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嶽,山嶽之上雲海滾滾。


    天際盡頭的那一輪朝陽似乎一直停留在原處,永遠也升不起來。留著一半的陽光,將天際染成黑夜與黎明交織前的晦暗。


    這種晦暗令人難受。


    茶茶司空見慣了如此風景,因而她心中也並不覺得如何。


    “那些家夥坐不住了。”化作小黑貓的饕餮撓了撓胡須,趴在了茶茶身邊的青石上。


    茶茶凝望著遠方,伸出手想要將天邊的朝陽抬起來。“還不是那些家夥。越境而戰是那些人不願意看見的。越一境的天才有一些,在他們的容忍範圍之內。越兩境,則是超出了他們的容忍範圍。”


    茶茶收回手,有一些乏力。她抬不起那一輪朝陽。


    “他遇見今夜的刺殺也是正常。並非因為那些人,而是因為那些人定下的規矩。捉刀人必須去執行這些規矩。”


    越兩境的天才需要抹殺。


    茶茶心頭也有些驚訝,嘴角露出笑意。“我曾想著他能越一境,不曾想以靈武境勝了靈武境。”


    饕餮喵了一聲,驕傲地說道:“那是當然,他畢竟是……”


    聲音戛然而止,茶茶和饕餮都知道說出那個名字就會引來一群不速之客。


    這片天地被下了詛咒,而那個名字就是詛咒的起源。


    ……


    ……


    嗡。


    劍光暴掠而出。


    蘇牧第一次遇見這麽詭異的殺手。


    殺手隻有一個,修為在淩虛境左右,身影詭異,指尖捏著一根鋼針也極為詭異。


    交手數十個回合之後,殺手的修為有了變化,從淩虛境踏入了涅盤境。


    涅盤境的殺手,在整個青霄洲都是極少的存在。畢竟,以涅盤境的修為足以在一座不小的宗門裏身居高位。


    受人尊敬,安逸無虞總比天天血雨腥風來的好。


    嗖。


    鋼針擦過蘇牧的臉頰,一道極細的血痕瞬間湧出鮮血。


    “很快。”蘇牧心驚,即便有了傷痕,他卻依舊沒能夠捕捉到那一根鋼針的蹤跡。


    比之鋼針的速度,蘇牧更懼怕它的詭異。


    言燦眯起眼睛,看著蘇牧與之交手。之前,他沒有插手,他相信蘇牧能夠擊敗連城,對付這殺手也不例外。


    不過,現在的情況有了一些不一樣。


    言燦雙手攏在衣袖中,手掌心中已經凝聚了靈力,泛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他隨時都會出手。


    一旁的莫璃更是凝眸注視著一切,眼中是殺手的身影。在她身後是一輪蕭瑟的秋月,而她的雙眸更是流轉著秋月的清輝。


    她便是另一輪秋月。


    “讓我殺了他。”莫璃說道。


    言燦搖搖頭。“蘇牧不會希望你這麽做。”


    莫璃沉聲說道:“小將軍能越兩境而戰已經是不可思議的極限,他若是能戰勝涅盤境的對手,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言燦瞥了莫璃一眼,忽然笑了一聲。“你最是相信蘇牧。怎麽這一次輪到你先開始擔心了?”


    誠然,一次次危難之中,莫璃對蘇牧有著絕對的信心。


    在麵對被譽為青霄宗第一天才,蘇牧之後第一流的連城的時候,莫璃同樣相信蘇牧不會敗。


    “我相信小將軍,並不代表我會放任小將軍身陷險境。”莫璃的手腕中浮現白玉鐲,銀色的月輝縈繞其中,鐲子上的金線隨時都會斷裂。


    言燦撇撇嘴。“真像是一隻護崽子的老母雞。”


    聲音很輕,絕對不敢讓莫璃聽見。否則,先死的不是殺手,而是言燦了。


    靈武境對戰涅盤境,這是一場難以想象的戰鬥。


    境界的差距難以想象。


    戰鬥的畫麵更加難以想象。


    自殺手踏入涅盤境之後,蘇牧便是落到了下風。每一道劍光都被躲過,就連靈蒼劍術的雷火卷也僅是讓對方停滯了身形。


    “果然是能越兩境而戰的天才。我壓製境界與你一戰,竟然占不到絲毫便宜。唯有恢複到第五境的修為,才能占了上風。而且九洲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你這樣的天才了。”


    殺手嘴角噙著笑意,似獵人看見獵物的興奮。


    這是殺手第一次說話。從一開始交手,他一直在試探著蘇牧的實力。進而解開了境界的壓製。


    蘇牧往後退了幾步,身影略微踉蹌。靈蒼劍術山海卷能夠擋住殺手的襲殺。但力量終究是差的太多。


    四倍靈力也不足以支撐蘇牧跨越三境,應對涅盤境的強者。


    呼。


    蘇牧微微平複體內翻湧的氣血。衣袖上染上了一些血跡,左肩上衣袍出現了裂口,就連鬢角的發絲也斷了許多。


    殺手沒有繼續出手,站在屋簷之上。手中的鋼針消失不見,嘴角的那抹笑意越發濃鬱。


    “看來你並不是想要殺我?”蘇牧說道。


    旋即,蘇牧又補充道:“至少目前而言,你並不想要殺我。”


    這也是蘇牧第一次開口。殺手毫無預兆地出手了,攻勢很淩厲,卻沒有一開始就動用涅盤境的修為。


    試探。


    對,這更像是一種試探。


    殺手在試探蘇牧。


    從殺手的言語中,蘇牧能夠看出,相對於蘇牧的命,殺手更在意蘇牧越兩境而戰的修為。


    “九洲之中,如你這樣有趣的人很少。饒了你一次,這九洲才會更有趣。”殺手嗬嗬笑著,儼然沒有再出手的打算。


    “不過...”


    殺手話鋒一轉,看著蘇牧。“像你這樣的人,太耀眼,唯一的下場就是不得善終。”


    聲音很確定,像是一錘定音的感覺。


    惡毒的詛咒總是因為不共戴天的仇恨。很可惜,殺手對於蘇牧沒有仇恨。他在預言,在闡述一個在未來定會發生的事實。


    太耀眼的人——不得善終。


    蘇牧輕笑了一聲。連斷嶽都走出來了,還有什麽不得善終的呢?


    “呸呸呸。小將軍怎會不得善終。我看你是找死。”莫璃飛身而來,落在蘇牧的身邊。


    一抹月輝落在莫璃的身上,青衣身影縈繞著聖潔的光輝。


    “咦...”


    殺手似乎看見了不得了的東西,顯然十分驚訝。


    “原來連這位也來了九洲...當真是....哈哈哈。”


    隨即,殺手往後退了一步,身影詭異地消失在了月色當中。


    “蘇牧。記住今夜,記住我的話。太耀眼的你不得善終。”


    “你是誰。”蘇牧沉聲道。


    沒有人回答蘇牧。


    微涼的秋風輕拂而過。


    “不得善終嗎?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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