雪太大才造成不少車輛發生事故…


    宋明珠對小時候的記憶,有些記不太清了,對他們的模樣,也隻是一片空白。


    “哥哥,你走慢點,我要趕不上你啦。”


    耳邊忽然響起的一道聲音,漸漸地視線模糊,出現了她從未見到過的畫麵,她知道是幻覺,可…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


    年僅四歲的宋明珠,脖子上掛著小水壺,脫開爸爸媽媽牽著的手,一路狂奔到走在前麵的裴梟。


    裴梟手裏拎著買好的菜,宋明珠就牽著他的衣角,跟著他走了一路。


    裴梟走的很快,知道她跟著後,他才放慢了腳步。


    “哥哥,背我…明珠走不動啦。”


    宋父:“囡囡乖,爸爸抱你。”


    宋明珠:“我要哥哥抱。”


    宋母:“阿梟,辛苦你了,你抱妹妹吧,東西給我就好。”


    宋明珠被他抱起,“哥哥,明珠重不重。”


    “不重。”


    “明珠今天還要吃兩大碗米飯,要跟哥哥一樣高。”


    “好。”


    鶩川並不是很大。


    一束遠光燈照射而來,周毅川在路邊停下了車,關上車門,見到孤零零一個人坐在那的女孩。


    她怔怔的微微抬起頭,看著對麵那幢樓,周毅川順著她的方向看過去,什麽都沒有…


    他放慢了腳步,走到她身邊,什麽都沒說,隻是在她身邊坐下。


    周毅川:“冷嗎?”


    宋明珠感覺到觸感,她低頭一看,她才注意到了,她身邊的人,以及手被包裹住的那絲溫暖,臉被凍得有些微紅,她指著前麵那處,“我還記得,我小的時候,就住在那裏。”


    “在六樓,靠近南邊的位置。我剛剛才想起來的,可是周毅川…我快要忘記爸爸媽媽長什麽樣子了。”


    ‘家’一直都是宋明珠最陌生的東西,她不知道有家到底是什麽感覺。


    更不知道,有爸爸媽媽的孩子,是什麽樣子的。


    小時候她認為,有裴梟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長大後,宋明珠才明白知道…


    裴梟也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親人,哥哥有沈雲韻,裴顏,小與…他還有妹妹…


    好像…一直以來,她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不會,從今以後,你不會再是一個人。”


    “我帶你回家。”


    周毅川脫下身上的棉服,披在她冰冷的身體上,然後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車裏開足了暖氣,周毅川怕她冷,一直坐在車裏抱著她,將她身體搓熱,他不知道她在這裏坐了有多久。


    周毅川低頭,在看她時,宋明珠已經靠在他身上睡熟了過去,這一夜,周毅川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沒有動。


    等夜天亮,光束照進車內,刺眼的陽光,周毅川微微一動,半臂肩膀,僵硬傳來酸痛,動彈不得。


    周毅川仰起頭,看著趴在他身上的宋明珠,身體溫度異常,一抹額頭,燒的厲害,他沒有多想直接開車去了醫院。


    現在大年三十,醫院裏很少有人在,宋明珠躺在床上還在昏睡掛著點滴,周毅川接聽著電話,“嗯,找到了。我會在晚飯前帶她回去。”


    電話結束,宋明珠掛完點滴醒來,見到坐在床邊,雙手環胸閉著眼睛,正休息的人,宋明珠慢慢手撐著床坐了起來,她抬手,摸著他的臉。


    周毅川醒來,睜開雙眼。


    “我以為,我在做夢。”


    “你怎麽找到我的?”


    周毅川:“隻是直覺,我總覺得你會在這裏。”


    宋明珠臉色蒼白,眉宇凝起,“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我就是想過來看看。”


    “你從來都不是麻煩。”周毅川伸手抱著她,“下次想來,我們一起。別再一個人,我會擔心。”


    “嗯,知道了。”


    …


    帝都市。


    臨近新年,盛世集團仍舊是戰戰兢兢,死氣沉沉的一片景象。


    “…抱歉,裴總還是查不到明珠小姐的去向,鶩川青城,我們都去過了。”


    “去調所有高速路口的監控,一輛一輛的給我排查,今天之前找不到,盛世集團你也不用待了。”


    “是裴總,我現在立馬就去。”


    沈雲韻推開總裁辦大門時,見到地麵上一片狼藉,地麵上全都是文件的紙頁,見到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寒澈的讓人不敢靠近,她緩緩蹲下身子,將地上的東西全都撿了起來,整理好,放在桌子上。


    “高遠身為你的助理,你別總是這麽為難他,總要給他喘氣的時間。”沈雲韻走到他身邊,輕聲安慰,聞著從他手裏飄來的煙味,讓她不舒服的咳嗽了幾聲。


    裴梟冷聲開口,“公司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


    沈雲韻,“對不起,是我越界了。”


    “我不是說過,沒什麽事,別來公司,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裴梟對她沒有半點情麵可言,就連語氣中都是帶著寒澈的疏離。


    裴梟的話,讓她瞬間變得難堪,沈雲韻語氣輕了下來,“是奶奶讓我過來的,奶奶問你,今晚什麽時候回去,好一起吃團圓飯。”


    “嗯。”


    沈雲韻將他冷漠的態度,她扯了扯嘴角,笑的不算很好看,“我就不打擾了,記得早點回家。”


    沈雲韻關上總裁辦大門口,再也沒有偽裝,臉上的情緒帶著一絲難過。


    她走過走廊,就聽見幾個文秘,在嘀咕的說著什麽。


    “本來這個時間早就放假了,真不知道裴總在搞什麽,我爸媽還等著我回家吃年夜飯,看來今年又是趕不上了。”


    “唉,你就知足吧,好歹加班工資照樣給,反正我是已經習慣了。”


    “別說了,我聽到小道消息,聽說是裴總的妹妹,好像是離家出走了,裴總一直找不到人,才在這麽生氣。”


    “你怎麽知道的?”


    “我哥就是交通管理局的組長,現在還在局裏加班,看監控啊!”


    “我也真服了,神仙吵架,凡人遭難。”


    “小點聲,別被裴總聽到了…”


    …


    一普通出租房小區中,王建正在帶著女兒,貼著對聯,“小寶,去把膠帶給爸爸拿過來。”


    “好的爸爸。”


    忽然出現的一幫人架著他直接托去了樓下,“你們是誰?想幹什麽!”


    “放開,放開我,我要報警了。”


    直到王建被帶到了一輛豪車前,他雙手被人按住,後副駕駛車內,坐著一個西裝皮履,搭著腿,威懾力強大,氣勢冰冷的男人,那雙眼睛第一眼看上去,讓他覺得十分的害怕,一時間嚇得讓他有些說不話來,“你…你是什麽人?”


    “你到底想幹什麽?”


    “看清照片上的人,你把她帶去哪了?”裴梟語氣寒澈,壓抑著暴虐的情緒。


    王建見到對方身份不一般,他也不敢反抗,“我…我記得,昨天晚上我接了她的單,她給了我一百塊錢,讓我送她去鶩川,我想著順路,我就帶她去了。”


    裴梟:“具體位置。”


    “我…我有些想不起來了。我是今天淩晨三點到的鶩川,那時候天太黑,我看不清。”


    裴梟斜晲的眸光看來,“仔細想想,再告訴我,最好別讓我知道你在說謊。”話語中全都是威脅的話。


    身後傳來女兒的哭聲,王建終於還是慌了,“我…我記起來了,是一家旅館,叫勇勇旅館。”


    聽到這個答案,裴梟才算是滿意的放了人·。


    副駕駛門自動關上,裴梟得到具體位置,高遠立馬撥通了所在旅館位置的電話號碼。


    電話裏,響起中年婦女的聲音,“…哦,你說那個小姑娘啊!今天早上就已經退房了,具體去哪,我也不知道。”


    “不過,幫她收拾行李的是個男的,應該是她哥哥,看起來年紀也不大。”


    “大概幾點退的房。”


    “不久,也就幾分鍾前吧。”


    高遠立馬掛斷了電話,“裴總不出意外,明珠小姐應該是跟周毅川在一起。”


    “現在已經十二點,老夫人告誡,今天不管什麽事,都要在晚宴之前把你帶過去。”


    “去青城。”


    高遠:“裴總昨夜下了一晚的雪,路麵冰封,不少車都堵在高速上,我們就算趕過去,時間也來不及了,不然…我們再等等?”


    …


    回到青城周毅川的老家,周父給她熬了點中藥,宋明珠喝了點中藥,味道有些苦,好歹她身上的高熱也是退下了。


    周毅川將她捂得嚴嚴實實,躺在床上,渾身都要捂出汗了,她不舒服的扯了扯圍巾,“周毅川,我好熱。”


    “再忍忍,半小時後再摘掉,病好我在給你做好吃的。”


    宋明珠也是個吃貨,而且他廚藝還這麽好。


    她妥協了。


    周母怕她嘴裏苦,還給她了顆糖。


    在屋子裏,燒著火爐,電視裏播放著節目。


    宋明珠就坐在周母旁邊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她裹得像個粽子,周母覺得好笑,“不舒服,就上來躺會,別撐著。”


    “阿姨,你放心,我已經好多了。”


    吃晚飯前,都會放炮竹。


    宋明珠沒有在鄉下過過年,她很好奇是什麽樣的,她跑出去,見到家家戶戶都是一家幾口,團聚在一起,圍著圓桌吃著年夜飯,很有煙火氣。


    這樣的一幕,是她從未見過的。


    周毅川拆了長長的鞭炮,放在庭院中間,周父遞來了打火機給她,意思是讓她去點。


    周毅川蹲在地上,宋明珠拿著打火機就跑了過去,在他旁邊蹲下。


    周毅川教她,“點這裏,著了就跑。”


    宋明珠還是有些緊張的,這是她第一次。


    按下打火機,宋明珠還是慢了半拍,周毅川怕炸到她,直接把她撈起來就跑了。


    放完鞭炮,然後坐在一切吃飯,她很喜歡這樣的氛圍,她總覺得,一家人就該是這樣的。


    吃完飯,周父周母一人給她一個紅包。


    宋明珠看向周毅川。


    周毅川,“收著吧,壓歲錢。”


    宋明珠彎起眉眼笑了起來,“謝謝叔叔阿姨。”


    周母早早回了房間休息,周父也有自己的事情忙。


    她跟周毅川負責收拾。


    周毅川收拾完後,就帶著她去鎮上放了煙花。


    宋明珠被裹得嚴嚴實實,她的雙手戴著一副白色的絨毛手套,手裏拿著兩個仙女棒,開心的在他身邊圍著跑圈,顯得嬌小又可愛,眼中閃爍著孩童般純真的光芒“好看好看,周毅川我還要。”


    “再等等。”他輕聲說,聲音中充滿了溫柔與耐心。


    宋明珠有些疑惑地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他。


    周毅川指了指遠處,那裏已經聚集了一群人,他們正在忙碌著準備點燃一個巨大的煙花。


    宋明珠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隻見那個巨大的煙花靜靜地躺在地麵上,她緊緊地握著仙女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巨大的煙花。


    突然,一道火光衝天而起,伴隨著一聲巨響,那個巨大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了。它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夜空,那五彩斑斕的色彩如同盛開的花朵般綻放。宋明珠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她張大了嘴巴,眼中滿是驚歎與喜悅,“周毅川,這煙花…好美啊!”


    “比我以前見到過的還要好看。”


    周毅川看著她,眼中也滿是笑意。


    這樣的一幕,周毅川曾在這裏見過無數次,可是沒有一次,能夠像現在這樣,讓他覺得很特別。


    “周毅川”


    聽到他的聲音,他低著頭,“嗯?”


    宋明珠突然摟住他的脖子,伸手踮起腳尖,吻住了他。


    然而在不遠處,一輛黑色的轎車,就停在廣場不遠處的地方,裴梟將女孩的舉動,全部收盡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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