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狗這幾天蹲在石材廠,心裏也是煎熬。畢竟自己做了違法亂紀的事兒,不害怕是嘴上功夫,心裏還是有點擔心。萬一遇到那個警察不講情麵,把這事兒較真一下,張四狗就得坐牢。


    張石頭來了,要張四狗掏點錢把事兒擺平。張四狗說:“一個妮子,把她弄得身敗名裂,全身塗滿小狗便便一樣,她就老實了。”


    張石頭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這事兒你不能出麵,一個大男人本來幹這丟人現眼的事兒就不光彩,現在再去人家家裏鬧,左右鄰居表麵不說,暗地也是咒你不得好死。


    村裏人拿張四狗和張石頭沒有辦法,常在家裏供桌上擺上蘿卜刻的或者白麵蒸的小人,上麵紮滿鋼針,初一十五禱告詛咒他們不得好死。


    張四狗不想掏錢賠償,心裏卻是不斷犯嘀咕,一直在琢磨秦家能出什麽新鮮主意。他真怕秦家有高人指點,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張四狗就得再去坐牢,那是多麽可怕的事情。可是,他現在也是嘴皮子硬,任死不認賬。爺倆又沒有談攏,張石頭嘴裏不幹不淨的罵著走了。


    張四狗人在石材廠,耳朵卻支棱著,留意外麵人的一舉一動,就連打工的工人說句悄悄話也不行,張四狗問候他們父母祖先。現在張四狗就是驚弓之鳥,外麵的一有風吹草動,他就還會發動汽車,準備開車外逃。他每天把車廂加滿油,又買了兩隻十公斤裝的塑料油桶,加油站裝滿汽油作為備用。這些油能夠跑到內蒙古大草原,到那裏人煙稀少,天高地遠,他就自由自在,公安也拿他沒有辦法。


    晚上,張四狗買了兩瓶劍南春,兩條雲煙去找張石頭。張石頭家在村西頭,紅磚紅瓦,明三暗五,四周是青磚石頭牆。朱紅漆的大鐵門,上麵是獸頭鐵環智能鎖,這在村裏是獨一份。


    張石頭看見張四狗笑嘻嘻的走進院子,也看到他手裏端的禮品,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不搭理他。張四狗不懼五叔,知道他心裏有自己這個大侄子,隻是表麵上生氣,做個樣子給村裏鄰居看。這個時候自己最好的態度就是厚著臉皮上來,五叔拿他沒辦法。


    “四狗,你快三十歲的人了,幹的叫啥事兒。那流鶯夜貓的,縣城賓館裏多的是。三五百塊錢,叫她咋著她咋著,老實聽話,百依百順,你說沒事兒招惹秦家姑娘幹啥?”


    張四狗腆笑:“寧吃鮮桃一口,不吃爛杏一筐。五叔,那味道不一樣,你不是沒有嚐過。”


    張石頭急忙偷看屋裏一眼,發現自己老婆在屋裏忙活,估計不會聽到。張四狗為了承包村裏的石材廠,曾經請張石頭和會計民兵連長等幾位村幹部在縣城最好的飯店大吃大喝,吃飽喝足去賓館按摩,一個人安排一個小妹妹。張四狗為了抓住他們的把柄,安排兩個攝像人員提前住進去,把張石頭幾個人幹壞事兒的鏡頭全部記錄了下來。張四狗刻成光盤,村裏幾個幹部一人一份,從此後,這幾個人看見四狗都躲開,從來不跟張四狗過不去,他的砂石廠才屹立不倒。張四狗今天舊事重提,一方麵不失時機地開個玩笑,另一方麵也是提醒張石頭:“別跟我裝正經,你有小辮子在我手裏握著。”


    “你胡咧咧什麽,讓你五嬸子聽見,她跟我鬧得山呼海嘯的,你脫不了幹係。”張石頭狠狠地數落張四狗。


    “那你得幫我把秦家的事兒擺平,要不然,我把錄像帶拿給我五嬸子看。”張四狗明顯是耍無賴。張支書沒有辦法,隻好收起剛才假模假式的臉,歎了一口氣:“秦疙瘩兩口子,我明天嚇唬他們一下就可以了,他們也要麵子,這事兒能抹過去就抹過去了,就怕那個妮子,生死不怕,就和你較勁兒上氣,沒有辦法按住她。罵你。這事兒讓你媳婦出麵,女人和女人打鬧,誰也辨不出個裏表,就是縣長來了也沒有辦法。”


    張四狗伸出大拇指,佩服五叔的足智多謀。


    張四狗把車停在門口,躡手躡腳走進院子。屋裏沒有燈,院子裏也是黑咕隆咚的。他慶幸老婆王香香可能已經睡覺了。胖女人就是這樣,除了吃得香,就是睡得著,哪怕天塌地陷,也影響不了她呼呼大睡。


    張四狗明顯失算了,王香香今天已經知道那事兒了,她關閉屋裏大燈小燈,站在堂屋,手裏握著一根擀麵杖,正等著張四狗自投羅網。當張四狗推門進去,看到王香香那張飛當陽橋上嗬退曹軍千萬兵的麵目。


    “老婆,我以為你睡覺了呢,咋站在這裏?”張四狗有點怕這個胖女人,身胖力不虧,關鍵敢下黑手。每次和張四狗吵架打架,她總是有機會拿住張四狗的命根子,讓張四狗痛不欲生,磕頭求饒。


    “張四狗,你幹的好事兒,全村男女老少都知道了, 就連左右鄰居家的小狗小羊都知道了,你還在跟我裝糊塗,去跪吧。”


    “老婆你聽我說,這根本就沒有得事兒,是秦家那姑娘敲詐我,誣陷我。他是看我們家掙錢了,眼紅咱家,就做個局,挖了坑讓我跳。不信,你問咱五叔,我剛從他家裏出來,就是問這事兒的結果去了。”


    張四狗說著話,很熟練地跪在王香香麵前,一副可憐的神色。王香香心直口快心腸軟,吃軟不吃硬,張四狗經常用這招治她,很有奇效。


    王香香將擀麵杖仍在一邊,審問敵特間諜一樣:“我一直弄不明白的事兒,那你倆怎麽在一起?”


    張四狗站起來,開始編排故事:“那天中午我要賬回來走到村口,看到秦樺坐在那裏等車去縣城。我以為是偶遇,誰知道那姑娘人小鬼大,早就設計好的圈套給我鑽。我答應她送她到縣裏,誰知道她蹬鼻子上臉,得寸進尺。先是給我要糖吃,後來給我要雪糕冰激淩。吃完零食,她又讓我給她買衣服和鞋子。你說我一個大男人,人家小姑娘張開嘴了,我好意思拒絕嗎?”


    “那你給她買了?”王香香問。


    “她賭咒發誓,要到我們家石材廠打工掙錢,這些買衣服的錢算是借我的。我心一軟,就掏錢給買了。她說她要感謝我,請我吃涮羊肉,還買了一瓶好酒。我推不掉,就和她吃了飯,誰知道,這正中她的圈套。”


    王香香看著張四狗,沒有反應過來。


    張四狗說:“她設的是鴻門宴。她隻想讓我幫她買一輛大運摩托,用來下地割草。我一算賬,一輛摩托車七八千塊,要裝幾卡車石頭才能換回來,我舍不得。那姑娘猛灌我白酒,我喝醉了,她把我弄到賓館,而後就說我跟她睡覺,必須賠一萬塊錢才了事兒。”


    王香香醒悟了:“賠一萬塊錢,正好她能買一輛摩托車,餘下的富餘還有加油的錢,這個姑娘真是小諸葛,會算計,她也不怕汽車掉山溝裏摔死。”


    張死狗趁機慫恿道:“給她臉了,她太不把我老婆放眼裏了,啥錢都敢掙。我明天準備去秦家,和他們家說說理去,憑什麽給我要一萬塊錢,是我們家好欺負不是?”


    王香香渾身顫抖,熱血沸騰:“這事兒還用你親自出馬,我一個人就把她擺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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