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小禮物都不要,不是白答題了?


    南市擁擠。


    好在一群官員氣勢非凡,行人都盡量往兩邊避讓。


    沒走多久,藍璀攔住一位行人。


    被當官的攔住,此人頓生惶恐。


    “大人,小民……”


    “勿驚,隻是想問你些問題。”藍璀溫和笑語。


    “大,大人請問。”


    “你作何營生?”


    “小民,小民開了家鋪子,販賣從江州進來的魚幹蝦米等幹貨。”


    “物以稀為貴,生意怕是不錯?”


    “法外狂徒……我以為我請托就夠極限了,他,他直接來法外狂徒?”


    薛凝霜有些不安,低聲道:“沈大人,情況不妙啊。”


    有了之前幾個例子,南市東街頓時陷入宣法的浪潮。


    <divss="contentadv">“盡管聽不懂,但很厲害的樣子。”


    “奇了怪,府衙的人沒事兒幹嗎,跑來宣法?”


    “你們快看,府衙那幫人都傻了,哈哈!”


    “是是是,小民已明白。”老板後悔道,“若我早知商法中的占籍一條,就可先向官府請求封了對方店鋪,再告官!”


    沈青雲默默觀察。


    第三場戲結束。


    “大家快去中街戲台啊,有好戲看!”


    “聽說沈隊……沈大人入職禁武司也才小半年……”


    都是聰明人。


    “開頭眾人還挺感興趣,兩三句就覺無聊……”


    沈青雲解釋道:“折斷手腳,沿街乞討……”


    宣法繼續進行。


    不僅是這些人,混在人群中高呼的,同樣是托。


    戲台旁。


    饒是如此,等他擠到勉強看得清戲台之地,一身也狼狽得緊。


    “告了,官府說需時日調查,結果,結果案犯人去鋪空……”


    “回大人,之前倒也可以,但最近和其他鋪子有點糾葛,生意淡了不少。”


    “哈哈,同聽,這些人遇到的官司,蠻有意思。”


    沈青雲無語道:“就當你們被采生折枝,然後還把張三給抓了。”


    ……


    待他上前,藍璀介紹道:“這位是天譴府治中陳大人,陳大人綱紀眾務,尤精商法。”


    藍璀等人早已看得魂飛天外。


    薛凝霜也有戲份。


    ……


    他瞥了眼沈青雲一眾,還有兩輛牛車,和兩位五品聊了起來。


    雖僅一日,他們便知——


    他卻沒想到,淩遲二字直接引爆全場。


    薛凝霜握了握拳頭,又頹然放下。


    “我反正是來聽故事的。”


    “若僅如此,我也自認無能,但後來……”


    “怕不是嘩眾取寵?”


    “吾乃法外狂徒,匪號張三!”


    眾人聞言,頓時捧腹大笑。


    “聽說是禁武司。”


    好在這次男女之間的事兒,有觀眾答出問題。


    “一言為定!”


    正琢磨著,沈青雲突然樂了。


    “嗬嗬,都是為府尹做事,客氣作甚。”


    “通判大人,他們開始宣法了。”


    “此番你又犯了何事?”


    小小一個戲台,數千人包圍,還聽得聚精會神。


    她有宣法方麵的經驗,隻瞧如今這一幕,就知道效果比宛城宣法好了太多。


    他細細打量商鋪老板,狐疑漸起。


    六小齡童各自來了套短手拳,打得麻衣踉蹌後退,狼狽不堪。


    此時,身旁觀眾還不斷議論。


    前排一女娃奶聲奶氣應了,起身蹬短腿兒,欲爬戲台。


    陳大人淡淡道:“你既從商,不可不懂商法,損利事小,犯法事大,便先與你講講與銀票有關的商法……”


    其後又擴展至牙行、強買強賣、欺行霸市、假貨、私販、征收稅款等方麵。


    不多時藍璀又攔住一壯年男子,剛好又是官司纏身之人。


    “哈哈哈,第三次淩遲了!”


    “你真有辦法?”


    觀眾卻不肯散。


    “律法出自禁武司罷了,論實踐,如何與我等相比?”


    被稱為陳大人的,正是倆五品中的一人。


    搞定六小齡童,見觀眾越來越多,且熱情高漲,沈青雲又開始法外狂徒張三第四集。


    陳大人講出了興致,也沒在意。


    有好戲看,民眾一哄而散。


    坐戲台邊兒,負責旁白的沈青雲無語道:“別搶我的活兒,且等我翻翻……唔,這次麻……張三犯的是略賣。”


    “我都沒聽太明白,此人就開始活學活用了?”


    ……


    “欲抓去采生折枝……”


    “看似荒唐,實則寓教於樂……送禮都能激將著送,哎。”


    打壓之後,經營不下去,立馬低價收購店鋪。


    此刻他終於確定,沿路而來藍璀遇到的,都是托!


    “這些托出自三司和府衙,本就通曉律法,我說怎麽突然冒出這麽多呂哥……”


    “但凡你們知道一點,我禮物也不至於送不出去,還好有專業人士在,請問藍大人,該如何處置?”


    他正要吩咐麻衣,就見薛凝霜一臉凝重,提拳而來。


    “什麽意思?”小女娃問。


    “怕是知難而退了。”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免得過於難堪。”


    “娘的,回家我就買一套律法,抱過來邊翻邊看。”


    陳大人淡淡道:“原來如此,卻是你自己操作不當,不怪官府不提醒你。”


    藍璀笑道:“便由陳大人為伱講解一番商法,或許你之難題,可迎刃而解。”


    商人一聽,連忙拜道:“小民給陳大人問安。”


    “這麽巧,一攔就攔住了官司?”


    陳方二人底氣足,淡定跟隨。


    “小民已告官。”


    藍璀眉頭一皺:“我們也去看看。”


    “若此人知法,也不至於遭此無名之禍。”


    這專注程度一上來,傻子都能記住幾條律法。


    午時將近。


    小女娃一聽,眉開眼笑。


    “是這樣的……”


    “啊,大人如何知曉的?”


    “又有精通律法者講授,又有現成的例子便於理解,我們好像……”


    麻衣“淩遲”下台。


    “齊活兒,開始!”沈青雲繼續瞎編劇情,“張三見六小齡童可愛……”


    “卻不知諸位大人在何衙門辦差?”


    “可是……”


    藍璀也不意外:“本就是來宣法的,有何奇怪。”


    見沈青雲一行頹喪離去,藍璀三人搖頭失笑。


    “演得樂,他這送禮也送得樂,哈哈!”


    ……


    告別商人,眾人繼續前行。


    沈青雲瞅了瞅幾個呐喊之人,心中狐疑更甚。


    準備出手打暈沈青雲的薛凝霜一驚,勇氣頓失,垂首道:“他們太厲害了。”


    ……


    見沈青雲發呆,她心頭暗歎。


    說了一大段後,他方才停下,問道:“我以上所說,你可記下?”


    當街的托都演不下去了,無奈看向藍璀。


    又是五個娃上台。


    “戲台簡陋,道具都沒,還現場抓民眾上台助演,明顯是倉促行事,不是既定預案,這什麽腦子?”


    一連串說教,民眾雖有若有所思者,卻無人出聲附和。


    ……


    “也不必讓禁武司太難堪。”


    沈青雲送小禮物都送得感激涕零,轉頭又給觀眾一個你們不行的眼神。


    “諸位大人一片苦心,我等明白,謝謝諸位大人!”


    藍璀一眾尷尬得想挖洞。


    二人正說著,就聽得戲台上一聲炸雷,憑空閃出一個凶神惡煞的大光頭。


    聽眾有來有去,不見增減。


    東街往前不到兩百丈,便是中街戲台。


    眾人哄笑。


    “哈哈,兩位大人一出來,就成了殺雞的牛刀啊。”


    “張三略賣成性,某日途遇六小孩兒……”旁白至此,沈青雲大聲問道,“有沒娃娃上來助演的?”


    “都記下了,多謝陳大人指點迷津!”


    法外狂徒張三上演六集,鳴金收兵。


    “肅靜肅靜,重頭戲要來了。”沈青雲翻開律法書,“略賣是重罪,大家夥都知道,但若采生折枝,又該如何處置?”


    “正是,府尹估計是想爭點兒什麽,嗬嗬,否則也不會讓我堂堂治中出麵應對……”


    陳大人微微頷首。


    ……


    商鋪老板說的很大聲,條理有序,眾人一聽就明白了。


    “難怪,府衙怎比得上禁武司!”


    再一看周圍民眾,同樣一臉懵逼,他就知道不是自己太蠢。


    “娘的,他們說的啥玩意兒我都沒聽懂。”


    “明日還有,禮物我都不拿回去,就擱這兒,”沈青雲笑道,“明日第七集,便是狂徒張三不告而取,記得來看他是不是淩遲喔!”


    兩位大人累得頭暈眼花,眨巴老眼,依舊看不清戲台。


    “此人抱拳利落,進退有據,且時時觀察周圍環境,這是商人做派?”


    陳大人一臉孺子可教:“然也。”


    之前兩輪戲,沒人回答得上。


    他正觀察,藍璀上前,環顧四周,朗聲開口。


    “我們先離開,麻衣,接下來,要靠你了。”


    ……


    “律法這東西,除了專業人士,尋常人還真不感冒,除非……”


    此番依舊無人回答。


    “媽媽喲,沈隊正這腦瓜子不得了不得了。”


    “嗯,”陳大人此時開口問道,“且說你有何難?”


    “薛姐,你,你要作甚?”


    “奇了個大葩,這老板是個人才啊。”


    藍璀心頭暗驚,不得不擺出官架子。


    薛凝霜一眾聽得熱血沸騰。


    “這才叫宣法嘛,之前的宣法,狗都嫌棄……”


    方大人點點頭。


    “法外狂徒張三,授首吧!”


    ……


    藍璀瞪眼一瞧,驚道:“禁武司的麻知事?”


    “那倆老貨有些東西,這次怕懸了。”


    都沒等他說完,小女娃嘴一癟,帶著五小弟就朝麻衣衝去。


    “就這一場,抵得上整個宛城宣法所獲!”


    民眾唯唯諾諾應是。


    沈青雲痛心疾首。


    “我們本是白身,幹不過當官的啊。”


    “實在不行,就把他趕走,我不怕丟臉,我來……”


    “卻也差不多了,”陳大人歎道,“律法本就晦澀,能有這麽些人來聽,已是意外之喜。”


    “明托暗托齊齊上陣,這麽玩兒是吧?”


    沈青雲都看懵了。


    藍璀正要附和兩句,見一便衣手下疾步穿過人群,表情愕然中帶著凝重。


    卻又見沈青雲笑嗬嗬走來,眾人胯下一緊,扭頭就走。


    嗖嗖嗖……


    “好嘛,為了讓禁武司難堪,托都玩兒出來了。”


    此刻聽他開口講法,民眾好奇,駐足聆聽。


    其間又是各種卑劣手段。


    “無妨,”藍璀一轉身,伸手虛引,笑道,“陳大人,請。”


    “嗯?是府尹的意思?”


    眾人笑瘋。


    “呃,大人,這些高深之物,小民實在不知。”


    這倒符合他的推測。


    老板又接著說,眾人才明白對方原本就指著他商鋪而來。


    沈青雲點點頭,輕聲道:“且看下去。”


    “如此手段的話,就太兒戲……”


    商鋪老板似從悟道中清醒過來,當即一拜。


    “狗屁的戲,是宣法!”


    小女娃不明其意,卻聽得懂六字,轉頭喊道:“都上來。”


    藍璀一瞧這宣法盛景,人都麻了,下意識道:“罪當淩,淩遲。”


    至少禁武司律法問答這一條實施下來,他們拍馬都趕不上。


    “確實厲害,卻也不是沒辦法。”


    “是不是沒用?”


    “原來是惡意競價。”陳大人微微頷首,“你可上告官府?”


    “那邊是府衙的人宣,這邊是誰?”


    “爾等如今可明白,知法有何等重要?”


    略賣即是拐賣,重罪。


    宣法隊的人感受到了來自府衙的壓力,有些緊張。


    “手腳沒了還能捉賊,哈哈!”


    “哎喲笑死我了!”


    六小齡童抱著禮物不肯走。


    沈青雲大喜,把女娃拎了上來,一瞧小臉蛋兒,頓時一驚。


    ……


    “這些手段倒涉嫌違法,你可告官?”


    “兄弟,是不是又有新戲上演,叫啥名兒?”


    ……


    “沈哥盡管吩咐!”


    ……


    見狀,藍璀等人微微皺眉。


    沈青雲聽得一愣。


    這回換成了另外一個五品講法,出身大理寺,姓方,同樣精通律法,且講得更易懂,民眾反響大了不少。


    戲台下,有老觀眾大樂。


    下屬話未說完……


    人群中頓時有人高聲呐喊。


    路人本就好奇一大群官員的來意。


    “哈哈,樂死我了,快走快走,去晚了看不上了!”


    沈青雲無奈:“下次有你們的戲再說。”


    藍璀正色道:“吾等乃府衙公差,此行專為宣法,望爾等不負我等苦心,知法,等同自保!”


    “六小齡童?”


    見大勢已成,藍璀才心滿意足。


    一行人剛走百丈,就走不動了。


    眾人大樂。


    “我來!”


    “好朋友,”小女娃伸出拳頭,認真道,“不騙朋友!”


    連續幾次,南市也因府衙之人宣法漸漸熱鬧。


    ……


    “我還以為禁武司有何妙計,還是老一套,送東西。”


    “之前那宣法跟狗屁似的,不能比啊。”


    沈青雲都給整笑了。


    除非深陷官司之人,譬如此刻站在陳大人麵前的商鋪老板。


    藍璀沒追問,轉而道:“禁武三十六律法中有商法,你既從商,可知此法?”


    小女孩兒不服,瞥了眼伏罪的麻衣,奶聲奶氣道:“隻有我拐他的!”


    陳大人淡淡道:“貨物價格統一,卻非確值,而是區間衡定,他價格剛好在區間底線,無罪。”


    “多少記一些,日後遇到了不會吃虧。”


    “張三,你剛被判淩遲,怎的又來了?”


    隻見陳大人從銀票講起,又延展到貨物價格統一,打擊投機倒把。


    “此事既成,晚上迎春樓下官做東,兩位大人賞個臉?”


    藍璀見民眾數量無增無減,便知已到極限。


    “大人宣法,惠及於民,此乃無上功德啊!”


    “宣法確是好事,可長期進行,但禁武司麽,嗬嗬,就別來攙和了。”


    “小禮物都不要,不是白答題了?”


    沈青雲無語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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