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會兒,玉曼華哭得更大聲了:“賦郎,我不行了,我的肚子……”


    齊子賦回頭將玉曼華打橫抱起。


    看了一眼容枝枝,道:“枝枝,我先給曼華請大夫,回頭再來看你。”


    枝枝身邊有那麽多隨從關心,曼華可是隻有自己。


    齊子賦說完便匆匆離開。


    朝夕忙是將容枝枝扶了起來,氣得臉都青了,當真是忍不住了:“姑娘,世子太不是東西了!”


    姑娘是被世子推倒的,結果世子轉頭去關心那個小賤人了。


    玉嬤嬤也是心疼得緊。


    想著自己先前還說什麽,叫姑娘給世子生個嫡子,在府上做個侯夫人,她就恨不能給自己一個耳光。


    世子這樣的人,就該叫他斷子絕孫。


    進院中查看了一番,容枝枝身上沒摔得多嚴重,就額頭一點輕傷,瞧著流血了,但隻要用藥,並不會留疤。


    朝夕仿佛摔的是她自己一般,淚珠子一直往下掉。


    容枝枝顯得平靜許多:“我這一跤不會白摔,玉嬤嬤,我寫一封信,你幫我送回去給父親,父親的那些門生,也該派上用場了。”


    “朝夕,封院!就說我誰也不見,若是誰要硬闖,我便回娘家去。齊子賦這一推,反而給我省下許多麻煩。”


    玉嬤嬤看著對方冷靜的模樣:“是!可是姑娘,您……不傷心嗎?”


    到底做過夫妻,世子這樣對姑娘。


    容枝枝淡淡道:“我無心可傷,我隻關心如何報仇,還有,如何轉敗為勝,如何抓住每一個敵人送到我手裏的機會。”


    齊子賦對自己動手,叫自己受傷,怎麽能說不是機會呢?


    玉嬤嬤喉頭一梗,便也不說什麽了。


    忙是拿來紙筆給了容枝枝。


    寫好了信件給了玉嬤嬤,容枝枝又看向朝夕:“這兩日你遣人在外頭看著玉曼華和世子的動靜。”


    朝夕氣呼呼的:“他們兩個賤人有什麽好看的!”


    容枝枝搖搖頭:“我大意了!今日一跤摔下去,將腦子裏的熱血衝散一些,倒叫我清醒許多,注意到了一些從前不曾注意的細節。”


    “玉曼華的諸多表現,實在奇怪,我一個太傅嫡長女,都不能容忍自己做妾,可玉曼華為什麽能接受得這麽好?”


    朝夕:“可能是她不要臉!”


    容枝枝沉眸:“齊子賦定是許諾過叫她做妻子的,說過我賢德,會將位置讓給她,可我沒讓,按理說,她也算叫齊子賦騙了,她怎會對齊子賦一點怨言都沒有?”


    “再有,她到底是做公主出身的人,做陛下的妾也就罷了,做齊子賦的妾無論如何都是辱沒。她還為了爭寵,來與我吵架,說那樣的市井粗話,她哪裏像個公主?”


    朝夕:“姑娘的意思是……她是假的?”


    容枝枝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昭國公主的身份,朝廷能不查清楚嗎?哪就有那麽容易以假亂真?我是懷疑,她進信陽侯府是別有用心!”


    她的目的不是齊子賦,也不是自己。


    朝夕也知道這事兒大意不得:“好,這府上大多是效忠姑娘您的人,奴婢隨便指幾個就能用,但凡她那邊有半點風吹草動,奴婢都會來與您說。”


    容枝枝:“如此甚好。”


    齊子賦說晚些時候再過來看容枝枝,但最後被玉曼華絆住,便像是忘了這件事情一般。


    他覺得枝枝會原諒自己脫不開身的。


    可他不知道翌日一早,朝會上出了大事。


    永安帝大步走進清政殿,先對著坐在旁邊,高華清貴的沈硯書,彎腰一拜:“相父!”


    以示對沈硯書的敬重和倚重,這才坐到了自己的龍椅上。


    這是先帝的要求,少帝在親政之前,都必須如此,沈硯書在君王麵前也可免跪,少帝對此心甘情願,也覺得十分應當。


    眾人跪下參拜:“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永安帝:“眾卿免禮。”


    楊大伴揚聲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陛下,臣有本奏!信陽侯世子毆打容太傅的嫡女,致容家姑娘受傷,實當嚴懲!”


    “陛下,他還是朝廷命官,竟是這般糊塗,先是要貶妻為妾,後是毆傷貴女,實在是荒唐!”


    “先前齊家氣死容老太君,還能說是因為老太太本身就有心疾,容太傅便是生氣,也不好說都怪他們,可這回,容太傅的嫡女是實打實的被打傷了!”


    他們心裏也不大明白,為何容太傅叫他們彈劾齊子賦的時候,不要說是寵妾滅妻,隻說毆打貴女,仿佛他二人並不是夫妻。


    但太傅既然這樣吩咐,他們就這樣辦。


    禦史大夫也是道:“陛下,此事務必要嚴懲,不然何以正法紀,何以正綱常!”


    永安帝也十分不快,怒道:“這齊子賦是被下了降頭不成?朕見他有幾分本事,才給他機會,他卻不知珍惜,變本加厲,如此辜負皇恩,實在荒唐!”


    見著陛下動怒,容太傅的門生便知道,此事成了一半。


    眾人的眼神,悄悄地往沈硯書的身上看,就等相爺發話了。


    沈硯書身著先帝特賜的墨色朝服,上頭用金線繡了四爪龍紋,襯得他威儀逼人,加上他長年身為上位者的氣勢,叫人在他跟前大聲說話都不敢。


    隻是眾人這會兒也察覺到,素來喜形不於色的首輔大人,今日好似……


    生氣了?


    那雙一貫清冷無波的鳳眸,此刻如淬了冰一樣寒。


    這叫永安帝這個做皇帝的,都不由得小聲了幾分:“相父,此事您如何看?”


    沈硯書淡聲道:“齊允身為信陽侯,寸功未立,還屢屢教子無方。大齊有這樣的勳貴,陛下不覺得可笑?”


    永安帝蹙眉:“相父您的意思是……”


    是朕想得那麽重嗎?


    沈硯書:“奪爵,讓齊允跪在宮門口聽訓。”


    永安帝麵皮微微抽搐了一下,按理說,倒也不必要罰這麽重啊,總覺得齊家是不是什麽時候惹到相父了,近日裏相父看齊家人似乎就沒順眼過。


    少帝清了清嗓子,問道:“諸位愛卿以為呢?”


    別管相父為什麽看不慣齊家,相父看不慣自然有相父的道理,幾時被相父針對的,不是奸佞邪罔之輩?


    作為一名英明的君主,自己跟上相父的腳步就是了。


    朝臣們麵麵相覷。


    就是容太傅的門生,都沒想到這事兒能有這麽美好的結尾,好似拿了幾個銅板,想出門買一把鐵斧頭,卻被塞了一個金的在手裏,還問你喜不喜歡。


    喜歡是過於喜歡了,就是心裏有點兒惴惴不安。


    沈硯書沉聲問了一句:“誰反對,來本相跟前分說。”


    朝臣們的頭瞬間搖成了撥浪鼓:“相爺如此處置,十分公允!”


    “對,就是齊允應得的!”


    便是剛正的禦史大夫,近來也煩齊家得很,沒有出聲。


    笑話,誰會為了齊允得罪相爺?


    他們是剛正,又不是傻,他們都是國家的股肱之臣,他們一心許國,從來不會為了一些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在相爺跟前亂說話,害得自己沒有繼續為國盡忠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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