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軟被人踩。


    這個世道隻要有人覺得你弱,那他就會毫無來由地來羞辱你。


    顧千秋忽然想起了蘇牧在雲舟上說的話。他看向蘇牧,說道:“之前,你說得對。人善被人欺。以往,我從不會遇見這樣的事。不曾想,僅是打扮差了一些就被叫做老酒鬼。”


    顧千秋搖著頭笑了笑。


    一路風塵仆仆,三人都不是注重外在之人,身上衣袍潦草了些也很正常。


    蘇牧寬慰道:“顧前輩不是酒鬼,大抵是被我這六師兄的酒氣給染上了,被人誤認,實屬正常。”


    “咋滴,這都能怪到我?你可真是個狗腿子。”言燦瞪了一眼蘇牧,憤憤不平。


    哼,難怪師兄師姐都喜歡他,這張嘴就知道詆毀我。


    言燦罵罵咧咧,這樣子根本不將雲霓兒放在眼裏。


    霎時,火紅的長鞭在空中綻放出繚亂的鞭影,朝著言燦掠去,要讓言燦皮開肉綻。


    蘇牧淡淡地開口道:“這個世道就是這樣,恃強淩弱。最最荒唐的卻是仰人鼻息的看門狗也對著人狂吠不止。殊不知,眼前的人一腳就能要了他的狗命。”


    雲霓兒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所指的人是誰。


    繚亂的鞭影更加繚亂,讓人看不清長鞭的去向。


    “敢羞辱我,今日就打你一個筋斷骨折。”


    言燦冷冷一笑,邁出一步,站在鞭影的包圍之中。“今日,我就讓這條狗知道知道什麽叫做狗眼看人低。”


    棲月城前本就人來人往,見著棲月城前的熱鬧,一撥又一撥的人圍了過來。


    啪。


    隨著言燦一探手,那一道如火蛇狂舞的赤紅長鞭戛然而止。


    隻見言燦隨手一扯,火紅的長鞭就落到了言燦的手中。


    “你...”


    沒等雲霓兒震怒,言燦握著長鞭,揮出一道血色的鞭影。下一刻,雲霓兒的身影倒飛而出,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方才停止。


    塵土染上了衣袍,長發散亂,鮮血淋漓,雲霓兒哪有先前的傲氣模樣。


    “雲霓兒...”老者大驚,他萬萬沒想到眼前的三人真敢動手。


    能夠進入棲月城中的人自然身份高貴,亦是有眼界之人。他們一眼就認出到底的狼狽少女正是來自枯蟬穀的雲霓兒。


    “咦。在棲月原前,竟然有人敢對枯蟬穀的人出手。真是罕見。”


    “嘿嘿,枯蟬穀的穀主夫人正是出自莫族。這酒鬼敢動手傷了雲霓兒,嘿嘿,死定了。”


    “也不知這酒鬼是誰,倒了血黴。”


    蘇牧聽著人群中傳來的聲音,心中念道:“枯蟬穀,聽說也是璃月洲中的第一流勢力。”


    雲霓兒的娘親正是出自莫族,因而她也身懷莫族血脈,亦是仙人血脈。


    她之所以能夠囂張跋扈,也正是因為憑著枯蟬穀和莫族的庇護。


    一旁的顧千秋淡笑道:“各洲之中所謂的第一流勢力也就是出了一尊第六境的強者。算不得什麽。”


    蘇牧點了點頭,讚同道:“一尊第六境強者確實算不得什麽。”


    眾人聽著蘇牧兩人的口氣,不由得嗤笑道:“第六境強者算不得什麽?兩位的口氣可真是大得很呢。”


    有人立刻譏諷道:“鄉野之人怕是沒見過什麽世麵,根本不知第六境意味著什麽。”


    “嗬嗬。何必跟他們解釋。在棲月原傷了雲霓兒,她那舅舅不會放過他們。”


    眾人發出連連的譏笑聲。


    顧千秋回想著蘇牧在雲舟上的一字一句,越發覺得蘇牧所言極有道理。


    “這世道,狗眼看人低的人太多。狗眼看人低又還想著來踩上一腳的人更多。”


    蘇牧笑了笑。在一年前,他從斷嶽歸來之後,嚐盡了人間的苦楚,也見了千人千麵。


    而修行一途順風順水,一直是同輩之中的佼佼者的顧千秋又怎會經曆這些。


    言燦沒有下狠手,卻也下手不輕。


    長鞭震退了雲霓兒,身上的傷勢足以讓雲霓兒休養半年之久。皮開肉綻落在了雲霓兒的身上,盡管被衣物所隔,依舊能夠看見那一道兩指寬的鞭痕。


    鶴苦竹心疼地看著雲霓兒。他看著雲霓兒從小長大,已然將其當成了親生孫女。


    見雲霓兒受了如此重傷,鶴苦竹憤怒難擋。


    雲霓兒強忍著胸口傷痕傳來的疼痛,一字一句地說道:“鶴爺爺,替我殺了他,讓他死,我要這三個家夥死。”


    “雲霓兒放心,鶴爺爺一定為你報仇。”鶴苦竹為雲霓兒止住了鮮血。


    將其交給下人之後,鶴苦竹緩緩起身,手中的竹杖杵在地上,一片片竹葉憑空浮現。


    “原本你們吃些苦頭,還能夠活一命。可現在你們傷了雲霓兒,必須得死。”


    鶴苦竹佝僂著身軀,懸浮的竹葉是一片片利刃,隨時都能夠要了言燦三人的性命。


    言燦輕笑道:“如你所言,我平白無故地挨這丫頭一鞭子,倒還是他大發慈悲了?”


    鶴苦竹陰冷地笑著,枯蟬穀以莫族馬首是瞻,再加上穀主夫人出自莫族。平日裏,枯蟬穀的人趾高氣昂,何曾怕過誰。


    誰人見了枯蟬穀的人不得低眉順眼,繞道而走?


    今日,竟然有人出手傷了穀主的女兒?


    “雲霓兒任性,卻不會害你們性命。你們出手傷人,就讓你們要命來償。”


    蘇牧也笑了一聲,覺得鶴苦竹的話很可笑。“等雲霓兒真殺了我們三人,你還會覺得他隻是任性嗎?”


    “哼。”鶴苦竹抬起竹杖,輕輕朝地上一杵,靈力波動,所有的竹葉盡皆朝向三人,好似萬箭蓄勢待發。


    “就算死在雲霓兒手中,你們也是活該。”


    嗖嗖嗖。


    竹葉飛射而出,如疾風驟雨,如夏日的冰雹那般慘烈,如冰山雪崩聲勢浩大。


    周圍的人噙著冷笑,看戲的人自然不嫌熱鬧大。


    無人阻止,畢竟在這個世道見義勇為需要實力,也需要付出代價。


    在急促的飛射聲中傳出了一聲歎息。言燦沒有出聲,蘇牧沒有出聲。因而,那一聲歎息聲來自於顧千秋。


    瞬間,一抹劍光不知從何而起,清亮刺眼,以摧枯拉朽之勢吞噬了所有的竹葉,也掠過了鶴苦竹的咽喉。


    “人善被人欺。嗬嗬。”


    “我不是惡人,卻也沒有想象的那般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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