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局黨組會按期召開,張丙似乎早有心理準備。這事兒沒有和任何一位副職溝通協調,他決定先把這事兒擺在桌麵上,公正透明公開,讓大家投票評選,在秦樺和朱巧英兩個人中選出一個,吳論是誰勝出,自己沒有意見,秦樺和朱巧英也說不出什麽。


    中國人開會有個特點,人多的大會通常是用來解決小事情。比如召開全局幹部職工大會,大部分是為了管理上的雞毛蒜皮事情。而小會通常是解決大事情。今天開的黨組會,就是解決人員編製崗位問題,還有更小的會議,隻有三個人參加,就是一把手、主管人事的副局長和紀檢組長,他們在一起開會,不是要調整幹部,就是要處理官員,都是涉及到人生前途命運的頭等大事兒。


    黨組會不同局長辦公會和局務會。局長辦公會除了局長副局長,參會的還有辦公室主任、人事處長,局長指定的其他處室主要領導列席會議,研究解決問題的方案和辦法。現在的局長辦公會和局務會混為一談,很難分出不同。而黨組會一般一個月開一次,研究局重大戰略方針政策,幹部任免等核心事項。


    今天的黨組會除了黨組成員外,隻有人事處長陳鋒列席,他也是記錄員,將每個領導的意見記錄在案。張丙主持會議。第一個議題是關於幾名年輕同誌的職級調整問題,這個涉及到每一個主管副局長,抱著有福同享的心理,誰也不給誰找麻煩,挑毛病。陳鋒念完名單,張丙問大家的意見,副局長沒有說話。沒說話就表示沒有意見,張丙說:“這事兒就這麽過了,誰有意見會後找我。”


    第二項就是兩名幹部派到村裏扶貧攻堅,擔任任第一書記。這事兒大家早就知道,人選已經定好了,也是全票通過。


    第三項就是年終總結表彰的先進單位和個人。這是每個處室自己推薦的,爭議不大,大家對表彰的地點,形式、獎品質量提出一些意見,張丙就按照大家提的修改,最後形成統一意見:在春節前臘月二十六,到傳媒苑賓館舉行表彰大會和年終總結會,同時也是新年團拜會。局黨組給全局幹部職工拜年聯歡,進行集體會餐、聯歡、抽獎;每個立功受獎人員的獎品控製在300元,比去年提高100元的獎勵標準。


    第四項是研究對兩名幹部的處理決定。規劃科科長王忠偉在任期間,與地方多家企業暗中勾結,在項目承包、建設施工中撈取好處,索要回扣。這事兒他們本來做的天衣無縫,配合的非常密切,多年沒有出事兒暴露。不巧的是,一家企業在其他單位以同樣的手段圍標項目時被人告發,審訊中供出了王忠偉的事兒。縣紀委派人來調查情況,收集證據,將王忠偉立案審查。經過一年多的審查,基本結案。局裏免除他的科長職務,停發工資,交由政法機關處理。


    另一名幹部是部隊轉業幹部,他在部隊服役期間,有一位領導的親屬在他手下當兵。領導運作給親戚提幹,檔案裏缺少立功材料。按照部隊規定,提幹的士兵必須立功入黨,是部隊班長骨幹。領導一個電話打到他這裏,要他想辦法給檔案裏塞進一張立功表。他不敢得罪那麽大的領導,隻好大開綠燈,自己簽名蓋章。後來這事兒被人告發,部隊領導機關倒查案件,證據確鑿,無法狡辯。將案卷交給傳媒局處理。大家對這種牽強附會的處理幹部方式很反感。他在部隊出事兒犯錯誤,你部隊處理,我們沒有意見。現在已經轉業多年,在傳媒局幹的也很出色,現在來個通知就給人處分,有點欺負人。沒有辦法,局裏最後給予黨內警告處分。


    最後一個議題就是關於局辦增設一名副主任的問題。張丙首先介紹說:“這個指標是組織部為解決賓館的同誌身份問題專門增設的,現在符合條件同誌的隻有兩名,一個是賓館黨委書記秦樺,一是總經理朱巧英。說實話,兩位同誌工作幹的都很出色,今年已經創造一千多萬的利潤,成績喜人。今天這一個名額,從兩名同誌中評出一人上報。我充分相信大家,我不發表意見,你們評出誰,人事處就報誰。”


    機關是個到處是漏風的牆,無秘可保。近一階段,關於這個副主任人選的問題,大家都知道了,也知道了張丙和朱巧英的關係。梁春麗和楊曉琴是秦樺的堅定支持者,因為她收過她的禮,接受過她的吃請。而他正在找機會占點便宜,這兩票已經定了。其他四位副局長,有三位是堅定支持張丙。一位左右搖擺,楊曉琴給他使個眼色,他和楊曉琴走得近,屬於抱團取暖的關係。他看到楊曉琴的眼色,心裏馬上明白了,投票給了秦樺。


    一個高單位的黨委或黨組成員一般都是單數,五名,七名、九名,就是在決定重大事項的時候形成多數,便於通過決議。如果是雙數,可能就成為4;4,或3;3,僵持在那裏,誰也不好過。


    局長們都是老狐狸,這個時候才不願出頭,得罪一個,為住一個。六名副局長是3;3,最後一票是張丙,決定權還在他手裏。對張丙來說,秦樺和朱巧英都是自己的貼心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得罪那個都舍不得。他看清楚了,這幾個副局長也是故意和他過不去,得罪人的事兒還是交給他辦。他苦笑道:“你們還是把皮球踢給我,這個醜角我來演。”


    他停頓一下,深情的說:“有一件事我要告訴大家,我和朱巧英同誌的關係問題。我去年離婚後,本來想獨身過日子,後來經朋友介紹認識了朱巧英同誌,我們倆處了一段時間,感覺到兩人談得來,有共同話題,就確定了戀愛關係,準備過一段時間結婚辦喜事。”


    梁春禮打趣道:“你要結婚,我們得準備大紅包。”


    楊曉琴也說:“喜糖不能少,喜酒也得喝。”


    張丙連忙點頭:“一定,一定。紅包就算了,找個地方我們小範圍熱鬧一下還是可以的。”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推薦結婚方式和結婚辦酒席的地方。張丙一看跑題了,急忙拉回來:“盡管我和朱巧英同誌關係特殊,決不偏袒她。所以,我們就公平公開評選,看兩位同誌哪位更優秀,更符合上級的條件要求,我們就推薦誰。”


    要說工作幹的好不好,兩個人半斤對八兩,差不多。秦樺當書記沒有多長時間,成績還沒有顯現出來。朱巧英當副總經理,總經理好多年,工作成績還是能說出一個一、二、三來。論年齡,朱巧英大一些,秦樺年輕很多。秦樺創新精神是大家肯定的,她上任以來,給賓館創收的錢,抵得上賓館前幾年的總收入額。兩個人算是打個平手。


    梁春禮突然提議道:“現在幹部年輕化,知識化,看看她們兩個的文憑如何。”梁春禮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他是有目的的。他想到秦樺在一次聚會的時候,從天都大學常校長那裏弄到一個文憑,這是殺手鐧。陳鋒從檔案袋裏沒有發現什麽,就讓人事處的幹部到檔案櫃裏找一找,果然找到秦樺天都大學畢業證書。當初,秦樺拿到畢業證給了人事處姓衛的幹部,人家沒有把這個臨時工當回事兒,就扔在檔案櫃裏。


    秦樺是天都大學畢業,而朱巧英是高中畢業。秦樺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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