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接著道:“容家大姑娘,也的確是國色天香,沒想到相父到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嗬,還不準自己看寫情愛的雜書呢。


    相父自個兒的腦子裏頭,早就裝滿情愛了。今日請封縣主,明日擋劍,後日躺在病榻上下不來,都不忘記找自己給容枝枝撐腰,真是辛苦相父了。


    “朕總算是明白,相父為何總是耳提麵命,叫朕早些準備親政,叫朕一心放在國事上了。”


    “合著是他知道自己的腦子被情愛荼毒了,覺得大齊還是要靠朕。”


    先前見相父請封縣主的時候,他便懷疑了相父的花環都是送給容枝枝的,用的都是素色的花,正合了容枝枝近日裏守孝的身份。


    今日,帝王已是確定了,就是容枝枝。


    “說來,自從容家大姑娘和離之後,相父丟給朕的政務也是越來越多,一副要當甩手掌櫃的模樣。嗬,嗬嗬……”


    這是打算多花些心思追媳婦去了是吧?


    楊大伴低著頭抿嘴偷笑:“奴才倒是覺得,更緊要的原因,是相爺知道陛下您如今雖偶爾在他麵前孩子心性,卻早已可以獨當一麵,便想慢慢放手了!”


    永安帝歎了一口氣:“朕何嚐不知道呢……”


    他其實也不是真的多懶散,多不願意處理國事。


    不過是有那樣一個人,如師如父地照看著自己,他害怕自己不再那樣依賴對方之後,他與相父之間就越行越遠了。


    可到底,他是這個國家的君主,一切還是得以責任為先,以國事為重,這是相父一直教他的,所以還是得擔起來啊。


    小皇帝忽然又想起來什麽了:“從前相府說自己一心許國,不想談婚事……嗬嗬。”


    他算是明白了,這哪裏是不想談婚事,分明是想談婚事的人已經成婚了,他死心了。


    “朕和大齊的政務,該不會是相父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吧?”


    沒能與心愛的人在一起,所以便一心許國了?


    楊大伴道:“那倒也不是,陛下您忘了,相爺已經做了五年攝政首輔,但是容家大姑娘是三年前才出嫁的,說明相爺本就是想為國盡忠的。”


    小皇帝聽到這裏,心裏才好受一些。


    捏了捏錦狸的貓耳朵,輕聲道:“朕有點嫉妒了……”


    還有點擔心,相父把心思放在容枝枝身上之後,便不關心自己了。


    楊大伴沒聽清,問道:“陛下,您說什麽?”


    永安帝:“沒什麽。”


    嫉妒也沒辦法,他也不能太自私了,相父已經二十八歲了,早該成婚了,有的成婚早的男子,三十多歲就做祖父了,相父可還是孤身一人呢。


    “相父這些年過得也不好,看似人上人,可他的家人不在乎他,他自小應當沒有感受過愛。”


    “父皇叫他攝政,想來是因為他不止是純臣,更是孤臣,便是做得不好,也能輕易地舍掉他一人,不動我大齊根基,也不牽扯到眾多世家。”


    自己如今都能想明白這一點,想來相父本也是清楚的。


    “這麽多年,相父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千難萬險才走到今日、令眾人信服,他身體也不好,希望容家大姑娘對相父好一點吧。”


    她若是肯對相父好,那自己把相父讓給她一半也不是不行。


    楊大伴想了想,倒是開口道:“那容家大姑娘,是個心地好的,便是當初嫁去齊家,對那樣狼心狗肺的一家人,也能那般付出。”


    “相爺對她這樣好,難道她還能不在乎相爺不成?”


    永安帝攥了掌心:“哼,她若是敢對相父不好……”


    楊大伴忙是勸道:“陛下,您可是勿要衝動,相爺對容家大姑娘這樣上心,您若是為難她,這不是平白叫相爺難受?”


    永安帝:“你急什麽?朕都沒說完!她若是對相父不好,朕就日日叫她來宮裏,聽朕說一個時辰相父是多好的人!”


    “朕煩都煩死她!她早晚會知道自己錯了!”


    他又不傻,相父這副非卿不娶的模樣,他還去為難容枝枝?這不是平白影響與相父的父子關係?


    楊大伴:“……”


    陛下,不愧是您,這真是好惡毒、好嚴重的一個威脅呢!


    ……


    陳女官在容府住了幾日,王氏和容姣姣等了許久容枝枝挨打的好消息,可都沒等到。


    反而是等到神醫登門拜訪,來找容枝枝的消息。


    容姣姣立刻遣了繁星過去打聽。


    容枝枝去了前院,見著了神醫,便見禮道:“義父,近日可好?”


    神醫笑了笑:“都聽說覃氏死了,齊家也敗得不成樣子,我還有什麽不好的?”


    他是個江湖中人,為人十分灑脫,幸災樂禍的時候,半點都不遮掩。


    “不瞞你說,聽說覃氏死了,玉曼華被抓了,我高興得買了幾千捆煙花,在河邊放了三天。”


    容枝枝素來知曉義父是性情中人,便隻輕笑了一聲:“難怪聽說,近日城中總有人放煙火,還有人特意去瞧呢,原來是義父放的。”


    神醫輕哼了一聲,臉上都是得意。


    容枝枝溫聲問道:“義父此來,想來也是有事找我?”


    神醫也正色:“正是!”


    說著,他從自己身後的藥童身上,取過來一個包袱,遞給了容枝枝,慢聲道:“這裏頭是各種各樣的藥。”


    “有止血的,有祛疤生肌的,有退燒的,有解毒的,還有各種效用的。”


    “你一聞就知道是做什麽用的,所以瓶身上我懶得寫效用,你自己看著用。”


    “雖然這些藥丸你也會製作,隻是其中有些藥材,是我走江湖好多年才找到的,珍稀得很,你在京城未必買得到。”


    容枝枝心頭一緊:“義父忽然製作這些東西給我,莫不是要離開京城了?”


    神醫笑笑:“你還是這樣機靈,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愛逍遙,在一處待不住,先前是為了義母,如今義母她老人家……”


    “我如今也不必繼續留在京城了,你家裏人實則也不是很瞧得起行醫的人,我都清楚,日後我便少與容家來往吧。”


    他哪裏沒看出來,自己教容枝枝醫術的時候,容家人都不是很高興?容家人瞧不起自己一個大夫,卻又總是想利用自己的本事。


    隻是小時候若不是義母一時善心,撿到自己,當了她的金釵,將他送去拜師學醫,他不會有今天,便一直忍著罷了。


    容枝枝聽他說少與容家往來,眼一熱,上前一步:“義父,您也不要我了嗎?”


    神醫笑笑:“傻丫頭,還哭鼻子呢!我是說與你家裏不來往,又不是說不與你來往!”


    “這隻信鴿留給你,日後若是想我了,隻管給我寫信,我去了什麽地方,也會寫信給你。”


    容枝枝這才算放心,擦了一下眼角的淚花。


    她也知道義父愛自由,也沒有自私地阻攔他:“那義父,您一路順風。”


    神醫擺擺手,大步走了。


    容枝枝傷神了好一會兒,才笑起來,義父是過他自己想要的生活去了,自己不該覺得難過的。


    ……


    容枝枝拿著藥,回了自己的院子沒多久。


    裕樂便過來了,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大姑娘,二公子聽說,神醫給了您許多好藥。他叫您把藥都交給奴才,他拿去與三姑娘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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