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爺爺一到晚上就開始說糊話,一會清醒,一會糊塗,你能過來幫我看一下他是不是中邪了嗎?”


    “好,時間,地址。”


    掛單斷電話之後,我就按照客戶金女士電話裏說的地址來到了縣醫院。


    等我到了地方才知道這個病房是三人間的,裏麵住的全都是一些老人,而且身邊都有陪護人,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誰才是金女士,於是我掏出了手機回了過去:“喂,金女士,我到病房門口了。”我邊打電話邊往病房裏看去,但是我並沒有聽到病房裏有人手機響,可是電話接通了。


    “哦,我爺爺是三號床,我現在正在二樓繳費呢,你先等我幾分鍾,我交完費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之後我直接進了病房,也一眼就看到了病房的床號,三號床的老人正掛著藥水,閉著眼睛安靜的躺在床上,我也不知道他此刻是在睡覺還是在閉目養神,我本想坐到外麵去等金女士的,但是想到老人家身邊可不能沒人照看,於是我就站在那裏無聊觀察病房的所有人,這個病房裏有三張床,除了三號床金女士的爺爺之外,旁邊的兩張床各有病人家屬陪護,一號床跟前陪護的是一位和一號床年紀相仿的一位老奶奶,目測年齡有五十多歲,隻見她眉頭緊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病床上,她的丈夫聊著天,我從他們的聊天當中了解到他們是一對夫妻,老人患的是腦出血,剛從icu出來沒多久,再看看二號床,二號床跟前就比較熱鬧了,圍了有七八個人的樣子,不過這些人除了一個陪護的叔叔之外,應該剩下的都是來看望老人的,當然,這也是我從他們的言行舉止中觀察出來的,不過到目前為止,這個病房裏除了這些病人和陪護家屬,以及前來探望病人的親朋好友之外,暫時我並沒有發現什麽鬼魂之類的。”


    等我的目光再次回到三號病床上的老人身上時,我看見三號病床的老人已經坐了起來,他單手掀開被子往床邊摞了摞,然後顫巍巍的將兩條腿垂到床下,看那架勢他想下床,我趕緊走了過去,“老爺爺,我扶你,你是要……”


    老人聽了我的話也沒對我客氣,“好,太謝謝你了,這吊針打的我老想上廁。”


    我笑了笑,取下吊瓶,一隻手高高的舉著,另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攙扶著老人去了廁所。”


    等老人上完廁所出來,金女士還沒有回病房,然後我又照料老人上床給老人掖了掖被子,陪著他聊天。


    “老爺爺,你是什麽病?”


    “輕微腦震蕩,唉,都怪我平時沒注意控製自己血壓問題,突然眼一黑摔倒了,這不又給我孫女添麻煩了。”


    “老爺爺你千萬別這麽想,你孫女她是不會怪你的,她很關心你。”


    “這個我知道,我孫女平時就很孝順我,說起來我孫女也是個命苦的人,她自小就失去了父母和我相依為命,好不容長大結婚了,可現在三十幾歲的人了卻連個孩子都沒有,她老公到沒說什麽,就她婆婆天天給她擺臉子,現在我又住院了,我孫女還要請假照顧我,既花錢又出力,你說我這不是竟給我孫女添麻煩嗎?我今年也八十幾歲的人了,嘎嘣一下沒了到好,哎!這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活著受罪。”


    我正想安慰一下老人,金女士卻回來了,“爺爺,我不許你以後這麽說自己,你知不知道,有你在我才會活的更踏實更有安全感,你就是我的精神依靠,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好,我以後不說了,爺爺要活到一百多歲,活到你煩為止。”


    “放心吧,我不會煩你的,你可要說話算話,來,爺爺我們拉鉤。”


    “好,拉鉤。”


    ……


    我和金女士一起陪著老人聊天,逗老人開心,一起聽著老人年輕時的故事,不知不覺天就黑了。


    老人家有些虛弱犯困,我們就讓老人先睡會,金女士和我一起下樓吃飯,等我和金女士吃完飯,提著給金女士爺爺打包的西紅柿麵片,和捎給一號床兩位老人的晚飯回到病房時,金女士的爺爺還在睡覺,此時二號床的老爺爺和陪他的兒子已經早早睡覺了,病房裏本該就七個人而已,可如今卻聚滿了人,不光這樣,病房還出現了更詭異的一幕,隻見原本的病房門那憑空出現了兩排電梯,一排上,一排專門下,而且人流量也很大,不過都是些麵部沒什麽表情的人,有三五成群一起的,也有成雙成對的,當然獨自一人的也不少,而病房裏此刻也熱鬧非凡,有擺攤賣水果小吃的,有賣各種款式衣服鞋子的,在靠近病床這邊擺的是一些化妝品,香水和包包,人來人往川流不息,有商家的叫賣聲,有買家的討價還價聲,活脫脫一副來到了郊區夜市的感覺,我被眼前的一幕徹底驚呆了,因為此情此景讓我不知不覺的想到了我第一次去逛鬼市的場景,不過那次有驚無險的體驗並不怎麽好。


    “張俊,張俊,張俊。”


    “呃,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你好好的突然發什麽呆啊!我說你快把我們捎給隔壁老人的飯菜給他們,讓他們趁熱吃。”


    “哦,好。”


    一號床的爺爺奶奶笑著接過我手中的飯菜,我將買飯菜找回的零錢還給了他們。


    金女士這邊剛叫她爺爺起來坐好,他爺爺突然就冒出來了一句:“這裏怎麽又變熱鬧了。”


    “爺爺,這裏這麽安靜,哪裏熱鬧了,你怎麽又開始說胡話了。”


    “我沒有說胡話。”說完這句話他看著金女士手裏的西紅柿麵片說道:“孫女,我不想吃這個,我想吃那個紅燒肘子和熱氣騰騰的酸湯麵。”


    金女士順著他爺爺指的位置看過去說道:“爺爺,你還說你沒說胡話,你指的地方分明是醫院的牆,哪有你說的那些東西。”


    “有”


    “沒有,爺爺你別嚇唬我。”


    金女士又對我說:“張俊,你看我爺爺,天一黑他就這樣了,前幾天他還給我說,這個醫院真不錯,住病房裏可以晚上不出門就逛街,還說他以前的很多朋友這幾個晚上都會來看他,陪他聊天,這不是說胡話嗎?”


    我正聽著金女士說他爺爺一到晚上的變化,就看到有三四個男女老少不同的“人”,他們手裏提著剛從病房的水果攤買的水果還有一些熟食,奶製品來到金女士爺爺床邊坐下,“爸,我們讓你久等了。”


    “來了就好,幹嘛每天都買那麽多水果,我又不能吃,你和你媳婦的心意我收到了,東西你們等會回去時拿走放家裏自己吃吧!別放我這擱壞了,這錢你也拿走,我孫女金小雅,也就是你們的女兒,她給了我很多錢呢,我夠花。”


    “好,我記住了爸,你今天感覺怎麽樣,好些了嗎?”


    “好一些了,不過我可能沒幾天時間就要去找你們了,你們把家布置好了沒。”


    “好了……”


    “那我托你們給你小雅買個孩子的事情你們辦的怎麽樣了,這事要是搞不定我就是死都閉不了眼的。”


    “爸,你這不是為難小雅爸嗎?我和小雅爸都知道小雅從小就缺父母的關愛和陪伴,是你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的,你愛她,可做為她的親生父母,我們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為這事我們也沒少跑腿托關係,可專門負責這塊的官家為人清正廉潔,絲毫不為金錢所動,我們也沒辦法,好在對方見我們天天去,他們也了解了咱們小雅從小善良乖巧懂事,懂感恩孝順老人,就是命運多坎坷,最後才鬆口對我們說,讓我們以後別來了,小雅命中注定有子,不過時間問題,一切都是天意,自有安排。”


    “那你們還是得跑勤快點。”


    “爺爺,你,你別嚇我,你怎麽又自言自語了。”說這句話時金女士,哦,金小雅伸出她的右手放老人額頭摸了摸。


    “孫女,爺爺好著呢,沒事啊!看把你嚇的得。”


    “張俊,你看,這幾天我爺爺總是這樣,一會說胡話一會清醒的,這可咋整。”


    “金女士,你先給你爺爺喂飯吧,等會你爺爺吃完飯了你去門外等我一下,爺爺,我先出去一下,你慢吃啊!”


    “好,你去吧!”


    我走出病房想透透氣,我通過剛才我聽金小雅已經死去的父母和金小雅爺爺的對話,我聽出來了一股死亡的味道,可能金小雅的覺得他爺爺是糊塗了,是中邪了,可我卻看的真真切切,也聽的真真切切,可我要怎麽告訴金小雅事情真相呢!


    我目視這個醫院,不禁一陣感歎,這個常人眼中的醫院在我眼中卻有著兩種不同的畫麵,一個是有著手可觸碰的真實建築物,但籠罩著生死離別和淒苦愁悵,另一個畫麵雖然手無法觸碰,卻也真實存在,而且熱鬧非凡。


    “張俊,你叫我出來是發現什麽了嗎?”


    “金女士,想聽我下麵要說的這些話,你首先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你說吧!我這前半生什麽事沒經曆過,心裏強大著呢”


    “好,那我就告訴你,一,你爺爺他說的那些話你一定要當真,因為他說的不是胡話也不是自言自語,為了讓你不害怕我隻能告訴你這麽多,二,你爺爺以後要是想吃什麽你就盡量滿足一下他,擔心他身體可以少買點給他解解饞,不要讓他有遺憾,也不要讓你將來有遺憾,三,如果可以的話盡量多陪陪老人家。”


    “等下,你的話我聽到了,可是什麽意思,難道你看出來我爺爺沒多少時間了。”


    意思你慢慢品吧!


    等我再次轉過身卻看到已經蹲在地上哭的無聲,卻淚雨滂沱的金小雅,我看著也難受,正想安慰她,她卻胡亂的擦掉眼淚,穩了穩情緒堅強的對我說:“對不起,張俊,讓你見笑了,你就實話告訴我吧!你知不知道我爺爺還有多少日子,我的經曆告訴我,生離死別是人生常態,我雖然傷心但是也改變不了什麽,我們沒法改變生命的長度但可以用開心和認真生活的態度來改變生活的寬度,如果我爺爺沒多少時間了,我會讓他人生最後的日子充滿開心,而不是讓他看見我緊鎖的眉頭。”


    “大概還有十天左右吧!不過我也不太確定。”


    “好,我知道我該怎麽做了,謝謝你張俊。”


    “不客氣,那我去和老爺爺告個別就先回去了,你以後有需要幫忙的隨時聯係。”


    “好。”


    時光飛逝,我正躺床上安逸的玩遊戲想著放鬆一下,電話卻響了,一看號碼是金小雅的,電話裏她哭哭啼啼的告訴我,她爺爺真的沒了,她問我明天有時間能去她家一趟嗎,我二話沒說就問了她家的地址。


    第二天一早我就早早的趕了過去,我看到了哭的雙眼通紅,聲音嘶啞的金小雅,我去靈堂給他爺爺上了香,燒了點紙錢。


    “謝謝你那天告訴我了實話,我爺爺走時我正陪在他身邊,可不知道為何,他走時雖然麵貌安詳,可眼睛卻睜的老大,我和我家人都試了多次,就是無法閉眼,你看你有什麽辦法讓我爺爺把眼睛閉上嗎?”


    “金小雅的話讓我不禁想起那天在醫院裏,金小雅爺爺和去看他的金小雅爸媽說的話。”


    “好,我去試試。”


    “老爺爺,你還記得我不,我知道你是操心你孫女子嗣的事情才沒能閉眼,可你這樣子不但幫不了你孫女還會嚇到她的,你那麽寵她這又是何苦呢,你沒看把你孫女急成啥樣了。”我的話音剛落,神奇的一幕在大家麵前發生了,金小雅爺爺的眼睛閉上了。


    金小雅爺爺的魂魄也來到了我跟前,他像生前那樣和我打招呼,“小夥子,你能看見我嗎?謝謝你能來看我。”


    “不客氣,老爺爺。”


    金小雅的爺爺一臉驚喜的對我說:“孩子,既然你能看到我,那你能幫我個忙嗎?”


    “請直說,老爺爺。”


    “生前我孫女給我的錢,我沒花完的,再加上我自己以前辦的卡裏還有兩萬多塊錢,這些我都放我孫女給我買的長大衣裏縫起來了,可我看我孫女女婿直接就將它裝蛇皮口袋,放家門口垃圾堆了,我正急的不行就看見你了。”


    “我馬上就去告訴你孫女。”


    “這是我刻意留給我孫女的你千萬別聲張,隻告訴我孫女一個人就行了,卡密碼是我孫女農曆生日,還有,因為我生前做的好事多,馬上就要去投胎了,可能過不了多久我孫女就會懷孕,如果可以的話,你讓她別傷心,養好身子,保護好自己和這個孩子,這樣,我和我孫女的緣分就不會斷,拜托了,時間到了,我該走了。”


    聽了老爺爺的話我心情大好,我知道老人的意思,他這是要打算以後以孩子的身份陪著他孫女了,可我不能全告訴他孫女真相。


    我找到金小雅告訴了他爺爺拜托我的事情,她果然從一件長大衣裏翻出來了一些錢和一張卡,我告訴了她卡密碼,也告訴了他爺爺已經去投胎的事,讓她別太難過,注意身體,最好是一個月後去醫院做個b超,然後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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