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的戰車,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飛馳,隆隆的車聲回響在整個山穀之中。


    他們每走幾步,就搖著鐺把坑裏的,戰壕裏的人都給叫醒。


    “嘿!醒醒!醒醒!都別睡了。”


    “太子大義,看在我們王後曾經是楚國公主的份上,決定饒你們一死。都知道了嗎?”


    楚人又累又餓,都倒在坑裏躺著睡著,被秦人叫醒後,一個個四目相對。


    “都聽到了嗎?快回句話。”


    楚人半夢半醒之間,紛紛有氣無力道,“知道了,知道了。”


    隨後戰車駛向另一個地方。


    “都聽到了嗎?”一開始傳話,士兵們還很高興,慢慢地喊得都累了,也就變得沒什麽好臉。


    話說罷,這些人立刻開著戰車呼嘯往前。


    楚國人聽到可以活了,一個個眼裏都泛著淚光。


    “這都是太子仁德,換了別人,早把你們活埋了。”


    楚國人在坑裏,一個個餓的都說不出話來。


    秦國的士兵來來回回地走著,時不時望一望坑裏的人。


    “就是要讓這些人挨餓,走到生死的邊緣,到時候楚人才會感激太子的恩德。否則這些人沒有吃過教訓,前腳回去,後腳就又想著卷土重來。”


    “要我說,太子這回恩威並施也沒什麽用。楚國人不喜歡服從命令,更不喜歡遵從法律,他們做不了秦人幾天,就又要嚷嚷著回到過去。到時候太子一片苦心全部白費了。”


    “你這就是年輕了,不管幹什麽事,隻要能站得住理,就已經成了一半。太子給楚人機會,讓他們活著回家。等到有一天,楚國人再卷土重來,從氣勢上,他們就要矮上一頭。”


    秦人在地麵上議論著。


    楚人暈暈乎乎,聽說秦國的太子讓他們不用死了,想要高興說句話,都已經沒得力氣。


    隻是等到中午的時候,秦軍終於給楚人來送食物了。


    待喝過湯水,吃點幹糧。


    楚人便在坑底小聲議論起來,“我剛才恍恍惚惚,聽到秦人在講道理,還聽到他們在講道德。我是不是見鬼了。”


    “見鬼了,真是見鬼了。”


    又一個坑裏的人則議論說,“這秦國的太子,他之所以心地善良,都是因為沾了我們楚國的光,若非我們楚國的公主嫁給秦王,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傑誕生。秦國的太子,這身上流著我們楚人一半的血,所以他才能記得我們。”


    楚人稍微吃了點食物,就開始在坑裏如此大肆地議論扶蘇。


    不過他們沒把自己劃為秦國人,倒是把扶蘇劃為楚國人,倒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但是扶蘇這麽做,也確實贏得了一部分楚人的心。


    扶蘇坐在廬舍裏,正等人抓捕項燕等人回來,就聽到士兵們向他告狀。


    “太子,這楚人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他們心裏還是把他們當楚人看待的,而且他們還大言不慚,說太子您是沾了楚國血脈的光,否則怎麽能把他們楚人打趴下。”


    秦人聽到這些,都要氣笑了。


    扶蘇正啜酒和將軍們小小慶功一番,畢竟這麽大的戰役結束了,可得好好喝一杯。


    “看來情況比我預料的好的要多。至於始終以楚人自居麽,實屬自然。我以前說過,給楚國人十年時間,他們還是能夠記得自己是楚國人;給他們二十年,他們就忘記了他們曾經是楚國人。”


    “如果方法得當,隻需要十年的時間,楚人在秦人的治理下生活井然有序,到時候就會忘記他們過去的身份。”


    “當務之急,還是要通緝那些楚國貴族。爭取在楚國庶人心中的聲望,打擊楚國貴族,這是未來十幾年都要在楚國執行的策略。”


    “對待楚人,一定要寬厚。”


    軍中將士們聽著這個靠譜的命令,能夠達成的目標,也都很自然的答應下來。


    畢竟戰爭結束了,按道理說,就應該是扶蘇這麽安排的來啊。


    隻是不知不覺間,扶蘇已經慢慢地從一個空名太子變成了一個有威望的太子,又從一個有威望的太子,變成了秦國的二把手。


    二把手說的話,有時候未必要征求一把手的同意。


    這本來就是混到二把手這個位置應該有的權利。


    秦人遵照扶蘇的安排,一邊給楚人說道理,一邊給楚人一點點分食物。


    聽起來好像在喂白眼狼。


    但是楚人也知道,活下來容易,隻怕之後的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一個把國人都當成實現自己利益的工具的國家,怎麽可能又會對楚人真的這麽心慈手軟呢。


    這個時候,一些大規模的工事,建築,似乎也就不得不應運而生了。


    每個時代,都有一個巨大的命運之輪旋轉著。


    而每個人都處在這龐大的命運之輪一環上,誰也逃不掉,也別想逃。


    就在中午的時候,斥候匆匆來報。


    “報太子,我們找到了楚國大將軍項燕。”


    扶蘇眸子一亮,“哦。他竟然還在?我以為他會找個地方自裁呢。”


    斥候望著扶蘇,喉頭明顯哽咽。


    “太子,項燕在城父之中自裁了。我們到的時候,他正在城父的議事大堂裏坐著,人已經斷氣了。”


    扶蘇聽了,心頭一震。


    有些人還真的是,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不會改變自己。


    但這也正是人的魅力所在。


    眾將聽得,也紛紛不住地搖頭,像是在感慨什麽。


    扶蘇沉默一番,“厚葬項燕。”


    “唯。”聽到這個命令,士兵們也不覺得生氣,仿佛那個人就值得這樣的禮遇。


    “其他貴族呢?”


    “報太子,他們有的逃去東麵,有的則往北逃去了。”


    扶蘇難得眉頭緊皺,“抓!天涯海角也要把他們抓回來!”


    “我聽說,燕趙一帶有很多無家可歸的俠客,他們整日遊手好閑,似乎也在籌謀和我秦國對抗。就招募這些人來,給他們最豐厚的報酬,讓他們去追殺流亡的貴族。”


    “到處張貼告示,告訴天下人這些逃亡的貴族都是什麽樣子,重金懸賞這些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相信,這些昔日裏站在庶民頭上的貴族對庶民來說難道個個都是再造之恩,庶民沒了他們就活不下來。”


    “要在天下懸賞他們。要告訴天下人,我秦國對六國貴族的態度。”


    眾將看得扶蘇這樣,一個個都看得呆了。


    這哪裏還是太子啊,分明是又一個大王坐在他們身邊。


    眾人先是一愣,隨後齊齊道唯。


    三日半後,秦國大勝的消息傳回了鹹陽。


    嬴政得到消息時,鹹陽城正在下著暴雨。


    這是夏天最熱的時候,暴雨雖然在下,可人一點都不覺得涼快,甚至覺得身上又熱又黏糊糊的。


    鹹陽宮裏很是平靜。


    恒陽宮裏偶爾傳來陣陣嬰兒的啼哭聲,聲音十分洪亮,給這座窒悶的王宮增添了一些朝氣。


    天氣又悶又熱,竹簾全部收了起來。


    士兵們都肅穆地立在台階下守衛。


    這時候,宮門忽然開了。


    從城門到宮門,有一條最筆直的道路,上麵鋪就著石磚。


    隆隆的戰車上麵放著一個寬大的銅製箱子,車的兩麵都豎著秦國的旗幟。


    馬車駛過,路麵上留下兩道泥濘痕跡。


    “報大王,城父急報!”


    謁者令一聽到是軍報,打著傘親自去把銅箱給搬了下來,隨後一行人抬著銅箱,將其抬入章台宮。


    嬴政本來正中午小憩。


    這幾天難得沒什麽大事。


    忽然在睡夢中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嬴政立刻醒來,他知道一直渴盼等待的東西來了。


    嬴政穿著足衣沒有更換冕服就走了出來。


    待看到扶蘇的呈報,嬴政一目十行讀著,等到讀完,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善!”


    “善!”


    “大善!”


    林信等人也被驚動,一起過來侍奉。


    “看來,是太子大勝而還了。”


    嬴政看著林信,“吾兒大敗楚軍,過程簡直驚心動魄。楚軍被吾兒騙的團團轉,暈頭轉向不說,現在已經全軍潰敗。”


    “更難得的是,扶蘇,他在改製啊!做寡人有心而無力去為的事情。將士們都想殺了楚國的士卒來攫取軍功,扶蘇則改成俘虜活的士兵。”


    “做得好。一堆死去的屍體對於我秦國根本毫無意義,隻有活著才能體現他們應有的價值。”


    這是嬴政最高興的時候了。


    “扶蘇他這是做了寡人做不了的事情。寡人無法親臨戰場,這注定了有些事情不能完全地按照寡人的意誌去貫徹。現在好了,扶蘇可以幫寡人去完成。”


    眾人聽了,都齊齊恭賀嬴政。


    “臣等恭喜大王,又奪得一城。”


    嬴政才不在乎這些呢,他永遠都不會滿足於當下所擁有的這些。


    當楚國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的目的是去掌控楚國。


    當楚國成為他的囊中之物,楚國立刻不是他的目標。


    “下一個,就是齊國了。”


    嬴政興奮地蹦躂到輿圖前,將城父、壽春、新蔡等地都插上秦國的旗幟後,卻發現楚國還有很多地盤沒有被大軍踏過,嬴政隻好改變想法。


    “擬詔。寡人要讓扶蘇全權代理軍政,讓他盡快蕩平楚國餘寇,掃除一切障礙。什麽楚人趙人,從今以後,統統都是我秦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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