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政祉安從一個矜貴可愛的公主形象變為普通農家的小男娃,隻是瓷白嬌嫩的小臉蛋怎麽看都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小孩。


    蕭華池接過她,對這個效果不是很滿意,勉強道“就這樣吧。”


    另一側小門淩飛也換了一身棉麻素衣走出來,如此普通的衣服愣是讓他穿出了偷衣賊的感覺。


    “背別挺那麽直,對,笑一笑。”蕭華池嫌棄的教他如何做一個普通人。


    連出門時,淩飛都是弓著背同手同腳的。


    怎麽看都覺得滑稽,政祉安笑得不能自已“淩飛不還是正常走路吧。”真怕走街上被人當壞人給他抓了!


    淩飛心底鬆了口氣,直起背,終於舒服了。


    “誒!你...”


    政祉安看老頭要說他,立即緊了緊抱著他脖頸的手,好奇的問道“師父,你到底要幹嘛呀?”


    “你不是喜歡出宮嗎?今天我帶你逛個夠啊!”


    如果不是他那陰陽怪氣的調調,政祉安就真信了,她也不管他到底要做什麽了。


    沒成想,還真是帶著她們一路上就東看看西瞅瞅的閑逛著。


    就為了逛街,搞這麽麻煩?


    走了一路,政祉安才發現這是她沒來過的南街,跟北街一樣的熱鬧繁華。


    當出了南街,政祉安以為他會直走,去北街的時候,他卻往左拐了個彎,穿過一條小巷,眼前的景象讓她驚訝。


    僅一巷之隔,景象卻天差地別,兩相對比之下,西街顯得十分喧囂雜亂。


    蕭華池依然抱著小家夥,慢悠悠的穿梭在各種叫賣聲中。那些流動的小販,大多都是直接將竹筐在路邊,有的更是直接用張粗製的大抹布墊在她們要賣的東西下麵。


    完全不像南北街,即使是路邊的攤子都是有遮風擋雨棚子,看著也要比這裏規整得多。


    西街的小攤上大多都是各式各樣的蔬菜,禽畜,家用農具...就是沒有一家是賣胭脂水粉,首飾古玩的。


    來到一家擺在拐角處的小攤前,旁邊有個不大不小的爐子,上麵的鍋還不斷往外冒著熱氣,旁邊放了兩張木桌子,看著十分簡陋。


    蕭華池將懷裏的小家夥放下,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高聲喊道“店家,來三碗湯餅。”


    擺攤的是位看著像年近花甲的老伯,樸實和藹的笑著“客官稍等啊。”


    政祉安自己扒拉著凳子,剛要翻上去,餘光見還矗立在一旁的淩飛,又無奈的去將他拉過來,指著板凳“你坐呀。”轉身又回去爬凳子。


    這凳子沒事長這麽高幹嘛!


    嘿咻嘿咻半天才坐好,沒想到他還站著,政祉安無奈的又說道“你快坐下呀!”


    旁邊的空木風也不甚在意的說道“你坐吧。”


    看蕭老都說話了,淩飛隻好坐下,隻是脊背挺得筆直,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沒多會兒,老伯將三碗肉餅端上來,隨後布滿老繭的雙手在腰間的圍裙上擦拭著,笑說著“幾位客觀慢用啊。”


    “多謝老伯!”政祉安揚起小臉甜甜的的回道。


    老伯拘束的連說著“不用不用。”


    不待政祉安再說話,就聽到一道洪亮的聲音“老孫,快給我們來兩碗肉餅。”


    老伯轉身去煮著東西,問道“老王啊,你們那木柴賣得怎麽樣?


    “別提了。”


    政祉安吃著碗裏的東西,眼神卻看向對麵那桌,其中一位看著就是長者,另一位年輕許多,長得還挺像,估計是父子。


    “北城那些大的酒樓,說我們砍的木柴燒出來的飯菜不香,不要。”中年男人憤憤的一拳錘在木桌上。


    老伯回身望向他們,像是在找什麽“那柴呢?”他們不會把辛辛苦苦砍的木柴扔了吧!


    “低價賣給小酒樓了。”中年男子有些沮喪“以後我還是就在咱們西城賣,省得費力費時還討不到好。”


    做個飯菜還挑柴火?政祉安疑惑的看向自家吃得津津有味的師父。


    蕭華池示意吃完再說。


    老伯將煮好的湯餅端給他們,想到最近聽說科舉一事,看向年輕的男子“小王不是讀過書嗎?讓他也去試試科考啊,說不定還能考個功名呢!”


    像他們這些窮苦人家,一生就是勞碌的命。


    以前當爹的沒出息,那做兒子的肯定也是窮苦的命,現在皇上廣開恩科,那不就是給窮苦人一個翻身的機會嗎。


    王姓男子輕哼一聲,瞪了一眼旁邊的兒子“我家這小子,三字經裏的字都認不完,還想去考科舉。”又不以為然道“你以為有了科考,像咱們這樣窮苦人家裏的孩子真能去當官兒?哼,不過是換個說法讓那些富家子弟去罷了!”


    安崇自立朝以來還從沒聽說哪個官兒是百姓出身的。


    老伯聽了搖搖頭“唉!”


    ......


    等那父子兩離開後,蕭華池抱起政祉安也準備離開,揚聲道“店家結賬。”


    老伯趕忙過來笑道“客觀,一共三文錢。”


    淩飛很自覺的從懷中掏出錢袋,將錢遞給他。


    三人如來時般,悠悠然的離開,政祉安這才問道“這裏的東西這麽便宜嗎?”之前在北街買東西,她還真沒注意宗禎平給的多少錢。


    這家夥雖說聰慧,畢竟還小,自出生起便是錦衣玉食,不懂也正常。


    蕭華池麵色正經的解釋道“不然呢?這些人忙碌一月也才得七八百文,一年要是能賺到十兩銀子,對於他們來說便是很好的了。”


    “這樣嗎。”政祉安默默的回想,自己的那些衣物隨便一件都是上百兩,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為這裏的錢都是按兩算的呢。


    三人逛完西街,已是日落西山。


    回到摘星樓,角落裏有一道潔白的身影垂首端坐。


    被放下地的政祉安,揚起小臉“師兄又在看書呢。”


    聞言褚墨抬頭微微額首。


    蕭華池坐在一旁,自顧自的倒了杯茶水,看她那不正經的小模樣,正色道“今日你看了這麽多,可有何感受?”


    這趟帶她出去可不是單純的為了玩的。


    聞言褚墨疑惑的看向她,難怪他練功出來後就沒看見師父,他們是出宮了?


    政祉安收起嬉笑,規矩的站好,回想著今日一路的所見所聞,僅一巷之隔百姓間的差距卻天差地別,師父想讓自己為民著想?


    看出她的不解,蕭華池反問道“你覺得,為什麽皇上和雲國公沒有為你母後報仇?”


    這個問題她自然知道,政祉安抬頭將猜測說出“第一,父皇他們沒有查出背後的人,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從外祖父昨日的反應,就能看出來。


    她這個但是,蕭華池心底知道是什麽,繼續問道“那第二是什麽?”


    “第二,是那背後的人。”政祉安眉頭蹙起,沉聲道“位高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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