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花朝節還沒逛完。卻見蘇姒錦從懷中取出了一些彩色的織品,將它們一一捋開,擺在膝前。


    見此,桂枝有些納悶,便問道:“蘇姐姐為何出來賞玩還要想著紡織衣物?”


    聽她這麽講,蘇姒錦忍不住笑出聲,“傻妹妹。”她將這些五彩的織品分開擺放好,繼而解釋道:“花朝節最具特色的習俗莫過於懸彩了,踏青出遊時,我們都會帶一些五色彩繒,貼在花枝上,據說這樣可以護佑花開得更加繁盛,獲得花神賜福!”


    聽到這,桂枝恍然大悟,但四下找了找,卻發現自己不曾帶著,“我不知這點,便沒有提前準備。”


    蘇姒錦笑了笑,順手將膝上的這些彩色織品分出一半來遞給桂枝。


    “早就料到啦!所以我替你備好了,給,拿著!待會兒貼到花枝上時,別忘留個心願,說不定花神會幫你實現呢!”蘇姒錦一臉寵溺地將彩繒遞在桂枝手中笑道。


    這一刻的桂枝真的感覺自己很幸運能夠有這麽一位好姐姐。


    蘇姒錦收好彩繒,當即起身,“好啦!歇也歇夠了,咱們去前麵瞧瞧,那邊兒看起來好熱鬧的樣子!”她指向不遠處,那裏聚集著不少人,裏三層外三層,似是發生了什麽趣事兒一般。


    倆姑娘一拍即合,桂枝起身跟上蘇姒錦,二女朝人群而去。


    人群當中,不少男女正圍在西湖邊兒上的一個台子下麵,周圍站著的人此時議論紛紛。


    “真不錯啊……”


    “是呀,不愧是大家閨秀,才華出眾啊!”


    “有這等文采,真是令人羨慕!”


    二女穿過人群,總算擠到了前麵,放眼一看,卻是幾位青年正在作飛花令。


    此時正在作對的二人,乃是一位公子和一位姑娘,從後者的穿著談吐來看,絕對是名門世家的千金小姐,而她們所玩兒的飛花令是當下流行的風雅遊戲之一,要求作對的兩人一人一句吟詠含花的詩句,直至其中一位再也答不上來為輸,一般作為行酒令之一,但在這花朝節,似乎飛花令也無需以酒作伴。


    二女剛剛站定,便是聽到那位小姐自信且婉轉地吟道:“楊花雪落覆白蘋,青鳥


    飛去銜紅巾……”


    聲音落下,人群中也不知哪兒來的人,紛紛捧場叫好。


    那姑娘見此,頗為得意地揚起下巴,享受著這些人的誇讚,隨後又目光一轉,眼神從得意轉為一股似水的柔情,看向人群另一端的一位公子。


    卻見這位身長九尺,氣質彬彬,穿著藏蘭八寶雲紋錦鶴衫,一條暗肉色荔枝紋金帶係在腰間,頭上裹著公子巾,一雙深邃且含有隱隱深情的雙眸,吸引了不少姑娘,他一手撫扇於胸前,一手負於背後,看起來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此人便是趙崇禮。


    不過就在這麽一位英俊瀟灑的公子身邊,卻是有一位瞧見便令人厭煩的家夥,此人臉上仿佛寫滿了“紈絝”二字,這人便是趙令才。


    “唉,崇禮兄,瞧見了沒,那郭家的小姐可是對你含情脈脈,三笑留情啊……”趙令才一臉壞笑地湊在趙崇禮耳邊,小聲笑道。


    趙崇禮刮了他一眼,無奈回道:“令才莫要玩笑,那一位可是大內禁軍郭副帥的千金,若叫人家聽見,還不把狀告到你爹麵前,到時你又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怕甚,你爹還是吏部侍郎呢!這叫門當戶對!”趙令才拱了拱手,似乎對此毫不在意,他用手中的馬鞭蹭了蹭腰窩的癢,對這件物品,他似乎愛不釋手。


    “唉,小心點啊,都蹭到人家身上了!”一旁有姑娘頗為嫌棄地埋怨道。


    但剛說完這句話,那趙令才便是不屑地回頭瞥了眼她,誰知這一眼竟看得那姑娘渾身發怵,直冒冷汗。


    姑娘不敢再多說,默默地離開了人群。


    見那郭家千金不斷瞥向一旁的趙崇禮,趙令才終於忍不住他的天性了,將馬鞭遞給身後部曲,隨後拍了拍趙崇禮的肩頭,笑道:“嘿嘿,崇禮兄,你瞧好啊!”說完,他便是一步邁出。


    “我來一對!”在站出來之前,他已經想好了下對,然而這飛花令需要按順序來,此時還未輪上他。


    卻見郭小姐身旁的另一名作伴的女子率先答出:“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


    奈何這趙令才平日裏讀書甚少,方才剛剛想出的對子,便是人率先說了,此時雖站了出來,眾人矚目之下卻支支吾吾,無法對出。


    “竟將我想說的給答出去了!”趙令才有些難堪,但飛花令輸了便是要飲酒,他隻得端起杯來一飲而盡。


    這一幕引得周圍不少人發笑,但瞧對方身份不一般,倒也沒敢放聲。


    唯獨一位,那便是蘇姒錦。


    本就性情直爽的她見趙令才剛出去便是啞了火兒,一句也對不上來,便是拽著桂枝的手臂咯咯笑道:“太逗了,剛才站出來的時候氣勢洶洶,誰知道一句也未答出,哈哈哈……”


    她的聲音不小,一旁的桂枝覺得這樣讓他人聽見不太好,於是有些尷尬地戳了戳她,示意她小聲一些,免得被那人聽見。


    可是已經晚了,趙令才不僅聽到了,此時更是臉上變顏變色。


    他是何人?臨安知名紈絝!蘇姒錦的笑,在他眼中而言,無異於嘲諷。


    “你笑什麽?”趙令才目光一轉,邁步來在蘇姒錦麵前。


    “怎麽,莫非還不叫人笑了?”蘇姒錦瞥了他一眼,並沒有準備過多搭理。


    趙令才見對方竟然對自己視若無睹,更是氣上心頭,“區區一賤民,你可知在跟誰說話?”


    蘇姒錦最見不慣這類仗勢欺人的,不僅沒有退縮反而上前一步,與其對視:“我管你何許人也,嘴長在我身上,我想笑便笑,你奈我何?”


    桂枝在一旁扯著蘇姒錦的衣襟,本性善良的她並不希望他們在這裏有什麽衝突,再者說了,對方看起來也並非善類,也是擔心蘇姒錦吃了虧。


    “我看你是真不怕我啊?”趙令才緊皺著眉頭,牙根咬得嘎吱作響。


    “唉!令才,莫惹是非了!”趙崇禮見場麵有些難以收拾,便出麵拉住趙令才。


    “你別管,崇禮兄,今日我非得好好治一治這娘們兒的嘴!”說著,趙令才一個眼神,人群中他的幾個部曲走了出來,遞上那根金鑲玉的打馬鞭。


    “看本少爺不將你那張嘴給抽爛,屆時看你還笑得出來否?”趙令才拎著打馬鞭子,步步逼近。


    然而見此一幕,人群中無一人敢上前說情。趙崇禮攔他不住,那一旁的郭小姐也是置身事外。桂枝隻好攔在蘇姐姐麵前。


    “哼,還敢幫她,今天小爺我便廢了你倆!”趙令才揮動著馬鞭步步逼近。


    然而就在這時,人群後方卻是傳來一陣驚呼,緊接著眾人紛紛閃開。


    “吾倒是要瞧瞧,在這京城之內,天子腳下,究竟是誰人敢如此目無王法,囂張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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