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說軟刀子殺人,但是媽媽這些話不光是軟刀子硬刀子,所有的刀,不偏不倚,每一刀都紮在她的心口,她覺得胸口血淋淋的,她用力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感覺嘴裏有一股血腥,還有一股鹹鹹的味道。


    她把那股血腥吐了出來,一看竟然是一大口鮮血。以前媽媽打她罵她,她還會流淚。難道現在不流淚了,流的是血嗎?隻要能流出血,可能就不流眼淚了。


    奶奶看她噴出了一口血,趕緊過來,一臉焦急地問:“多多,怎麽了,孩子你怎麽了?怎麽吐血了?”


    這時爺爺掙紮著坐了起來,“文麗,你就不能積點口德嗎?你就這麽容不下多多嗎?孩子在這個家裏,你對她從來沒有一點關心的話,對她隻是指責,罵她,打她,孩子受了委屈給誰說?孩子受了莫大的委屈,害怕我們擔心,隻能自己忍著。


    在這個家裏,隻有她關心我們老兩口,幫我們老兩口幹活,看著把家裏的紅薯一袋一袋的馱到縣城去賣。你就這樣聽信別人的話,出口汙蔑她,你知道這些話是用刀捅我們的心呀!


    這個家裏唯恐天下不亂的是婧婧,不是多多,婧婧挑撥糖糖跟多多,顛倒黑白,黑說白道,你就聽婧婧跟冬秀一麵之詞,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劈頭蓋臉罵孩子。


    你寧願輕信一個外人,你都不信你自己生的女兒。”


    爺爺虛弱地說完,大口地喘氣,爺爺說出這些話,好像耗費了很多的體力,他的胸脯用力的上下起伏。


    “我生的女兒我能不知道嗎?我寧願沒有這個女兒,生下她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


    許多聽到這裏,已經不是用刀紮她的心了,而是在誅她的心 。


    她還顧不上捂住自己血淋淋的胸口,就感覺她的心髒被人連肉拔起,又狠狠地摔在地上,又用腳跺了幾下。


    她努力憋住要掉下來的眼淚,憋得眼眶發燙,他噓出了一口氣,咬了咬牙:“從今以後我不是你的女兒,你就當沒有生下我,我們斷絕母女關係。”


    許多用了全身的力氣,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此刻,雖然是火熱的八月,她感覺自己好像從冰窟裏打撈出來一樣。


    她沒有想到,媽媽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每一句話,就像用刀子在割著她的心,她的心總是被媽媽跟姐姐左一刀右一刀地割著,每次舊傷未好,又添新傷。


    “你以為我願意認你,你從這個家裏給我滾出去。 ”媽媽指著門口,瞪著許多,厲聲吼道。


    “就當我沒有生下你這個孽障,你就是個討厭的討債鬼。”媽媽用手指著她,厲聲吼道。許多冷哼了一下,身子倒退了兩步。


    這時糖糖也嚇得瑟瑟發抖,躲在奶奶的腋下,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切。


    爺爺用力地撐起上半身,“文麗,你給我滾出去。”爺爺說出這句話,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氣。


    “你們寧願要她,也不要我,好,好,我走,我走,你們看我跟婧婧不順眼,那就讓她跟那個廢物給你們養老去吧。”


    說著媽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爺爺奶奶。她從奶奶懷裏拽出糖糖,拽著糖糖就走出了房間。


    這時爺爺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心口,突然一下倒在了炕上,雙眼緊閉,爺爺又暈過去了。


    許多趕緊上炕,急切地呼喚著,“爺爺,爺爺,你怎麽了?爺爺。”


    爺爺還是跟上次一樣,雙眼緊閉。許多急了,她趕緊又跑到強子叔家裏去找強子叔。強子叔不在,去給別人拉貨了。


    天已經黑了,也沒有車去拉爺爺去縣裏。上次鎮上的大夫已經說了要爺爺去大醫院去看看。現在把爺爺拉到鎮上,大夫肯定還是一樣的話。


    爺爺暈倒又不能坐自行車,許多坐在炕邊也是一籌莫展,眼淚一咕嚕一咕嚕的往下掉。


    許多一聲聲喚著爺爺,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爺爺才悠悠的轉醒,看到許多哭得像個淚人一樣。


    爺爺睜開虛弱的眼睛,抬起手,在許多的手上拍了一下,“爺爺沒事,多呀,不要哭。”


    此刻,許多的眼淚紛紛從臉上滑落下來,她淚眼婆娑地看著爺爺那張蒼老愁苦的臉,泛著青灰色。


    “爺爺,咱們明天就去醫院。”爺爺搖了搖頭。


    “多呀,不去醫院了,爺爺的身體沒事,爺爺還要看著你結婚生子呢。你放心,爺爺死不了。就算爺爺真的死了,那就是爺爺命該如此,也就當爺爺去天堂享福了。”


    “你這個死老頭子,不要把死掛在嘴上,如果你不在了,這個家該怎麽辦呀?真的就散了,我這個老婆子也不活了。”奶奶用手擦著眼角溢出的眼淚。


    爺爺硬擠出一抹虛弱的笑,“你們兩個都別哭了,我沒事。”


    “都是文麗跟婧婧,這兩個不成器的東西,每次一回來就是氣你。”


    ”算了,不說了,我沒有把她們兩個教育好,都是我的錯。養不教父之過,這都是命呀。”爺爺說著,眼裏的光越來越灰暗。


    “爺爺,我們明天早上就去看病,你不能再拒絕了,你必須要去看病。”許多吸了吸鼻翼,臉上帶著一股執拗的表情,爺爺又搖了搖頭。


    “爺爺,你就聽我一回吧,爺爺你不要再拒絕了,我想讓你好好的,讓你活到100歲。


    我要你看著我結婚,我還要讓你跟奶奶幫我帶孩子呢,到時候我們四世同堂,我蓋一棟很大很大的房子,你在家跟奶奶就帶著孫子玩,到時候我給你雇做飯的,打掃院子的,洗衣服的,你要身體好好的,你一定要看到我有出息的那一天。爺爺,我一定說到做到,你也要答應我好好的。”


    許多說到這裏泣不成聲。爺爺用一雙長滿老繭,粗糙的手握著許多稚嫩的小手說:“多呀,爺爺知道你一定會有出息的,你說的話一定也能辦到。”


    “那咱們到醫院給你好好檢查檢查,哪有不舒服,咱們就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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