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加深方氏對薛堇棠的惡感,可對方的回答卻出乎楚澤玉的意料。


    隻見她沉默片刻,低著頭對楚澤玉道:


    “你哥哥要是真的不原諒我們,那也是應該的,是爹娘對不起他,多年前弄丟他,如今又讓他出嫁,是爹娘的錯。”


    楚澤玉有些愕然,他娘是怎麽了?聽見他那話竟然沒覺得他那個哥哥做得過分嗎?


    他記得以前娘也沒那麽愧疚啊?從什麽時候開始態度變了呢?


    楚澤玉努力回想,似乎,是在薛堇棠嫁進王府後?


    沒人看到的地方,楚澤玉臉色有些沉,方氏對薛堇棠的態度讓他感到幾絲不安。


    他可是要讓爹娘對他那個哥哥徹底厭惡,與他斷絕關係,愧疚這種情緒可不能有。


    看來他還得還是不過,得再努努力啊。


    “好了,其他人都走了,我們也趕緊過去吧,待會兒晚了可不好。”


    方氏難過了一會兒,又記起現在還在大長公主府的賞花宴上,趕緊擦擦眼淚,提醒兩個兒子。


    楚澤玉立刻露出笑容,上前一步攙著方氏的胳膊:


    “那我們走吧,娘。”


    楚澤軒也邁步跟上。


    眾人出了偏廳後,到了大長公主府的院子裏,薛堇棠自然也跟著人群走。


    大眾公主和駙馬一起,笑著和眾人說話,多是些客氣場麵話,要薛堇棠來總結,就類似於宴會的開場白。


    薛堇棠也算是見到了這個皇姑母。


    的確如顧祁蕭所說待人和善,雖年紀大了,從麵容來看卻保養得極好,五十多歲的人看上去卻最多隻有四十多。


    讓薛堇棠實在不能將對方當成一位老人家,五十多歲在現代也還不算老呢。


    簡單說了些話,大眾公主就停下了,隨後眾人可以自由活動。


    一部分女眷夫人自行跟在大長公主身後跟著一起賞花,交流。


    交流感情的交流感情,獻花的獻花。


    剩下一部分則原地散開,各自在這府中遊玩。


    薛堇棠有些驚訝,這樣看來這賞花宴還真的是挺輕鬆自在的。


    同時他注意到,跟在大長公主身後的都是女眷,都是各家夫人。


    散開自由活動的則大都是年輕的男女,一個個麵上都帶著笑意,雖男女之間有意避開,沒有直接湊在一起。


    但不少人之間卻用眼神交流,有點眉目傳情的意思。


    薛堇棠看得有些疑惑,流螢注意到這點,上前一步輕聲對薛堇棠解釋道:


    “王妃,這賞花宴一開始的主要目的的確是賞花,但隨著一次次進行下來,不知怎的,這賞花宴也就有了另一層意思。”


    薛堇棠好奇地看向流螢,再看看那些年輕男女,有些不確定地出聲道:


    “這另一層意思該不會是相親吧?”


    聞言,流螢點點頭,繼續道:


    “或許是大長公主身份地位的緣故,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來參加賞花宴的那些個夫人,都喜歡帶上自己喜愛且還還未婚配的小輩。


    要是有哪兩位互相看上眼了,興許還可以促成一門姻緣。


    最主要的是,各家夫人也可以通過宴會上對其他人家小輩的觀察,選擇自己屬意的兒媳或是女婿。


    尤其像那些品階低一些的人家,想要見到權貴高官的次數沒有那麽多,這種賞花宴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來賞花宴的也有不少高官夫人,若是她們的兒女能被對方的兒女看上,那自然再好不過……”


    流螢細細地給薛堇棠講解著這賞花宴裏麵的門道,薛堇棠聽得是恍然大悟的同時心中忍不住有些好笑:


    感情大長公主辦的好好的賞花宴成了一部分人的相親宴了。


    不過看大長公主的樣子,明顯是知道的,既然沒有說什麽,那也就默認了這種行為。


    真的是一位和藹的長輩。


    看著那些各自散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薛堇棠又往大長公主的方向望了望。


    按理來說他作為顧祁蕭的王妃,現在也該跟那些夫人一樣跟著大長公主一起賞賞花,說說話。


    想了想,薛堇棠決定還是先跟在後麵看一會兒,多認識認識些人,之後自己再自由活動。


    並不想弄出大動靜引起他人注意,薛堇棠安靜地跟在那群夫人後頭,聽著她們之間的談話,自己從中汲取著有用的信息。


    聽了一會兒,趁著還沒人注意到他,沒將話題拉扯到他身上時,趕緊悄悄溜了。


    大長公主府很大,薛堇棠溜走後,就在府裏四處逛起來,很多地方都擺了各種花卉,爭奇鬥豔。


    薛堇棠一邊參觀一邊欣賞,太陽漸漸升高,走了不少路也有些累了,薛堇棠準備停下來歇會兒。


    正好前方就是一處亭子,薛堇棠忙快步走過去,流螢幾人盡職盡責地跟在他身後。


    往亭子裏一坐,隔絕了有些曬人的陽光,瞬間涼爽不少,薛堇棠招呼流螢幾人:


    “別站在外麵了,你們也過來歇會兒,這附近看著沒什麽人。”


    流螢幾人忙謝過薛堇棠,也走進亭子裏,隻是仍站著,哪怕周圍沒有人,這裏不是自己府上,還是得謹慎些。


    薛堇棠道:“這賞花宴大概什麽時候結束?現在能走了嗎?”


    流螢答道:“王妃,賞花宴開始後大長公主通常要和各家夫人賞花,賞花環節結束其實就可以離開了。


    不過離開之前要和大長公主府報備一聲。”


    薛堇棠理解地點點頭,他們是接了大長公主的帖子過來的,是客人,客人離開自然要跟主人說一聲的。


    “大長公主和那些夫人賞花還得多久?”


    其實說是賞花,那些夫人也不是單純的賞花,都帶著些別的目的。


    例如和大長公主拉拉交情啊、打聽打聽自己不知道的消息啊、留意留意自家兒女或孫兒一輩的婚事啊……等等等等。


    “通常也就一個時辰。”


    那就是兩個小時。


    薛堇棠看了看天色,心裏估算了一下,現在應該差不多也過了一個多小時了吧?那再歇會兒吧。


    “王妃累了可以去偏廳歇息會兒。”


    聽流螢的話,每次舉辦這賞花宴,府中都會設立多個地點供客人休息,休息的地方有室內有室外,但都會擺上許多茶水點心。


    客人累了就可以找最近的休息點休息,喝喝茶吃吃點心,再繼續。


    所以並不會太累。


    薛堇棠不由感歎大長公主府的服務還是非常周到的。


    他現在歇腳的這亭子或許是太偏了,桌上並沒有擺什麽吃食,周圍也沒什麽人。


    也不知道自己逛到哪裏去了,不過大長公主府守衛肯定不少,要是有不能去的 地方可能是有護衛把守的。


    所以薛堇棠也不擔心自己進了什麽不能進的地方。


    迷路什麽的也不用擔心,真要不見人了,大長公主府肯定也會派人來找的,公主她老人家也不會看著客人在自家出事。


    “先在這歇會兒吧,這裏還挺涼快,又沒什麽人,清淨,那些擺了茶水點心的地方,歇息的人肯定不少。


    人多意味著可能有麻煩,萬一有人又扯到我頭上也挺煩的,我就懶得湊上去了。”


    薛堇棠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向流螢幾人招招手:


    “這附近都沒人,你們也別傻站著了,一直站著怪累的,都自己找個凳子坐會兒。


    順便幫我看著點時間,離宴會結束還有一炷香左右的時候我們再離開,也免得總碰到些愛找麻煩的。”


    這亭子裏不止一個凳子,坐的地方不少,流螢幾人猶豫了一下,覺得這有些不合規矩。


    然後被薛堇棠又勸了幾句,也就放鬆了些,各自找了地方坐著,不過都沒離薛堇棠太遠,都圍繞在他身邊。


    說到底都隻是半大的少年少女,薛堇棠待人一向溫和,沒有那麽多規矩,流螢四人初時還有些拘謹,漸漸地也就放鬆了。


    甚至有閑心打量起周圍的景色來。


    間或小聲地將王府與大長公主府內的布局對比一番,說起兩者的不同。


    薛堇棠一邊納涼,一邊津津有味地聽著幾人聊天。


    寧親王府占地也很廣,他也就剛進府的時候在府上粗略地逛了逛,之後就主要在自己和顧祁蕭的院子之間來回跑。


    很多地方還真沒有流螢幾人熟悉。


    聽幾人說起王府內還有一處專門賞梅的院子,裏麵種了許多不同品種的梅樹,紅梅、白梅、臘梅這些都有。


    薛堇棠也起了興趣,想著到冬天梅花盛開的時候,那院子裏景色肯定特別美,到時候他可以和顧祁蕭一起去賞梅。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果梅樹,要是結的梅子多,他還可以試著做做酸梅、烏梅、話梅、梅子醋和梅子酒之類的。


    對了,梅子也可以用來做菜,像梅子紅燒肉、酸梅蒸排骨味道都好不錯。


    改天都可以試一試。


    正聊著,薛堇棠耳朵一動,隱隱約約好像聽到有什麽聲音。


    立即打斷了流螢幾人說話:


    “先等一等,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我怎麽好像聽到有人說話。”


    流螢幾人當即噤聲,也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薛堇棠的五感在靈泉水的作用下,相當敏銳,此時他比流螢幾人更快發現異樣。


    指著左前方對幾人道:


    “好像是從那邊傳來的,你們聽見沒有?”


    雲生有些不確定地開口:“聽聲音對方好像很著急,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在此時那道聲音也越來越近,薛堇棠聽得也越發清晰:


    “……來人啊……救命……”


    不僅薛堇棠聽到了,流螢幾人也聽到了,幾人對視一眼,秋月有些猶豫地看向薛堇棠:


    “王妃,我們要過去看看嗎?”


    薛堇棠眉頭微蹙,猶豫了一瞬,遠處的聲音更加清晰地傳來,他神情一肅:


    “好像是有人落水了,走,去看看!”


    有人落水不小心一點可是會出人命的,薛堇棠雖然也有些擔心惹上麻煩,但這事兒既然自己聽到了就不可能當不存在。


    不管如何,還是去看看,明明聽到了不去看看,萬一真有人出事他以後心裏估計也總會惦念著。


    見薛堇棠已經做下決定,流螢幾人也不再多話,他們是下人,自然是薛堇棠要做什麽她們就跟著做什麽。


    至於勸阻什麽的,在薛堇棠身邊伺候這麽久,幾人也知道他們的王妃心善,不是那種自私冷漠的人。


    加上想著這是大長公主府,應該不至於出什麽大事兒,也就沒勸,紛紛站起身跟著薛堇棠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趕。


    好在地方離得不是太遠,一行人加快腳步,幾乎是一路小跑,很快趕到了目的地。


    出事的地點在湖邊,此時湖邊的空地上已經圍了一圈人,各種說話聲,喊叫聲,一時間喧鬧無比。


    薛堇棠聽著眾人的話,落水的人好像已經被救上來了那一圈人圍著的就是。


    薛堇棠見此眉毛蹙得更緊,本來落水後就得將人移到安全空氣流通的地方,這麽多人圍著隻會導致落水之人情況更嚴重。


    快速掃視一圈,找到似乎是大長公主府護衛打扮的人,叮囑對方道:


    “讓人群散開,別全圍著落水者,空氣不流通落水者會更危險。”


    被攔住的侍衛一愣,沒有立即去執行命令,而是打量著薛堇棠,分辨著他的身份。


    流螢在一邊快速道:“這是寧親王妃,王妃說的肯定沒錯的,你們趕緊按他說的去做就是!”


    一聽是寧親王妃,侍衛下意識想要行禮,薛堇棠攔住他,再次重複道:


    “別磨蹭了,趕緊將人群疏散開。”


    此時情況緊張,侍衛也有點慌,見薛堇棠神色堅定,一個激靈,立刻答應下來,組織人手去疏散人群。


    周圍的喧嘩聲還在繼續,薛堇棠聽到有人說好像已經有人在救治了,也就略微放下心。


    侍衛剛走,遠處傳來一陣更大的聲響,有人喊著:


    “大長公主過來了!”


    薛堇棠抬眸看向前方,就見大長公主腳步匆匆,似乎是一路跑著過來的,麵上滿是焦急之色。


    也沒管周圍行禮的一幹人等,迅速看向仍圍著少部分人的地方,急聲道:


    “我孫兒如何了?”


    原來落水的竟然是大長公主的孫子。


    薛堇棠還沒搶到最前麵去,就聽到有恐慌的聲音響起:


    “小少爺,小少爺好像沒有呼吸了!”


    大長公主身體好似晃了晃,隨即立刻衝了過去,搖晃著自己孫兒的肩膀,滿臉慌張:


    “宥宥,宥宥醒醒,祖母在這裏呢宥宥,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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