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靈兒站在門前,她等了許久,她居然有些不敢推開這扇門。她怕……怕看到了她害怕看到的場景。


    她怕,她再也見不到那個明亮的少年。


    但,門終究是要打開的。


    當門緩緩推開的時候,司徒靈兒看見了裏麵的人。


    當她看見裏麵那個人的時候,她的淚水就如決堤的黃河一般,再也抑製不住自己了。


    客廳裏,燈光是昏黃的。


    電視正在放著貓和老鼠。


    沙發上躺了一個人,那個人已經睡著了,那個人在這樣的大夏天裏,裹了一層厚厚的棉襖。


    他露在外麵的雙手已經枯瘦如柴,那皮膚皺褶,就如八十的老太一般。


    他的臉上,雙眼已經深深的凹陷下去了。皺紋如溝壑一般,觸目驚心。


    那已經不是明亮的少年,而是一個垂死的老頭了。


    但是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司徒靈兒就知道,他就是陳揚。


    像是有一把刀子,狠狠的紮進了司徒靈兒的心靈深處,是那樣的痛不可當。她捂住嘴,不顧形象的坐了下去。


    她的淚水,斷線珠子的掉了下去。


    “司徒靈兒,你就是狼心狗肺!”司徒靈兒在心裏狠狠的咒罵自己。


    她壓抑的哭聲,終究還是驚醒了沙發上睡著的陳揚。


    陳揚睜開眼就看到了司徒靈兒。


    在看清楚之後,陳揚不禁駭然失色。


    “她怎麽來了?”


    陳揚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會是在這樣的場景裏和司徒靈兒見麵。


    這三個多月來,陳揚的情況每況愈下。他的免疫係統,還有生理機構都在快速的衰老。他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身體裏的氣血隨著衰老而消失。他對於這種絲線蠱蟲沒有一點的辦法。


    若不是他本身修煉過法力,腦細胞異於常人。此刻腦核早已失守,變成腦癱了。


    司徒靈兒起身,她來到了陳揚的麵前。


    她跪在沙發邊上,抱著陳揚的腿,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這四年來,所有的點點滴滴都在司徒靈兒的腦海裏浮現出來。


    那一年的夏天,有他和童老師,還有靈珊。他們到濟南旅遊,那趵突泉的泉水,公園的風景,還有芙蓉街的小吃。以及泰山的雲龍盤海。


    那一年的大年三十,他氣急敗壞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那許許多多的夜裏,她每天都睡得安穩,因為她知道,他在守護著她。


    她幻想過許多許多,想過兩人的將來,想過她們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是後來,都變了,他殘忍的拒絕。


    司徒靈兒一度以為,他是個自私的人。她覺得,她不是他生命裏最重要的人。


    可是每一次,隻要自己有危險,他卻都是第一個出現。


    她又認為,他是喜歡自己的。隻不過是喜歡,是玩物,是富豪對乞丐的施舍。


    可到了此時此刻,她看見他為了自己,變成這般模樣。就算是快要死了,卻也堅持什麽都不說。他還要看著自己去和歐洋結婚。


    還有什麽樣的愛,要比他的愛來得深沉呢?


    司徒靈兒在這一刻終於知道,她擁有的,比想象的要多的多。


    她此刻隻想痛痛快快的哭出來。


    “靈兒……別哭,我沒事。”陳揚輕輕的說道。他見不得司徒靈兒這樣的傷心,他想盡可能的來撫慰她。


    司徒靈兒不理會陳揚,她哭了許久,最後才慢慢的平複下來。


    之後,司徒靈兒起身。她一點也不嫌棄,緊緊的抱住陳揚。“從此以後,誰也別想將我從你身上趕走。”她無比堅定的說道。


    陳揚在心中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外麵的腳步聲傳來。


    很快,沈墨濃就帶著楊潔一群人過來了。沈墨濃沒有將她們攔在外麵,畢竟,許多問題也是需要解決的。


    當宋靈珊她們看到陳揚這般模樣的時候,頓時哇的一聲痛哭起來。


    童佳雯,還有楊潔都哭了出來。


    隻有歐洋,歐洋看到司徒靈兒緊緊握住陳揚的手時,他徹底暴走了。


    “你放開靈兒!”歐洋憤怒的道:“你這個醜八怪,你為什麽還活著,你為什麽還不死?”


    這一刻,歐洋的所有禮貌,涵養都沒有了。


    他被憤怒已經衝昏了頭腦。


    這一刻,司徒靈兒驚詫的看向歐洋。


    似乎是這一刻起,她才重新認識了歐洋一般。


    陳揚的心態很好,他並不會因為自己此時的處境,從而覺得自卑。他這一生,縱橫瀟灑過。到了此時此刻,他雖然認命,但他依然沒有將歐洋這種人放在眼裏。


    但是此時,沈墨濃卻是看不過眼了。她冷冷說道:“歐洋是吧,如果你連起碼的尊重都學不會,那麽,我還是請你立刻離開這裏吧。”


    歐洋雙眼血紅,說道:“尊重?你叫我怎麽尊重?你讓我看著我的未婚妻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還要我來尊重他嗎?”


    沈墨濃正欲開口說話,司徒靈兒放開了陳揚,她站了起來。


    她的目光堅毅無比,她看向歐洋,說道:“歐洋,從現在開始,我與你之間,再無任何瓜葛。你覺得我對不起你也好,水性楊花也好,都無所謂。”


    “毫無瓜葛?”歐洋怒道:“司徒靈兒,你怎麽說得出這種話?我這雙腿就是因為你才沒有的。你居然說以後和我毫無瓜葛?”


    司徒靈兒說道:“那你就當我是個忘恩負義的畜牲好了。如果你要錢,可以,但是其他的,我沒有半點東西能夠給你了。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請你走吧。”


    歐洋怒不可遏,他突然揚起拐杖,朝陳揚撲去。“都是你……”


    司徒靈兒迅速攔在了歐洋的麵前,她雙手狠狠一推,於是歐洋就摔在了地上。他痛哼一聲,那假腿也掉落開來。


    司徒靈兒卻沒有多看歐洋一眼,她轉身來到陳揚麵前,輕聲說道:“我扶你進房間休息。”


    陳揚點點頭,說道:“好!”


    司徒靈兒和陳揚回了房間,沈墨濃就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這棟房子很快又安靜了下來。


    司徒靈兒一向善良,心軟。但今天的她所表現出來的冷漠和堅硬讓身為母親的楊潔都感到意外。


    或許,她的善良,軟弱,隻是因為還沒人碰到她的底線。


    當她的底線被碰觸時,她也能做到毫不留情。


    臥室裏,司徒靈兒打了洗腳水給陳揚細心的洗腳,這讓陳揚很不適應。


    “靈兒,我沒以為,我們還能再見麵的。”陳揚說道。


    司徒靈兒的手停頓了下來,她沉默一會後,又繼續給陳揚洗腳。隻是當她觸摸到陳揚的腳時,那枯萎的皮膚讓她的眼淚再次掉了下來。


    “你就打算真的這樣瞞著我一輩子?”司徒靈兒一邊掉淚,一邊說道。


    陳揚說道:“這樣並沒什麽不好。”


    司徒靈兒說道:“你為我做了這麽多,而我卻會到死了都還在埋怨你,這樣值得嗎?”


    “可你不會那麽痛苦。”陳揚說道:“你現在知道了這一切,如果那天我走了,你怎麽辦?你會好受嗎?”


    “為什麽你到了現在這個樣子,你還在想我會怎麽樣?”司徒靈兒哭著說道:“你就不能多想想你自己嗎?”


    陳揚微微歎了口氣。


    司徒靈兒給陳揚洗完腳後,她就服侍陳揚到床上躺下。之後,她也要跟著到床上來。


    陳揚嚇了一跳,說道:“你這是幹什麽?”


    司徒靈兒說道:“你活一天,我陪你一天。隻要你敢死,我就陪你一起去死。我說到做到。”


    “你這……”陳揚搖搖頭,說道:“我就知道你這性子,所以我才不敢告訴你。靈兒,你千萬別為我做什麽傻事,我看到你過的好,就比什麽都滿足了。”


    “不用你管我。”司徒靈兒真就到了床上,她還是緊緊的抱著陳揚。


    這大夏天的,還來一床大被子,這絕對不是司徒靈兒能受得了的。


    陳揚說道:“你還是別蓋被子了,多熱啊!”


    司徒靈兒說道:“這點熱和你所承受的痛苦來比,算什麽?”


    陳揚說道:“我那是沒辦法,你這也不用給自己找罪受啊。”


    司徒靈兒說道:“我不用你管。”


    她倔強起來,陳揚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司徒靈兒是脫了裙子的,她身上隻穿了三點式。但陳揚還是穿了許多,可就是司徒靈兒這樣抱著陳揚,陳揚覺得自己的血液似乎有點沸騰了。


    居然……產生反應了。


    陳揚心頭猛地一跳。


    他的腦海裏,靈光閃現了一刹那。似乎在這一瞬,已經要捕捉到什麽東西了,但卻又說不清,道不明。


    “我的身體,明明已經衰老了。這時候對女人也不會有反應了,可卻突然有了反應?這說明什麽呢?”陳揚細細苦思起來。


    “你在想什麽呢?”司徒靈兒見狀,不由問道。


    陳揚有些興奮,說道:“原來是可以做到的。”


    “什麽可以做到?”司徒靈兒問。


    陳揚立刻就說道:“這段日子,我一直在試圖治療自己。但是最後都不成功。在我的想象裏,人和動物,身體裏都住著一個神靈。”


    “神靈?什麽意思?”司徒靈兒更加迷茫了。


    陳揚說道:“這個神靈就是進化係統。”


    “進化係統?”司徒靈兒頓時覺得有些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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