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璟說得沒錯,此事困擾桂枝這麽多年,始終無法平息,就是因為不知道從何處下手。如今終於有了一絲線索,桂枝自然是會追查到底。


    她離開尚儀局,出了內廷,直奔德壽宮,此時已然站在了宮門外。宮門外的侍衛都認識她,便紛紛讓路。


    此時已是深夜,吳太後早已歇下。桂枝走進了德壽宮,便沒有去向吳太後請安,而是直奔那張宗尹的府院。


    來到院門外,桂枝瞧著屋內閃爍著一絲燈光,於是便輕輕拍門。不久後有兩個小太監從門後出來,看到是桂枝,便直接轉身去喚張宗尹。


    沒多久,張宗尹披著衣裳,端著燈台走了出來。來到門前,瞧見桂枝憔悴的模樣,眉頭微皺。平常這個時候桂枝幾乎都是待在內廷的,而且他們有過約定,若非有什麽緊急事或者有大事發生,絕對不會來此處相見。今日他本就聽聞桂枝在梅亭宴上的那一出事,現如今看來,必定事出有因。


    張宗尹打發左右太監各自回屋,而他則是帶著桂枝來到了屋內。將房門關上之後,他輕輕坐了下來,看了一眼桂枝,等待她開口。桂枝也是直奔主題。


    待桂枝將今日完顏璟所說內容全部轉述給張宗尹後,張宗尹顯得頗為驚訝。其一是因為桂枝竟然認識金國太子,其二則是因為終於有了眉目。


    “那杜婉茵不是趙令才的夫人嗎?她與你有何恩怨?”


    桂枝苦笑,若是要說大的恩怨,她也並不知道有什麽。如若非挑一個事來說的話,那肯定就是當年六十大壽上表演的事了。


    “竟有人能記仇記到這個份上,看樣子這姓杜的乃極其瘋癲之人,說不定當年京都教坊的事,便是有她參與其中。”


    張宗尹原先就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這段時間雖然沒有去內廷,但是也在憑借著自己的手段和關係,調查當年的事。此刻的他,雖然知道此事與趙家脫不了幹係,但是泱泱皇城之中,皇親國戚不在少數,又怎能單憑一個“趙”字去給所有的趙氏定罪呢?


    但桂枝今日給他提供了這麽重要的一個線索,種種條件聯係下來,張宗尹有一種感覺,當年之事離真相大白不遠了。如果真的是這杜婉茵當年陷害桂枝,那麽京都教坊以及張梅香的冤屈,皆可以得到平反了。


    張宗尹沉聲說道:“既然她要害你,那我們便還回去,我們不妨來做一場局,探一探她的底。如若當年謀害你和梅香的也是她,那就要讓她償命!”


    桂枝默默地點了點頭,緊接著又問道:“那我今晚就出宮,去一趟慶豐樓?”


    聞言,張宗尹舉手製止了桂枝,並且陷入了沉默,左思右想一番之後,開口說道:“萬萬不可,你現在身份特殊,不宜出宮。此事由我來辦,我會找一個信得過的人替你出去傳信。另外,你對當年的事還記得多少?”


    聽他突然這麽問,桂枝先是一愣,緊接著將當年的事說了出來。


    那些事她怎會忘記,每一個情節都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中,因為她曾無數次地回想過,自己究竟在其中做錯了什麽?每一次思考的結果,到最後也都是不了了之,仿佛陷入迷霧一般。所以這些事兒,迄今為止她都還記得,隻是皆理不清前因後果。


    張宗尹聽完,點了點頭:“我大概明白了。正巧有件事還沒告訴你,你的好友蘇姒錦,她明日回京,之前給你寫的信在此。本想明早派人給你送過去,你既來了,便交予你。此事牽扯頗多,如今你作為內廷中人,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縱使有著吳太


    後的腰牌,切記不可輕易出宮,待一切準備就緒,我自會派人去尋你。”


    對於給張梅香報仇這件事,張宗尹或許是桂枝唯一可信任的知交。她點了點頭便答應下來,並且接過了對方遞來的信。蘇姒錦要回京對她來說也算是唯一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兒了。


    不過還有一事,桂枝擔憂道:“那金朝世子與我相識,此番願與我聯手,但倘若見到的人不是我,恐怕不敢貿然答應?”


    張宗尹實際上是留了個心眼,畢竟在宮中待了這麽久,早已熟知各種伎倆。以防萬一,在事情確定下來之前,他都不會讓桂枝現身。


    “放心好了,我自有安排,去接頭之人,我已經找好了,絕對信得過。”說完,張宗尹輕輕一咳,隨後院外便是傳來腳步聲。


    門被打開後,出現在桂枝眼前的卻是向北。


    “向北?”桂枝一激動,站了起來,自從那年觀潮節後,向北便不知去向。隻聽聞他在皇宮之中當差,卻不曾想偌大的大內,二人竟從未遇見過。


    “桂兒!”向北很興奮地上前,從他的眼中看得出來,對桂枝的想念不是一點半點。


    “觀潮節後,我跟著辛棄疾大人,隨軍出征半載。歸來後,官家賜我禁衛使,護守德壽宮,但不曾想那時你已經離了德壽宮。我又無法去內廷,這幾年真是想煞我也!”


    向北的體格愈發健壯了,有幾分留元武的狀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張宗尹知道倆人的關係,所以向北在德壽宮的這段時間,對他也頗為照顧。


    他提醒道:“你隻需將話傳給他,讓他代為轉達即可。”


    向北自然是桂枝最信任的人,而且在當年那件事出來的時候,向北便是冒著生命危險一直在調查,雖然說後麵調查的機會越來越少,但是向北也沒有一日放下此事,此番由他來參與最合適不過。


    想到這,桂枝點了點頭,但立馬又想起什麽似的,將袖口中的一個檀木小盒取了出來,遞給向北。


    “完顏殿下見此物,自會信你。”為了以防萬一,桂枝自打離開住處,此物便一直帶在身上。


    向北接過這盒子,打開一看,裏麵是一杆筆。


    他倒也沒有多問,隻是上下打量著桂枝。這些年她的變化也不小,尤其是曾經臉上的那抹天真,似乎早就不見了。


    張宗尹緩緩起身,說道:“好了,你快些回內廷,不要給人留下話柄,接下來的事兒,若有消息,我會提前通知。”


    桂枝點了點頭,臨走之際多看了向北兩眼,剛見麵的好友便要分開,二人皆有許多話想聊,但眼下的境況不允許。


    目送著桂枝離開,張宗尹側身麵朝向北,“多加小心,此事莫讓外人知道。另外……”他頓了頓,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又不知如何開口。


    誰知向北卻是直接回道:“我明白,若被發現拆穿,此事與您和桂枝絕無半點關係。”


    張宗尹目光複雜地微微頷首,拍了拍向北的肩膀後說道:“嗯,去吧!”


    “遵命!”


    如今的向北已然不是當年的小痞子、小混混了,經過軍中的磨煉,已然成熟了許多。


    不管怎麽說,宋臣私下去見金人,是極其容易讓人誤解為通敵的。若是真被發現,向北對於桂枝與張宗尹絕對會隻字不提。


    也正是因為這樣,張宗尹才會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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