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外麵。


    江淮心跳的很快。


    說實話,這也是他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和普通住院部,一點不一樣。


    進來的每個人。


    好像都在和時間賽跑。


    從急救車風馳電掣出現在門口開始,隨車護士就上緊了發條。


    有的人滿臉是血,有的人哀嚎。


    唯獨一個小時前,進去的丁小溪。


    什麽反應都沒有。


    為什麽會這樣?


    江淮一直在問,為什麽會這樣。


    一個小時的時間。


    他把和丁小溪相處的每個細節,都複盤了一遍。


    可什麽都琢磨不出來。


    江淮一次性,往嘴裏塞了四顆口香糖。


    不斷嚼。


    最後選擇打電話給慕初顏。


    電話嘟嘟嘟,響了幾聲。


    慕初顏沒接。


    江淮就又發了短信。


    短信剛發走,江淮側麵的房間開了。


    帶著口罩的女醫生,皺著眉頭看了看江淮:


    “跟我來!”


    “……”


    辦公室裏,都是藥味。


    江淮頭上的光,亮的刺眼,照的他時長感覺眩暈,但麵對著滿臉嚴肅的醫生,又什麽都不敢說。


    丁小溪什麽情況?


    為什麽沒出來?


    這些,江淮都很想知道,但是話堵在嘴邊,怎麽都問不出來。


    醫生問起來:


    “你是她什麽人?”


    經典開頭,江淮愣了愣:“算是,朋友吧!”


    “男朋友?”


    江淮擺擺手:“就普通朋友。”


    “你叫江淮?”


    “您怎麽知道?”


    醫生推推眼鏡,指了指隔壁的隔壁:“那個女孩子,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啊!”


    江淮心裏一緊,有些不知道怎麽接這話。


    他覺得,醫生好像已經給他定性。


    默認為他就是丁小溪男朋友。


    “你朋友目前穩定,但是根據抽血檢查,她應該服用了超量金曲林!”


    “金曲林?”江淮對這個詞,感覺陌生,這藥不像頭孢或者青黴素這東西,在日常中常見。


    “金曲林是種治療抑鬱症的藥物,根據你朋友用量看,她的症狀應該比較嚴重,嚴重的抑鬱,會導致自殺傾向,或者窒息,甚至休克。”


    但是,江淮在想,這更不應該啊!


    “明明,她暈倒的地方,是在遊樂場啊!”


    江淮想知道。


    到底什麽樣的姑娘。


    會在世界上最快樂的地方抑鬱?


    “沒什麽好奇怪的!”醫生就好像看透了這個世界一樣,說話語氣逐漸變得平淡:“抑鬱症是一種心理疾病,百分之七十,是因為渴望某些東西,得不到而產生的心病,比如快樂,比如幸福,比如父母的關懷!”


    “一個沒有快樂的人,站在全是快樂的世界裏,就好像把飛鳥丟進大海,她會窒息的!”


    “……”


    她會窒息的!


    江淮重新回到椅子上。


    攥著繳費單。


    滿腦子都是醫生剛剛話。


    好像認識了個全新的丁小溪。


    可丁小溪這個人很矛盾啊。


    那時候,打開車窗,微風吹過丁小溪的臉頰,撩動發梢,她滿眼都是牆裏麵的過山車。


    如此渴望的東西。


    想要得到,就要付出這麽沉重的代價。


    活的這麽矛盾。


    江淮不敢想象,丁小溪怎麽長到這麽大的。


    江淮想著想著。


    一陣風帶著熟悉香氣,出現在他麵前。


    江淮抬頭。


    意識到慕初顏來了。


    啪!!


    又是毫不猶疑一巴掌。


    閃的江淮,兩眼冒金星。


    江淮下意識攥起拳頭。


    但拳頭還是沒落下來。


    一是知道慕初顏為什麽生氣。


    二是,慕初顏兩眼通紅,正在哭。


    “你個賤人,誰讓你帶小溪出門的?”


    慕初顏上前,攥著江淮胸前衣領,咬牙切齒:


    “你知道知道,小溪她不是來玩的,她是來治病的,你知不知道,你這個廢物,和誰在一起,誰他媽就倒黴!”


    “你以後,能不能離小溪滾遠一點!”


    “安靜!!”


    醫生探出頭,喊了一嗓子。


    打斷了走廊裏的聒噪。


    江淮才緩了口氣。


    江淮看著慕初顏的眼神,很確定。


    要是現在給她一把刀。


    她絕對會捅自己一下。


    因為慕初顏就是那樣。


    既然躺在裏麵的,是她的閨蜜。


    那她,就要讓別人也進去。


    慕初顏鬆開江淮,又去辦公室坐了幾分鍾。


    等出來之後。


    正好趕上護士出來,在喊,丁小溪家屬在哪?


    江淮看著慕初顏舉手上去。


    就沒說話。


    等慕初顏進去,又掏出煙盒,找了口香糖繼續嚼。


    但沒五分鍾。


    慕初顏就黑著臉出來了。


    走到江淮麵前:“小溪找你!”


    “找我?”


    江淮指了指自己。


    先是一愣。


    然後點點頭,進了房間。


    這家醫院有點年頭了。


    牆外麵重新裝修過。


    但房間內,還是綠色水磨石地麵。


    牆角放著兩個氧氣瓶。


    床頭有一個不知道什麽的設備。


    丁小溪身體連接著吊針。


    安安靜靜半躺在床上。


    正看著窗戶外麵。


    本來就白的嚇人的丁小溪,現在臉好像能透光。


    江淮覺得,好像世界上,真的有無限接近天使的人存在。


    “丁姑娘!”


    聽見江淮叫。


    丁小溪回過頭。


    表情還是呆呆的,但瞳孔卻閃著光。


    “對不起江淮!”


    江淮坐在床頭。


    明明是秋天,對不起卻像春天的風,很溫柔撫過他:


    “為什麽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啊?”


    “你給我買的票,但我才玩了一個。”


    江淮笑笑。


    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揉揉丁小溪頭。


    但手到了半截。


    又覺得不合適。


    江淮隻能尷尬舉起桌邊水杯子,問道:


    “要不要喝水。”


    丁小溪搖搖頭:“江淮。”


    “嗯?”


    “你能摸摸我的頭嗎?”


    “……”


    房間很安靜。


    江淮愣了下神。


    盯著丁小溪的眼睛,最後伸出手,輕輕放在丁小溪的頭頂,揉搓起來。


    在江淮手掌下麵。


    丁小溪就像隻小貓,眯著眼睛。


    “江淮。”


    “嗯?”


    “你知道我我為什麽下山嗎?”


    為什麽下山?


    江淮不知道丁小溪,為什麽問這個問題,但還是思考了思考,認真回答起來:


    “因為,因為你知道顏顏不開心,所以特地下山來開導你的好閨蜜?”


    丁小溪搖搖頭。


    “我和師傅說,我遇見一個很神奇的人!”


    “隻要待在那個人身邊,做什麽事情,都是新鮮的,雖然我不會笑,但是他總是能讓我覺得,我應該是在笑。”


    “師傅問我!”


    “是不是你有時候在幻想,要是一直和那個人在一起,同淋雪,共白頭,該多好啊?”


    “然後呢?”江淮淺淺問。


    “師傅說,如果是,我應該下山,我雖然有病,但我很幸運,世上總有人有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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