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薛堇棠一愣,忍不住抬頭看他。


    顧祁蕭眸子中也滿是笑意,繼續道:


    “你給我喝的水,也一直不是普通的水吧?”


    靈泉水這東西雖說薛堇棠一直給顧祁蕭喝著,卻一直沒有詳細解釋過,兩人就這麽心照不宣地過著。


    陡然一說出來,薛堇棠一時不知該怎麽答話,片刻後低聲嘀咕道:


    “給你喝的水是我調配的藥水,還有今日我救人的法子,這兩種都是以前小的時候,跟一個胡子花白的老爺爺學的。


    遇到那位老爺爺也是運氣,我討了他喜歡,他便將自身本事教給我了,然後便離開蘭溪村不知去向。


    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是在別處遊玩還是……”


    這是薛堇棠以前想好的說辭,但對於自己身上的怪異之處,顧祁蕭一直沒問過,所以自己也就沒解釋過。


    今日既然正式說到這點上了,薛堇棠也就按原來想的給出一番解釋。


    不知道顧祁蕭信還是不信,但他也管不了那麽多,這是目前來說比較合理的解釋了。


    顧祁蕭自然是——不信的。


    少年解釋的那番話雖然聽著還算合理,但以顧祁蕭的直覺和判斷來看,依然有不少漏洞。


    不過既然少年這麽說了,顧祁蕭也清楚全部的真相一時半會兒是問不出來了。


    也是,看少年的模樣,他藏著的那個秘密該是非常重要,非常驚人的。


    少年不願說,隻能說明他給對方的安全感還是不夠,還要再等等。


    時日久了,他相信少年願意將真相告訴他。


    因此這時候麵上點點頭,接受了少年的解釋,問道:


    “你救承宥的是什麽法子?”


    看見顧祁蕭的表現,薛堇棠也不確定對方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不過對方沒繼續追問,薛堇棠還是鬆了口氣的。


    不管了,既然對方沒多說什麽,他也就當這事兒過去了。


    心放下些,嘴上沒忘記回答男人的話:


    “那兩個法子我管它們叫人工呼吸和心肺複蘇……”


    薛堇棠跟顧祁蕭大致解釋了一下什麽是人工呼吸和心肺複蘇,有什麽作用,怎麽用等等。


    顧祁蕭聽著薛堇棠的講述,眸色越發深沉,這兩種法子用好了,能多救好幾條人命。


    當下問道:


    “介不介意將這兩種法子教給林慕風?”


    薛堇棠搖搖頭,笑道:


    “當然不介意,這兩種法子本就是危機時刻救人用的,越多人會越好,至少危機時刻能給自己和家人都增加一線生機。


    我一個人也不可能救所有人,這兩種法子其實普通老百姓也可以學學,學會了也是讓自己多一些保命的手段。”


    這時候的大夫都對自己的醫術看得極重,少年說的那兩個法子要是換做其他人,絕對不會那般輕鬆地說教給大家。


    必定是要掌握在自己手裏,以此來為自己謀取更大的利益才是。


    顧祁蕭看向少年的眼神越發柔和。


    很快林慕風就來了,顧祁蕭將事情簡單說了說,果然林慕風對這兩種法子也很有興趣。


    薛堇棠於是又在他麵前展示了一遍,末了對他道:


    “我會的就這些了,這兩種法子就麻煩林大夫教給其他人了,我就不露麵了。”


    薛堇棠可不想一遍遍地教別人,他最怕麻煩了,而且他也不是醫生,隻是會些急救方法而已。


    其它方麵是跟林慕風這種醫術高超的醫者比不了的,還是由他教給百姓最合適。


    林慕風雙手抱拳,對薛堇棠深深一拜:


    “王妃大義。”


    誰掌握了治病救人的法子不是藏著掖著,大多數人隻會傳給自家人,雖說也會收徒,但收徒可不是隨口說說的容易事。


    拜師收徒是非常隆重的一件事,需進行一係列的儀式,拜師後,徒弟需要幫助師傅幹活,這活兒可不隻是和要學的手藝相關。


    師傅家的所有雜七雜八的活兒都要幹,相當於是免費勞動力,師傅要是打罵徒弟,旁人也沒有任何理由阻攔。


    而師傅往往也不會將自己所學全部教給徒弟,以免發生所謂的“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總之,古代要是有誰會一門手藝,不管是醫術還是其它,擁有者都絕對不會輕易教給他人。


    薛堇棠願意無償教給林慕風,甚至大乾的所有老百姓,林慕風怎麽可能不敬佩。


    薛堇棠沒料到林慕風來這麽一出,連忙想要躲開,被顧祁蕭給一把按住:


    “這一禮你受得。”


    薛堇棠畢竟是現代人,雖說對古代拜師收徒的事兒也有些了解,但自己不是古人,對這些怎麽也做不到如古人一般看重。


    掌握的急救知識自然也不願意獨獨掌握在自己手裏,而是選擇教給大乾朝的百姓。


    聽顧祁蕭這麽說,盡管心裏有些不適應林慕風行這麽大禮,也強忍著沒躲開。


    等林慕風起身,他連忙道:


    “行了行了,拜一下就夠了,林大夫將這些急救方法教給大家就是幫了我大忙了。”


    林慕風見狀臉上又恢複了以往的笑:


    “王妃放心,這事兒交給我,一定給王妃辦得妥妥當當的。”


    薛堇棠唇角微彎:“我相信林大夫。”


    說完正事兒,顧祁蕭揮手趕人:


    “既然沒事了,趕緊去忙吧,這事兒估計也不輕鬆。”


    林慕風默默腹誹某位王爺用完就丟,不過他心裏的確急著回去研究,也就沒多留,急匆匆走了。


    廳內又隻剩顧祁蕭和薛堇棠兩個人。


    顧祁蕭回頭看向少年:“過不了幾日皇姑母府上應該要來人找你,你就用剛剛的說辭就好。”


    薛堇棠點點頭:“嗯!反正都決定要將這些急救法子說出去了,明日皇姑母需要的話,我也教給她府上的府醫就好。”


    說到這裏,薛堇棠又道:


    “其實除了這兩種還有許多急救法,我一時也記不起那麽多,一直口述也沒那麽準確,等會兒我把這些法子都寫下來吧。


    等寫完了,那冊子就交給王爺,要怎麽用也都隨王爺,我就不操心這些事兒了。”


    今天那是突發狀況,有人溺水他才試了那兩種方法,其實還有許多法子,他也沒在這裏展示過。


    例如吃東西噎著了,可以用的海姆立克急救法,也是很有用的方法。


    還有遇到其它情況,例如中暑、腳扭傷、受傷出血等等要如何處理。


    雖說具體的還是要教給大夫,但薛堇棠可以把自己知道的都寫下來。


    要是有人遇到這些情況來不及看大夫,至少自己可以先做些基本處理,增加活命的幾率。


    顧祁蕭神情柔和地看著他,語氣也是溫和中帶著笑意:


    “你想做的盡管去做,其它的交給我。”


    看著顧祁蕭那張俊美至極的麵龐上的神情,薛堇棠臉上忍不住有些泛紅,側過眸子不再看他,


    長得這麽好看,真是太犯規了!


    感覺再這樣下去,他真的要徹底淪陷了。


    一開始想著和顧祁蕭相安無事,對方病逝後自己就離開王府;


    後麵不忍心顧祁蕭最後是那般結局,想著用靈泉水緩解一下對方的痛苦,能讓對方多活幾年。


    前不久知道顧祁蕭是真的中了毒,靈泉水也真的對顧祁蕭身上的毒有作用,薛堇棠又想著等治好顧祁蕭,再離開王府。


    但隨著兩人相處時日漸久,以及這段時日的同床共枕,薛堇棠一想到日後離開王府,心底已經隱隱不願。


    可要是不離開,難道他真的要和顧祁蕭生活在一起一輩子嗎?


    薛堇棠有些茫然,但一想到日後兩人在一起的日子,卻似乎並不排斥,反而有一絲淡淡的……期待?


    但隨即薛堇棠又忍不住想,萬一日後顧祁蕭身邊有別人怎麽辦?萬一他又喜歡上別人了呢?


    以顧祁蕭的身份地位,如果他的毒真的解了,哪怕有人依舊因為他冷戾涼薄的傳言畏懼他,但還是會有不少人會喜歡他的吧?


    那些想要送美人巴結他的,肯定也不會少吧?


    麵對那麽多美人,顧祁蕭真的能有那麽好的定力,不被任何一個人誘惑嗎?


    雖然薛堇棠覺得現在兩人的關係還沒到那麽親密的程度,想那些有點多。


    但兩人現在這樣,雙方對彼此什麽意思其實不用說也都心知肚明,薛堇棠就忍不住多想。


    因為前世的經曆,薛堇棠心底是有些缺愛的。


    他渴望有人能全心全意愛他,但同時又始終對感情存在警惕,不太相信世上能有那麽純粹美好的愛。


    他渴望著能有一個人真心愛他,卻又不相信自己真的有那麽好運能碰到那麽一個人。


    各種紛亂的想法在薛堇棠腦子裏亂竄。


    想到自己和顧祁蕭現在的相處和以後的發展,薛堇棠心緒繁雜,不知道兩人日後的關係到底會變成什麽樣。


    “在想什麽?”


    一隻手忽然托起了他的下巴,止住了薛堇棠的胡思亂想。


    薛堇棠回過神,就見顧祁蕭專注地看著他,眸子中帶著詢問之意。


    捏在他下巴上的手存在感明顯,薛堇棠不自在地偏過頭,掙脫出那隻手的鉗製,小聲道:


    “走神了。”


    下一秒一陣咕咕聲傳來,兩人同時看過去,薛堇棠一把捂住肚子,耳根都紅了。


    顧祁蕭好笑地揉揉少年的腦袋:


    “確實到了該吃午飯的點了,走吧,去吃飯。”


    薛堇棠臉上紅色還沒褪去,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從大長公主府回來就在忙,他都忘了還沒吃午飯。


    肚子叫還被人聽到了,太尷尬了。


    ***


    和顧祁蕭說的一樣,大長公主府第三日的時候就來人了,還是大長公主親自來的。


    薛堇棠有些驚訝,顧祁蕭倒是很淡定,有條不紊地吩咐人先去招待,他們馬上就到。


    平時二人在府上都穿著常服,比較隨意,兩人對衣著方麵都不是特別在意。


    顧祁蕭帶兵打仗多年,經曆的艱苦惡劣的困境不在少數,不像其他王侯權貴般穿衣裳越華麗越好,隻要差不多就行。


    他的衣裳顏色也以深色為主,基本沒有豔麗的顏色。


    薛堇棠也是苦日子過過來的,加之他性格原因,對穿著打扮方麵不是太在意,衣裳一般也是夠穿就好。


    是不是綾羅綢緞無所謂,隻要穿得舒服就行。


    不過此時有客人來,來人還是他們的長輩,身上的衣裳就不合適了。


    讓人先去招呼,兩人抓緊時間換衣裳。


    薛堇棠邊換邊道:“沒想到皇姑母竟然會親自過來,我以為頂多讓人上門送些東西感謝一下就行了。”


    顧祁蕭將外衫穿上:“承宥是皇姑母最小的孫子,一向受寵,你又救了他,皇姑母親自過來倒也不是太意外。”


    給少年將衣領理了理,顧祁蕭伸出手,牽著他的手腕:


    “走吧,我們一起去,別緊張。”


    薛堇棠不自覺地將目光落在牽他手腕的那隻手上,唇角忍不住微微翹起:


    “不緊張。”


    兩人現在晚上雖然是一起睡,但平日裏的親密行為還不算多,牽手也大多像現在這樣牽手腕。


    薛堇棠是不好意思,加之對愛情向往的同時也有些膽怯,所以一直也沒怎麽主動。


    顧祁蕭雖然已經喜歡上少年,但怕嚇到對方,所以舉動也不敢太大。


    兩人以前都沒談過戀愛,現在也都是摸索著前進,慢慢地,一點點地向對方靠近。


    薛堇棠雖然有些膽怯,但也懷著期待與向往。


    所以和顧祁蕭牽手的時候,心裏也會控製不住地泛起喜悅。


    兩人相攜來到前廳,大長公主坐在椅子上喝茶,婢女在身邊伺候,旁邊的椅子上還坐著個孩子。


    薛堇棠認出那孩子正是前兩天落水被他救上來的那個——大長公主的嫡孫殷承宥。


    顧祁蕭已經問了一句:“皇姑母,怎麽把承宥也帶來了?”


    大長公主封號端懿,端懿大長公主,名顧羲和,麵對顧祁蕭的問話,絲毫沒有長輩的架子,保養得極好的麵容上滿是慈祥的笑意:


    “他身體已經好些了,我帶他一起來謝恩。”


    說著看向薛堇棠,神情更是溫和:


    “當日的事,還要多謝我這個侄媳,是叫堇棠吧?是個好孩子。


    那日我本打算後麵找堇棠說說話,誰知會發生意外,正好也要來謝謝堇棠,我便帶著承宥一起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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