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複很年輕。和蘇牧一樣年輕。


    可他沒有經曆過蘇牧的“精彩”,所以他注定是個輕鬆的年輕人。


    在這個年紀,有一個喜歡的人,是值得開心的事。盡管,他為此苦惱,也僅僅為此苦惱。


    天亮了。


    篝火燒了一夜,在黎明到來時,化作了灰燼。自始至終,周複都沒有出手,白秋畫也沒有出手。


    在蘇牧看出幾人的關係時,白秋畫睜開了眼睛,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蘇牧說的對,沒了一個蘇牧還會有其他人出現。難道周複想要靠家世背景將這些人一個個趕走?


    既然是對的道理,就沒有殺人的必要。隻要周複不開口,白秋畫不想殺這個少年。


    這般年紀的虛武九重境就是他周家也很少。


    “蘇大哥,給。”林依將水袋遞給蘇牧。盡管蘇牧現在的容貌普通,但林依的喜歡溢於言表。


    蘇牧沒有拒絕林依。接過水袋之後,不慌不忙地喝了幾口。像平常那樣,林依會嘰嘰喳喳地在蘇牧耳邊說一些什麽。


    喝完水,蘇牧打斷了林依,不慌不忙地說道:“林依,我已經有妻子了。”


    轟隆。


    一聲雷鳴在林依的腦海中炸開,讓他的腦袋一片空白。


    懵懂的情竇初開在這一刻灰飛煙滅。


    林依的臉色唰一下慘白,沒有一點血色。鵝黃色的衣裙在風中搖擺著,像是一朵隨時都會被風兒吹走的小黃花。


    周複站在不遠處,雙拳緊握,不知該做些什麽。是要為此高興,還是要為此難過。


    高興的是,蘇牧有了妻子,他拒絕了林依。而周複又有機會。


    難過的是,林依很心痛。痛心的林依讓周複更加難過。


    林坤和白秋畫好奇地望著蘇牧,經過半個月的相處,兩人清楚蘇牧的為人。少年有很多秘密,但不會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熊燃瞪大眼睛,撓了撓頭,看不懂眼前的這一切。


    林依站著,目光躲閃,不敢麵對蘇牧。


    蘇牧微微抬頭看著林依,他的臉上沒有一點愧疚。這些日子,平靜是蘇牧的常態。


    不是麵無表情的平靜,而是內心的平靜,似乎外界的任何事物都不能泛起他心中的漣漪。


    “嗬嗬。”林依勉強地笑了笑。“蘇大哥為何要跟我說這些?”


    蘇牧淡淡一笑,笑容依舊是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


    “我隻是想告訴你,你我之間絕無可能。”


    林依苦笑著,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任何辯解在此刻都顯得很無力,因為兩行清淚已經不爭氣地從林依的眼眶流出。


    蘇牧伸手拍了拍身邊的草地,說道:“有興趣聽聽我和她的故事嗎?”


    林依瞪著蘇牧,心底生出一股無名火。


    拒絕了我,還要在我麵前秀恩愛?氣不氣人?


    “好,我倒是想聽聽。”林依似賭氣一般,蹭地一下坐在了蘇牧的身旁。


    蘇牧講得很平靜,臉上一直帶著笑容,眸子裏一直閃著光。


    一盞茶的時間,蘇牧講完了故事。


    不過是半年左右的時光,故事很短,情意很長。


    “那個莫姑娘死了?”


    “不,她還活著。不過,她的處境很不好。”


    蘇牧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扭頭看向身旁的林依。


    “在你的人生中,一定會遇見一個滿眼都是你的人。很幸運,我遇見了她,而我的心裏也都是她。”


    蘇牧用最平淡的語句,講述著驚心動魄的愛情。


    “林依,你還小。今後,你還會遇見很多很多人。而我隻是你人生中的一個過客。”


    說著,蘇牧起身。


    在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陣哭聲。


    初戀的果實是青澀的,讓人咬上一口就忍不住流淚,盡管如此,還有很多人趨之若鶩。


    畢竟,初戀的果實會有成熟的那一日。


    蘇牧走到了一旁,見著周複想要上前安慰。他淡淡開口道:“讓她哭一會。年輕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哭過之後,就會忘了今日的苦惱。”


    蘇牧歎了一口氣,好似很羨慕這般年紀,殊不知他自己也才與他們一般大。


    周複就是看不慣蘇牧這樣故作深沉的樣子,冷哼道:“明明與我們年紀相仿,偏偏裝出一副曆經人生百態的模樣。蘇離,你真是做作。”


    “做作嗎?”蘇牧毫不在意。就連白夢雪在他麵前,他也不為所動。何況僅是不痛不癢的一句話。


    蘇牧笑了笑,朝著前走去。


    此地是無涯界的深處,再往前走會有許多險境,甚至還會遇見淩虛境巔峰的大妖和涅盤境的妖王。


    “多謝諸位一路相隨。今日分別,願諸位安好。”


    說著,蘇牧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密林之中,不見蹤影。


    就算是白秋畫和林坤都感應不到蘇牧的氣息和方位。


    白秋畫看了林坤一眼,隨即林坤就竄入了山林中。一盞茶的時間之後,林坤走進山林,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在山林中探查,依舊尋不到蘇牧的蹤跡。這人好似從未出現過一般。


    “再去找找。以你的修為不該找不到。”白秋畫皺著眉頭說道。


    林坤沉吟道:“我也不相信我竟然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兩人皆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山林。


    淩虛境強者尋不到虛武境強者的蹤跡,這是天大的笑話。


    此時,一直坐在一旁不吭聲的熊燃站了起。“算了,不必再找他。”


    見熊燃開口,林坤和白秋畫皆是點了點頭,儼然一副聽從命令的模樣。就連周複也沉默不語。


    熊燃扯下了肩頭的紗布,厚實的肩膀上哪裏還有蛇妖留下的傷口。他的氣息不斷上漲,直到突破了涅盤境。


    誰也想不到在蛇妖毒牙下苦苦支撐險些喪命的熊燃,竟然是一位涅盤境的強者。


    傷勢是偽裝,身份是偽裝,境界更是偽裝。


    林依的哭聲還未停下,熊燃撓撓頭,看著鵝黃色衣裙的少女。“對於小姐來說,今日之事是好事。是她此行最大的收獲。”


    唯有經曆過那些苦痛,才會明白人生的真諦。


    苦痛令人難忘,也會令人珍惜。


    熊燃望著山林深處看去,喃喃道:“我大概知道他是誰了...還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小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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