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不好意思,你剛說還有六人嗎,要不再數數?
“來人止……”
“是我!”
八禁衛眼前一花,衝撞禁武司的人已消失不見。
“是,是誰?”
“聽上去像,像是自己人?”
“記憶當中,未曾有這般醜的同僚啊……”
“醜?”
“我明明覺得很帥……嘶!是沈哥啊我日!”
……
從大門到仙部大殿,最近的是直路。
沈青雲用莫大的毅力,阻止自己走直線。
卻也用莫大的力氣,在大門通往仙部的常規四拐路線上,留下了四個用腳蹬出的大坑。
等他來到仙部大殿。
一條路上被激蕩騰空的積雪,才混著滿滿的錯愕,變成二手積雪,緩緩落地。
chua!
正打算出殿的季哥,被風吹得原地轉了兩圈。
回頭一瞅。
“哦,是沈哥啊……”
那沒事兒了。
走了兩步,他又停住,愕然回頭。
“沈哥麵前那隻手……一氣手也能借出去的嗎?”
越是琢磨,季哥嘴巴張得越大,似乎要吞下整座大殿一般。
“殿下,屬下有要事稟報!”
殿字在百丈外響起。
秦墨染聽到沈青雲的聲音,不由會心一笑。
然後公房門被吹開,下屬下有要事稟報幾個字疊在一起,貫入她耳。
待沈青雲站定,公房內漫天飛舞的抄紙,才有膽子遵循軌跡,在空中一蕩一蕩,悠然落下。
吹拂麵頰的狂風停歇,秦墨染走出淡淡的窒息感,正欲開口,看到了小奶手……
以及手裏的神魂。
她驚而起身。
“這是……”
“楚漢仙朝細作,方才遭遇戰,柳高升四人重傷,此人手裏有空間寶物,大人讓我來此!”
沈青雲言簡意賅,字字如炸雷。
楚漢仙朝細作。
滿天譴搜尋多日無蹤。
“你們如何就遭遇了,還戰?”
柳高升四人重傷。
“你為何又抓著對方神魂,毫發無損?”
空間寶物……
“空間寶,寶物?”秦墨染倒吸一口涼氣,“你開什麽玩笑!”
若非空間寶物,小巷在那兩拳之下,當塌!
沈青雲不解釋,眼神灼灼。
秦墨染看懂了眼神,身軀再度後仰,思緒鎖定了沈青雲最後一句話。
“大人讓我來此……”
此刻再看沈青雲一氣手裏的神魂,秦墨染明白了一切。
“給我。”
沈青雲收了一氣手,神魂浮空,下意識逃竄。
“哼!”
秦墨染眸光微閃,四境大修的神魂之力布下天羅地網。
“二境神魂?”
二境修士,能重傷柳高升四人?
她深深看了眼沈青雲,閉上雙眼。
第一時間卻未開始搜魂,而是驚悸。
“站在我麵前的,是平日裏的沈青雲?”
“四境大修,被他拿下,神魂遭受重創!”
不知過了多久,秦墨染壓下心中驚濤駭浪,開始搜魂。
“九人,為首者,楚漢仙朝廷尉府欽差,另八人為楚漢北洲徐戰神麾下。”
“徐不漏!”
“突襲天譴之人,乃北洲戰神,徐保兒!”
“老九無故消失……”
“各宗宗主駕臨秦武時,屠殺百官,血洗皇室!”
“九人,四個藏身地……”
……
猛然間,秦墨染搜到更加不可置信的訊息,睜眼。
“秋雲宗來秦武,乃楚漢仙朝暗中引導?!”
聽到這話,沈青雲呼吸微頓,旋即恢複正常。
秦墨染深吸幾口氣,看了眼即將消無的神魂,繼續搜魂。
少頃,再度睜眼!
“楚漢仙朝護國神器,方寸皇土!其分身,由廷尉府之人攜帶而來……”
果真是傳說中的空間寶物!
“而且是楚漢仙朝國運所形成的空間……”
秦墨染似乎想到了什麽,猛抬頭,瞳孔驟縮!
下一刻,她收了即將潰散的神魂,護其不滅。
“走,去宮裏!”
沈青雲避開秦墨染的手,拱手道:“大人另有吩咐,屬下告辭!”
說完走人。
秦墨染一愣。
霍休讓他來此,不就是為了讓我第一時間搜魂,獲取重大情報嗎?
“還有什麽事,讓沈青雲這般著急的……”
蹙眉不得解。
正要閃身離去。
九弟子季哥連滾帶爬出現在門口。
“師,師尊……”
“驚慌失措,成何體統?”
“師尊,您,您最好出來看看……”
……
秦墨染細眉一挑,邁步出屋,側頭一瞧,頓時愕然。
沈青雲來去之路,像是被莽山甲豬來回拱了幾遍,滿目瘡痍。
光奔行就帶來這般破壞力且不說……
她心頭越發好奇,沈青雲到底在急什麽。
“師,師尊……”季哥張嘴欲問,又不知從何說起,“這……”
“這什麽這?”秦墨染瞥了眼季哥,“官方指定營造所的人,領兩份俸祿,搞不定這點事兒?”
“啊……”季哥傻眼,連忙領命,“弟子馬上修好。”
話音落,師尊已經消失。
季哥表情幾變,給了自己一巴掌。
“我想問的,是修繕之事嗎?”
南市戲台。
成了楚漢仙皇傳授仙皇傳承的道場。
昨日被斬的老六,今日再獲重用,男扮女裝,充當仙皇傳授仙法的載體。
麻衣手中一根繩兒,在老六身上花樣百出地綁著。
戲台下。
無繩者用手指瘋狂比劃。
有繩者興奮實操。
鬥笠下的那張臉,險些氣成豬肝色。
此刻他終於明白,在異國他鄉突然流行的楚漢仙皇傳承,到底是什麽。
“秦武王朝,伱是可著勁兒找死啊……”
但當某件事發生,並導致他懷中某物突然多了一條裂痕時,他的臉就真成了豬肝色。
“徐不漏身上的神器分身虛影,被破了?!”
來自楚漢中樞,廷尉府的欽差,取下鬥笠,仰頭打量秦武國運。
稍時眸光一轉,看向天譴某處。
那處,秦武國運略顯動蕩,顯然剛受到了影響。
“不隻是動用神器分身帶來的影響,更是分身虛影被破,導致秦武國運漲了不少!”
簡直荒天下之大謬!
“秦武國運誕生日短,秦皇都沒摸索出使用的門道……”
楚漢仙朝的護國神器分身,於此地堪稱無解!
就這般被破了?
“而且通過虛影反饋……”
沉下心細細體悟分身,鬥笠大人麵色又是幾變,最終定格於錯愕。
“撞,撞破的?”
這他媽比仙皇的繩藝傳承更離譜好嗎?
皺眉沉吟少頃。
鬥笠大人準備離去。
“先是老九消失,隨後分身虛影被破,老三徐不漏消失……”
即使二人神魂尚在,局麵的不可控,已開始呈現。
“沒想到,秦武還有可用之才……”
秦武後麵的手腕如何暫且不論。
“九人少了二人,外加分身虛影少了一道……”
此後那幕大戲即使還能成功,驚豔程度亦會下降。
“怕是,還得折損幾人!”
起身。
思索。
走出幾步。
鬥笠大人再度皺眉,回望戲台。
戲台上,老六退至一旁。
有官員伏地匯報仙皇。
“啟奏仙皇陛下,秋雲宗已至秦武王朝,特使業已抵達,但秦皇夜郎自大,特使要其下跪聽令,他非但不遵循,還膽敢反抗!”
因為過於錯愕。
戲台觀眾區,並未瞬間靜默,而是漸漸消聲。
所有勤學實操之人,停下手上動作,愕然打量戲台。
“我,是不是聽錯了?”
“錯覺吧……”
“要誰下,下跪聽令來著?”
……
所有的疑惑,都來自本能的不接受。
但事實不是你不接受,就不存在的。
龍椅上的仙皇聽聞匯報,眼皮都未抬起。
“距離秦武最近的,是哪一洲?”
“啟奏陛下,北洲。”
“徐保兒死了?”
“啟奏陛下,北洲徐戰神修為驚人,正值鼎盛……”
“他沒死,為何秦武還在?”
“奴才明白,奴才告退。”
……
對話結束。
觀眾恍惚。
他們用不少時間走出楚漢仙皇的霸氣無雙,才弄明白剛才楚漢仙皇說了什麽。
“他們對陛下無禮……”
“陛下反抗……”
“他們就,就要滅了秦武?”
“楚漢,北洲,徐戰神?”
……
平民百姓,感受到了荒謬,感受到了危機,也滋生了憤怒,更多的,卻隻是惶惶不安。
鬥笠大人,僵立當場,背皮發麻。
“老九,徐不漏!”
秦武能知道此等驚天消息,來源隻可能是二人!
“連此等消息都已得知……”
幾乎就等於他們剩下的七人,徹底暴露!
瞬間出現在他腦海裏的念頭,便是遁去。
但鬥笠大人身子剛有轉動的趨勢……
戲台倏然一變。
仙皇不在。
天譴城的虛幻影像,正緩緩升空。
後台。
那枚能令南市皆聞戲台聲的小鍾,滴溜溜旋轉。
除此之外……
四十二顆明珠,正被聶無情操控。
“終於動用這件寶物了……”
雪凝霜仰頭打量少頃,轉而看向聶無情。
“聶大人,方才那些話,與戲本不符。”
聶無情無暇旁顧,聞言淡淡道:“師尊方才吩咐,如此行事。”
“但柳大人尚未出現。”
“會來的。”
聶無情閉上雙眼,全力操控七情六欲珠,確保完美呈現天譴之殤的景象。
鬥笠大人又停了下來。
看一眼虛影,再抬頭看天,最後摸摸懷裏的神器分身。
“有神器分身在,可保吾等平安!”
心中稍安,他又開始關注天譴城虛影的變化。
虛影呈俯瞰之景。
<divss="contentadv">這是百姓第一次從天上視角打量天譴城。
九縱十二橫的大街,將天譴城均分一百零八坊。
整整齊齊,幹幹淨淨。
人間煙火,平靜祥和。
突然,視角前行速度加快,直衝天譴皇宮。
“皇城重地,止……啊!”
眾人眼中,鎮守皇宮的數百親衛,連完整一句話都沒機會說出,頭顱齊齊飛天。
成千上萬顆心,懸在了嗓子眼兒。
南市瞬間靜謐如死域。
視角一躍而上。
皇宮概貌一晃而過。
視角似有所感,突然轉向某處,再度加速。
眾人眼中所見,因極速而模糊。
待所見清明,視角旁多了一位飛天之人。
“多謝徐戰神相救,待卑職屠盡此地……”
話音未落。
怒斥聲接連響起。
視角再轉。
一宮裝打扮的老嫗噴血倒飛而去。
視角再轉。
八道狼煙氣血在皇宮各處噴發,迅速接近,卻無例外,悉數倒飛。
視角再轉。
已離開皇宮,並漸漸遠離。
剛出一坊之地。
阻攔之人再現。
視角拉近。
是各部聞訊而來的百餘官員。
南市數萬人一一掃過這些臉龐。
有認識的,有聽說過的。
但過往的所見所聞,此刻盡成虛幻——
虛影中的官員,不再是韜光養晦、阿諛奉承、長袖善舞、大腹便便的模樣。
皆麵帶死戰之誌,欲行死戰之事。
南市數萬觀眾,眼睛鼻子齊齊發酸。
虛影中,卻傳出一聲不合時宜的輕笑。
輕笑如刀。
隨著視角推進,肢體紛飛,鮮血如雨。
觀眾中,有曾親身經曆此幕者,緊緊閉上眼睛,全身緊繃顫抖。
“大膽賊子!”
怒喝炸響。
秦武一人飛天而起,攔在視角前。
“是,是禁武司的大人……”
“四,四品官服?”
“是李指揮使,已,已被追封忠,忠義伯!”
……
大部分觀眾心頭剛滋生的期盼,被追封二字摁進穀底。
接下來,便是視角在天譴各處縱躍破壞,戲弄李指揮使的場景。
李指揮使死在倆六歲孩童麵前。
當場就有人崩潰痛哭。
虛影裏,卻又傳出不屑的嗤笑。
嗤笑聲漸遠。
天譴城漸小。
徐州城漸大。
“何人膽敢在徐州城鬧事!”
中氣十足的怒喝,並無振奮人心之功,反倒又給數萬觀眾的心,披上了一層孝服。
視角穿徐州城而過。
留下滿地屍身,以及愈發不屑的輕笑。
觀看至此,鬥笠大人也開始輕笑。
“倒也寫實。”
懸浮南市上空的虛影,漸漸被血色覆蓋。
血色有靈。
縈繞變化。
成字。
成音。
“皇城供奉李世新,重生境中期,護佑皇室二百八十八年,戰死。”
“皇城供奉陳默,重生境初期,護佑皇室二百一十四年,戰死。”
“親衛指揮使司指揮使雷罡,重生境初期,戰死。”
“禁武司鎮部指揮使李善存,重生境中期,為救幼童,戰死。”
……
南市的哭聲,從幾個點鋪開,漸成麵。
祭奠遲來。
鬥笠大人微微環顧,已看到悲傷最終會衍變為仇恨的趨勢,心中無語。
“秦武凝聚起的這柄劍,最終隻會屠滅自己啊……”
沒什麽可看的,他邁步離去。
剛走一步……
背皮發麻。
“五境神識?”
鬥笠大人心中狂跳。
“我怎會被五境神識鎖……”
第一時間!
他抬頭看天!
天上國運,多出七個旋渦。
其中一旋渦,正在他頭頂。
第二時間!
他看向皇宮!
“秦武皇帝不在,何人能行祭祀……”
皇宮。
太廟。
“嫂子,可以了。”
鍾情盯著秦氏祖宗牌位,眉頭都不眨一下,仍由手腕鮮血長流。
“死完了嗎?”
“隻是鎖定來敵……”
“等他們死完,我就停。”
死完,談何容易!
“即使能殺完,天譴又會殘破到何種地步……”
秦墨染沉默少頃,朝太廟裏躬身一拜,轉身踏空,同時神識遍傳天譴各地!
漓泉坊。
長佑街。
沈青雲仰頭看完陣亡名單最後一個名字,耳邊也響起了秦墨染的傳音。
“群賢坊,萬盛巷,丙戌號……”
秦墨染的傳音對象中,霍休是第一個,沈青雲是第六個。
“等霍大人解決完第一個,以沈青雲之能,怕是也鎖定了第六人……”
暗歎一聲,她略顯茫然。
天譴四境不少。
“但除了寥寥幾處,誰又能行圍攻瞬殺之舉,盡量避免波及百姓?”
思慮少頃,秦墨染表情一凝。
“第七處,孤親自動……”
暗喃未落。
傳音在她耳畔響起。
“下一位。”
沈青雲的傳音?
“他能重創四境神魂,傳音自然……下一位?”
他……什麽意思?
秦墨染皺眉的速度,快不過心跳爆表的速度。
“你……”
“殿下,下一位。”
秦墨染先是心跳爆表,隨後突然窒息,眼珠險些蹦出來。
“開,開化坊,無憂巷……”
南市。
悲慟聲中,開始出現咒罵聲。
鬥笠大人充耳不聞。
感受到懷中神器分身又多了道裂痕,他依舊淡然。
“若本官所料不差,閣下便是在莫田坊市出現的那位五境狼王閣下?”
“你……吃了嗎?”
鬥笠大人恍惚少頃,確定自己是被嘲諷了,有些莫名。
“閣下知道楚漢仙朝嗎?”
“你吃了嗎?”
鬥笠大人沉默之餘,懷中神器,多出第三道裂痕。
“吃了。”
“吃了就好好看戲。”
戲台之上。
被遺忘的仙皇,再度被人惦記上。
“你是壞人,大壞人!”
一位紮著衝天辮的女童,奶聲奶氣罵了一句,彎腰撿起小石頭,朝麻衣丟去。
力氣不大。
半途而墜。
卻也是拋磚引玉,開閘泄洪。
戲台前,靜默了一瞬。
一瞬後爆炸。
“狗日的仙皇!”
“打他!”
“你媽倒立生的你!”
……
屏障護住戲台。
眾生憤怒,隻是玩笑耳。
鬥笠大人輕笑。
“閣下要我看的戲,隻是這……”
話音未落,他猛地轉頭,看向南市入口,表情漸漸陰沉。
戲台前,咒罵無用,攻擊無功,群情愈發憤怒。
但漸漸,平息自南市入口起,朝戲台擴散開來。
同時散開的,還有擁擠的人群。
人群分開一條很寬的路。
卻隻供四人行走。
四人無臂,卻也有臂。
本該長在肩上的手臂,此刻別在四人腰上。
領頭之人,嘴裏銜著一顆腦袋。
腦袋上,長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除了鬥笠大人,沒人知道這腦袋屬於何人。
但莫名其妙的,秦武人身軀開始顫抖,眼睛開始濕潤。
尤其當他們注意到,四個無臂之人的年紀後。
後台。
眾人早已淚目。
戲本中的柳高升,本該穿著莫田軍陣的無上妝容,出現在戲台上的。
麻衣眼角,瞬間皴裂。
“他們……”
四人上了戲台。
步步逼近仙皇。
麻衣驚怒於同伴的遭遇,早已忘了戲本,殺心暴起。
直到柳高升嘴巴一鬆,頭顱落地,骨碌碌滾至麻衣腳下。
低頭一瞅死不瞑目的頭顱,麻衣走出現實,回歸戲本,起身,深深看了眼四人,離場。
四人扭頭目送。
戲罷。
卻也未完。
無論是仙皇的深看,還是四人的目送,都預示此事並未結束。
這是鬥笠大人看得最認真的一幕戲。
等戲結束,他才發現周圍人群已空。
包圍他的,是兩個五境,一老一狼。
懷中神器分身,隻有三道裂痕。
鬥笠大人暗暗鬆了口氣,輕笑道:“別說殺不了我,即使我死,還有六人,足以讓諸位重溫天譴之殤。”
霍休笑眯眯道:“人是有些多,麻煩也是麻煩了些,但……”
話音未落。
沈青雲從天而降,砸在地上,也砸在眾人心上。
“大人,都解決完了,隻剩此地一人。”
霍休看向沈青雲,如同見鬼一般。
下一刻,他低頭想了想,壓下滿腔驚悚,抬頭看向一臉錯愕的鬥笠大人。
“不好意思,你剛說還有六人嗎,要不再數數?”
“來人止……”
“是我!”
八禁衛眼前一花,衝撞禁武司的人已消失不見。
“是,是誰?”
“聽上去像,像是自己人?”
“記憶當中,未曾有這般醜的同僚啊……”
“醜?”
“我明明覺得很帥……嘶!是沈哥啊我日!”
……
從大門到仙部大殿,最近的是直路。
沈青雲用莫大的毅力,阻止自己走直線。
卻也用莫大的力氣,在大門通往仙部的常規四拐路線上,留下了四個用腳蹬出的大坑。
等他來到仙部大殿。
一條路上被激蕩騰空的積雪,才混著滿滿的錯愕,變成二手積雪,緩緩落地。
chua!
正打算出殿的季哥,被風吹得原地轉了兩圈。
回頭一瞅。
“哦,是沈哥啊……”
那沒事兒了。
走了兩步,他又停住,愕然回頭。
“沈哥麵前那隻手……一氣手也能借出去的嗎?”
越是琢磨,季哥嘴巴張得越大,似乎要吞下整座大殿一般。
“殿下,屬下有要事稟報!”
殿字在百丈外響起。
秦墨染聽到沈青雲的聲音,不由會心一笑。
然後公房門被吹開,下屬下有要事稟報幾個字疊在一起,貫入她耳。
待沈青雲站定,公房內漫天飛舞的抄紙,才有膽子遵循軌跡,在空中一蕩一蕩,悠然落下。
吹拂麵頰的狂風停歇,秦墨染走出淡淡的窒息感,正欲開口,看到了小奶手……
以及手裏的神魂。
她驚而起身。
“這是……”
“楚漢仙朝細作,方才遭遇戰,柳高升四人重傷,此人手裏有空間寶物,大人讓我來此!”
沈青雲言簡意賅,字字如炸雷。
楚漢仙朝細作。
滿天譴搜尋多日無蹤。
“你們如何就遭遇了,還戰?”
柳高升四人重傷。
“你為何又抓著對方神魂,毫發無損?”
空間寶物……
“空間寶,寶物?”秦墨染倒吸一口涼氣,“你開什麽玩笑!”
若非空間寶物,小巷在那兩拳之下,當塌!
沈青雲不解釋,眼神灼灼。
秦墨染看懂了眼神,身軀再度後仰,思緒鎖定了沈青雲最後一句話。
“大人讓我來此……”
此刻再看沈青雲一氣手裏的神魂,秦墨染明白了一切。
“給我。”
沈青雲收了一氣手,神魂浮空,下意識逃竄。
“哼!”
秦墨染眸光微閃,四境大修的神魂之力布下天羅地網。
“二境神魂?”
二境修士,能重傷柳高升四人?
她深深看了眼沈青雲,閉上雙眼。
第一時間卻未開始搜魂,而是驚悸。
“站在我麵前的,是平日裏的沈青雲?”
“四境大修,被他拿下,神魂遭受重創!”
不知過了多久,秦墨染壓下心中驚濤駭浪,開始搜魂。
“九人,為首者,楚漢仙朝廷尉府欽差,另八人為楚漢北洲徐戰神麾下。”
“徐不漏!”
“突襲天譴之人,乃北洲戰神,徐保兒!”
“老九無故消失……”
“各宗宗主駕臨秦武時,屠殺百官,血洗皇室!”
“九人,四個藏身地……”
……
猛然間,秦墨染搜到更加不可置信的訊息,睜眼。
“秋雲宗來秦武,乃楚漢仙朝暗中引導?!”
聽到這話,沈青雲呼吸微頓,旋即恢複正常。
秦墨染深吸幾口氣,看了眼即將消無的神魂,繼續搜魂。
少頃,再度睜眼!
“楚漢仙朝護國神器,方寸皇土!其分身,由廷尉府之人攜帶而來……”
果真是傳說中的空間寶物!
“而且是楚漢仙朝國運所形成的空間……”
秦墨染似乎想到了什麽,猛抬頭,瞳孔驟縮!
下一刻,她收了即將潰散的神魂,護其不滅。
“走,去宮裏!”
沈青雲避開秦墨染的手,拱手道:“大人另有吩咐,屬下告辭!”
說完走人。
秦墨染一愣。
霍休讓他來此,不就是為了讓我第一時間搜魂,獲取重大情報嗎?
“還有什麽事,讓沈青雲這般著急的……”
蹙眉不得解。
正要閃身離去。
九弟子季哥連滾帶爬出現在門口。
“師,師尊……”
“驚慌失措,成何體統?”
“師尊,您,您最好出來看看……”
……
秦墨染細眉一挑,邁步出屋,側頭一瞧,頓時愕然。
沈青雲來去之路,像是被莽山甲豬來回拱了幾遍,滿目瘡痍。
光奔行就帶來這般破壞力且不說……
她心頭越發好奇,沈青雲到底在急什麽。
“師,師尊……”季哥張嘴欲問,又不知從何說起,“這……”
“這什麽這?”秦墨染瞥了眼季哥,“官方指定營造所的人,領兩份俸祿,搞不定這點事兒?”
“啊……”季哥傻眼,連忙領命,“弟子馬上修好。”
話音落,師尊已經消失。
季哥表情幾變,給了自己一巴掌。
“我想問的,是修繕之事嗎?”
南市戲台。
成了楚漢仙皇傳授仙皇傳承的道場。
昨日被斬的老六,今日再獲重用,男扮女裝,充當仙皇傳授仙法的載體。
麻衣手中一根繩兒,在老六身上花樣百出地綁著。
戲台下。
無繩者用手指瘋狂比劃。
有繩者興奮實操。
鬥笠下的那張臉,險些氣成豬肝色。
此刻他終於明白,在異國他鄉突然流行的楚漢仙皇傳承,到底是什麽。
“秦武王朝,伱是可著勁兒找死啊……”
但當某件事發生,並導致他懷中某物突然多了一條裂痕時,他的臉就真成了豬肝色。
“徐不漏身上的神器分身虛影,被破了?!”
來自楚漢中樞,廷尉府的欽差,取下鬥笠,仰頭打量秦武國運。
稍時眸光一轉,看向天譴某處。
那處,秦武國運略顯動蕩,顯然剛受到了影響。
“不隻是動用神器分身帶來的影響,更是分身虛影被破,導致秦武國運漲了不少!”
簡直荒天下之大謬!
“秦武國運誕生日短,秦皇都沒摸索出使用的門道……”
楚漢仙朝的護國神器分身,於此地堪稱無解!
就這般被破了?
“而且通過虛影反饋……”
沉下心細細體悟分身,鬥笠大人麵色又是幾變,最終定格於錯愕。
“撞,撞破的?”
這他媽比仙皇的繩藝傳承更離譜好嗎?
皺眉沉吟少頃。
鬥笠大人準備離去。
“先是老九消失,隨後分身虛影被破,老三徐不漏消失……”
即使二人神魂尚在,局麵的不可控,已開始呈現。
“沒想到,秦武還有可用之才……”
秦武後麵的手腕如何暫且不論。
“九人少了二人,外加分身虛影少了一道……”
此後那幕大戲即使還能成功,驚豔程度亦會下降。
“怕是,還得折損幾人!”
起身。
思索。
走出幾步。
鬥笠大人再度皺眉,回望戲台。
戲台上,老六退至一旁。
有官員伏地匯報仙皇。
“啟奏仙皇陛下,秋雲宗已至秦武王朝,特使業已抵達,但秦皇夜郎自大,特使要其下跪聽令,他非但不遵循,還膽敢反抗!”
因為過於錯愕。
戲台觀眾區,並未瞬間靜默,而是漸漸消聲。
所有勤學實操之人,停下手上動作,愕然打量戲台。
“我,是不是聽錯了?”
“錯覺吧……”
“要誰下,下跪聽令來著?”
……
所有的疑惑,都來自本能的不接受。
但事實不是你不接受,就不存在的。
龍椅上的仙皇聽聞匯報,眼皮都未抬起。
“距離秦武最近的,是哪一洲?”
“啟奏陛下,北洲。”
“徐保兒死了?”
“啟奏陛下,北洲徐戰神修為驚人,正值鼎盛……”
“他沒死,為何秦武還在?”
“奴才明白,奴才告退。”
……
對話結束。
觀眾恍惚。
他們用不少時間走出楚漢仙皇的霸氣無雙,才弄明白剛才楚漢仙皇說了什麽。
“他們對陛下無禮……”
“陛下反抗……”
“他們就,就要滅了秦武?”
“楚漢,北洲,徐戰神?”
……
平民百姓,感受到了荒謬,感受到了危機,也滋生了憤怒,更多的,卻隻是惶惶不安。
鬥笠大人,僵立當場,背皮發麻。
“老九,徐不漏!”
秦武能知道此等驚天消息,來源隻可能是二人!
“連此等消息都已得知……”
幾乎就等於他們剩下的七人,徹底暴露!
瞬間出現在他腦海裏的念頭,便是遁去。
但鬥笠大人身子剛有轉動的趨勢……
戲台倏然一變。
仙皇不在。
天譴城的虛幻影像,正緩緩升空。
後台。
那枚能令南市皆聞戲台聲的小鍾,滴溜溜旋轉。
除此之外……
四十二顆明珠,正被聶無情操控。
“終於動用這件寶物了……”
雪凝霜仰頭打量少頃,轉而看向聶無情。
“聶大人,方才那些話,與戲本不符。”
聶無情無暇旁顧,聞言淡淡道:“師尊方才吩咐,如此行事。”
“但柳大人尚未出現。”
“會來的。”
聶無情閉上雙眼,全力操控七情六欲珠,確保完美呈現天譴之殤的景象。
鬥笠大人又停了下來。
看一眼虛影,再抬頭看天,最後摸摸懷裏的神器分身。
“有神器分身在,可保吾等平安!”
心中稍安,他又開始關注天譴城虛影的變化。
虛影呈俯瞰之景。
<divss="contentadv">這是百姓第一次從天上視角打量天譴城。
九縱十二橫的大街,將天譴城均分一百零八坊。
整整齊齊,幹幹淨淨。
人間煙火,平靜祥和。
突然,視角前行速度加快,直衝天譴皇宮。
“皇城重地,止……啊!”
眾人眼中,鎮守皇宮的數百親衛,連完整一句話都沒機會說出,頭顱齊齊飛天。
成千上萬顆心,懸在了嗓子眼兒。
南市瞬間靜謐如死域。
視角一躍而上。
皇宮概貌一晃而過。
視角似有所感,突然轉向某處,再度加速。
眾人眼中所見,因極速而模糊。
待所見清明,視角旁多了一位飛天之人。
“多謝徐戰神相救,待卑職屠盡此地……”
話音未落。
怒斥聲接連響起。
視角再轉。
一宮裝打扮的老嫗噴血倒飛而去。
視角再轉。
八道狼煙氣血在皇宮各處噴發,迅速接近,卻無例外,悉數倒飛。
視角再轉。
已離開皇宮,並漸漸遠離。
剛出一坊之地。
阻攔之人再現。
視角拉近。
是各部聞訊而來的百餘官員。
南市數萬人一一掃過這些臉龐。
有認識的,有聽說過的。
但過往的所見所聞,此刻盡成虛幻——
虛影中的官員,不再是韜光養晦、阿諛奉承、長袖善舞、大腹便便的模樣。
皆麵帶死戰之誌,欲行死戰之事。
南市數萬觀眾,眼睛鼻子齊齊發酸。
虛影中,卻傳出一聲不合時宜的輕笑。
輕笑如刀。
隨著視角推進,肢體紛飛,鮮血如雨。
觀眾中,有曾親身經曆此幕者,緊緊閉上眼睛,全身緊繃顫抖。
“大膽賊子!”
怒喝炸響。
秦武一人飛天而起,攔在視角前。
“是,是禁武司的大人……”
“四,四品官服?”
“是李指揮使,已,已被追封忠,忠義伯!”
……
大部分觀眾心頭剛滋生的期盼,被追封二字摁進穀底。
接下來,便是視角在天譴各處縱躍破壞,戲弄李指揮使的場景。
李指揮使死在倆六歲孩童麵前。
當場就有人崩潰痛哭。
虛影裏,卻又傳出不屑的嗤笑。
嗤笑聲漸遠。
天譴城漸小。
徐州城漸大。
“何人膽敢在徐州城鬧事!”
中氣十足的怒喝,並無振奮人心之功,反倒又給數萬觀眾的心,披上了一層孝服。
視角穿徐州城而過。
留下滿地屍身,以及愈發不屑的輕笑。
觀看至此,鬥笠大人也開始輕笑。
“倒也寫實。”
懸浮南市上空的虛影,漸漸被血色覆蓋。
血色有靈。
縈繞變化。
成字。
成音。
“皇城供奉李世新,重生境中期,護佑皇室二百八十八年,戰死。”
“皇城供奉陳默,重生境初期,護佑皇室二百一十四年,戰死。”
“親衛指揮使司指揮使雷罡,重生境初期,戰死。”
“禁武司鎮部指揮使李善存,重生境中期,為救幼童,戰死。”
……
南市的哭聲,從幾個點鋪開,漸成麵。
祭奠遲來。
鬥笠大人微微環顧,已看到悲傷最終會衍變為仇恨的趨勢,心中無語。
“秦武凝聚起的這柄劍,最終隻會屠滅自己啊……”
沒什麽可看的,他邁步離去。
剛走一步……
背皮發麻。
“五境神識?”
鬥笠大人心中狂跳。
“我怎會被五境神識鎖……”
第一時間!
他抬頭看天!
天上國運,多出七個旋渦。
其中一旋渦,正在他頭頂。
第二時間!
他看向皇宮!
“秦武皇帝不在,何人能行祭祀……”
皇宮。
太廟。
“嫂子,可以了。”
鍾情盯著秦氏祖宗牌位,眉頭都不眨一下,仍由手腕鮮血長流。
“死完了嗎?”
“隻是鎖定來敵……”
“等他們死完,我就停。”
死完,談何容易!
“即使能殺完,天譴又會殘破到何種地步……”
秦墨染沉默少頃,朝太廟裏躬身一拜,轉身踏空,同時神識遍傳天譴各地!
漓泉坊。
長佑街。
沈青雲仰頭看完陣亡名單最後一個名字,耳邊也響起了秦墨染的傳音。
“群賢坊,萬盛巷,丙戌號……”
秦墨染的傳音對象中,霍休是第一個,沈青雲是第六個。
“等霍大人解決完第一個,以沈青雲之能,怕是也鎖定了第六人……”
暗歎一聲,她略顯茫然。
天譴四境不少。
“但除了寥寥幾處,誰又能行圍攻瞬殺之舉,盡量避免波及百姓?”
思慮少頃,秦墨染表情一凝。
“第七處,孤親自動……”
暗喃未落。
傳音在她耳畔響起。
“下一位。”
沈青雲的傳音?
“他能重創四境神魂,傳音自然……下一位?”
他……什麽意思?
秦墨染皺眉的速度,快不過心跳爆表的速度。
“你……”
“殿下,下一位。”
秦墨染先是心跳爆表,隨後突然窒息,眼珠險些蹦出來。
“開,開化坊,無憂巷……”
南市。
悲慟聲中,開始出現咒罵聲。
鬥笠大人充耳不聞。
感受到懷中神器分身又多了道裂痕,他依舊淡然。
“若本官所料不差,閣下便是在莫田坊市出現的那位五境狼王閣下?”
“你……吃了嗎?”
鬥笠大人恍惚少頃,確定自己是被嘲諷了,有些莫名。
“閣下知道楚漢仙朝嗎?”
“你吃了嗎?”
鬥笠大人沉默之餘,懷中神器,多出第三道裂痕。
“吃了。”
“吃了就好好看戲。”
戲台之上。
被遺忘的仙皇,再度被人惦記上。
“你是壞人,大壞人!”
一位紮著衝天辮的女童,奶聲奶氣罵了一句,彎腰撿起小石頭,朝麻衣丟去。
力氣不大。
半途而墜。
卻也是拋磚引玉,開閘泄洪。
戲台前,靜默了一瞬。
一瞬後爆炸。
“狗日的仙皇!”
“打他!”
“你媽倒立生的你!”
……
屏障護住戲台。
眾生憤怒,隻是玩笑耳。
鬥笠大人輕笑。
“閣下要我看的戲,隻是這……”
話音未落,他猛地轉頭,看向南市入口,表情漸漸陰沉。
戲台前,咒罵無用,攻擊無功,群情愈發憤怒。
但漸漸,平息自南市入口起,朝戲台擴散開來。
同時散開的,還有擁擠的人群。
人群分開一條很寬的路。
卻隻供四人行走。
四人無臂,卻也有臂。
本該長在肩上的手臂,此刻別在四人腰上。
領頭之人,嘴裏銜著一顆腦袋。
腦袋上,長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除了鬥笠大人,沒人知道這腦袋屬於何人。
但莫名其妙的,秦武人身軀開始顫抖,眼睛開始濕潤。
尤其當他們注意到,四個無臂之人的年紀後。
後台。
眾人早已淚目。
戲本中的柳高升,本該穿著莫田軍陣的無上妝容,出現在戲台上的。
麻衣眼角,瞬間皴裂。
“他們……”
四人上了戲台。
步步逼近仙皇。
麻衣驚怒於同伴的遭遇,早已忘了戲本,殺心暴起。
直到柳高升嘴巴一鬆,頭顱落地,骨碌碌滾至麻衣腳下。
低頭一瞅死不瞑目的頭顱,麻衣走出現實,回歸戲本,起身,深深看了眼四人,離場。
四人扭頭目送。
戲罷。
卻也未完。
無論是仙皇的深看,還是四人的目送,都預示此事並未結束。
這是鬥笠大人看得最認真的一幕戲。
等戲結束,他才發現周圍人群已空。
包圍他的,是兩個五境,一老一狼。
懷中神器分身,隻有三道裂痕。
鬥笠大人暗暗鬆了口氣,輕笑道:“別說殺不了我,即使我死,還有六人,足以讓諸位重溫天譴之殤。”
霍休笑眯眯道:“人是有些多,麻煩也是麻煩了些,但……”
話音未落。
沈青雲從天而降,砸在地上,也砸在眾人心上。
“大人,都解決完了,隻剩此地一人。”
霍休看向沈青雲,如同見鬼一般。
下一刻,他低頭想了想,壓下滿腔驚悚,抬頭看向一臉錯愕的鬥笠大人。
“不好意思,你剛說還有六人嗎,要不再數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