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經曆著實謬讚,在下初涉仕途,還有許多需要向諸位學習取經……”


    “這話說得好,正所謂取長補短,咱是該多交流,不喝酒如何交流?”


    “柳經曆所言極是,但在下近日實在太……”


    “你喝不喝?”


    chua一下,一桌子的人都愣愣看向王順。


    牛威武眨眨眼,看向沈青雲。


    “沈哥,這位是……”


    “啊……”沈青雲忙回神,笑道,“還忘了替你倆介紹,王哥,這位是府衙治中牛威武牛公子,牛公子,王哥之前在鎮部當差,最近調入律部……”


    介紹簡短,但經不起有心人琢磨。


    牛威武眯眯眼,心思如電。


    “律部極其難進,這位能從鎮部調入律部……不簡單!”


    難怪敢這般說話。


    牛威武知識點+1。


    王順微微頷首,心中微動。


    “前任治中,被沈哥用金票給埋了,此人雖有宗門背景,但沈哥一請,不還得乖乖給麵子?”


    隻是不給柳經曆麵子而已。


    再琢磨柳高升方才的話……


    “初入仕途就四品?但凡是個秦武人,沒有不嫉妒的!”


    哼哼,有點東西,但不多。


    王順底氣+1。


    四個壞蛋隱晦互視,暗地裏束音成線。


    “啥情況?”


    “不太了解。”


    “二人早有過節?”


    “很有可能,咱伺機而動……媽拉個巴子,王經曆真猛!”


    ……


    牛威武朝王順拱拱手,笑道:“在下失禮,卻不知此局是為王經曆接風,那這酒……哎,牛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才對嘛,”王順回了一禮,順便給了柳高升一記眼神,隨後笑道,“牛大人果然爽快,王某素來敬重爽快人,稍時定要多喝幾杯!”


    “這……”牛威武苦笑點點頭,瞥了眼沈青雲,順便傳音,“沈哥,鴻門宴呐?”


    沈青雲比牛威武還懵。


    人柳高升和牛威武不客氣,那是賣飛魚服賣出來的交情。


    王順這一嘴炮,轟得簡直莫名其妙。


    “牛公子誤會,王哥……就是直腸子,說話直,心是好的。”


    “哦哦哦,原來如此……”


    牛威武答應喝酒,局麵便緩和下來。


    柳高升又開始和杜奎傳音。


    “剛王經曆看了我一眼。”


    “他什麽意思?”


    “唔……你把我想問的問了。”


    “形容下什麽樣的眼神,我分析分析。”


    “就好像……我采了好多花,給月月的時候,看她的眼神……”


    呸!


    杜奎沒料到柳高升擱這兒撒了把狗糧喂自己,邊暗罵邊琢磨,少頃一咯噔。


    “給花時的眼神……按柳高升的尿性,這眼神應該是,月月你看我厲害不厲害……嘶!”


    王順給柳高升這種眼神?


    “我們中間,這是出了個妖人啊!”


    杜奎麵色微變,卻又拿捏不定,想了想,看了眼王順。


    王順有感,忙以眨眼回應。


    “日!”


    杜奎飛快收回視線,暗罵不已。


    聽柳高升形容,他拿捏不定。


    這會兒看到原版的了,險些吐出來。


    “柳高升,今日這局最好取消。”


    “為何?”


    “總感覺王經曆要來個大的,咱怕是還得居中調和呢!”


    “這……不太好吧?”


    “怎麽不好?”


    “說到沒做到,顯得柳經曆很不男人……”


    “你……”


    “別誤會,柳經曆沒針對你的意思……不如這般,我倆先撤,但先不告訴拓跋兄弟?”


    “柳高升,你做個人好不好!”


    杜奎未得回應,暗暗打量柳高升。


    “奇怪,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正經了?”


    這個柳高升,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再看看拓跋倆兄弟,小話說個不停,手裏還比劃著。


    仔細一瞅拓跋塹的手勢,一會兒比劃個碗,一會兒比劃個鍋,一會兒雙手比劃波浪……


    杜奎納悶。


    這些手勢,和敲打牛治中有關係嗎?


    “估計忘了初衷,倒也不用提醒了。”


    他眼神一轉,看向李飛。


    李飛有感,點點頭起身,招呼掌櫃的準備上菜。


    還沒走到櫃台,小店又用盡烏泱泱一群人。


    抬眼一瞧,李飛心頭哆嗦,下意識捋須。


    裘屠見狀,微微眯眼。


    “禁武司唯一一把胡子!”


    按下心緒,他率先拱手,笑道:“真是巧啊,李老弟。”


    “下官見過裘經曆……”


    “嗬嗬,不是司裏,叫我裘屠即可……”想了想,略感生硬,裘屠又笑道,“當然,若老弟看得起,叫一聲裘兄更顯親近。”


    那邊沈青雲幾人早就轉頭抬臀準備應付。


    一聽裘屠這話,屁股不敢抬了。


    “吃錯藥了?”


    “據說修士每年總有那麽幾日,會性情大變……”


    “總之小心為上。”


    ……


    律部和仙部,平日關係還不錯。


    可一旦沈青雲在,演都要演幾分對立感出來。


    “原來是仙部眾同僚,真是巧啊。”


    沈青雲起身拱手,笑著招呼,又朝夥計招招手,仙部按人頭上一杯奶茶,算作他個人請的。


    “沈……經曆著實客氣。”裘屠一眾微笑還禮。


    柳高升杜奎,下意識互視。


    “聽上去,是要喊沈哥?”


    “也可能是沈判官叫順口了……杜奎,你也太天真了,沈哥的洞他們一日不搞,這關係……哦哦,裘經曆好……嘶!伱叫柳經曆什麽?”


    裘屠一怔,笑道:“柳兄。”


    “哎別,”柳高升忙擺手,“裘經曆就當行行好,柳經曆非常喜歡別人叫我柳經曆。”


    “哈哈哈,依柳經曆便是!”


    裘屠有些尷尬,腳趾收縮之餘,讓眾同門挨個兒上前叫一聲柳經曆。


    沈青雲在一旁看得直摸鼻子。


    牛威武瞅了兩眼:“沈哥,這局麵我看不懂啊。”


    “我也看不懂。”


    “這幫歸墟門的弟子,委實有些……喲,這個王經曆,來頭是真不小啊!”


    見裘屠一眾和律部老人打了招呼後,和王順更親熱,牛威武直接傻了。


    王順倒有些受寵若驚,不由看了眼柳高升,並傳達著——柳經曆,為了給我王某人接風,你連仙部的都請了嗎的意思。


    柳高升哪兒懂,敷衍了個——我辦事,你盡管放心的眼神,並輔以眨眼。


    “柳經曆這麵子給大了!”


    王順默默感動。


    寒暄結束。


    雙方各坐各桌。


    裘屠屁股剛落地,就忍不住抹汗。


    “這般獻殷勤式的的交際,比鬥法還難啊……”


    但效果看上去還不錯?


    不太確定,他忙以眼神詢問,眾同門忙回應。


    “二師兄,你是那個!”


    “對沈哥不卑不亢,卻也透露出一絲和善之意……”


    “對律部老人更親近了,王經曆和李都事,更是受寵若驚!”


    “總之二師兄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


    看來我裘某,也不是不會為官嘛!


    想想有些得意,卻也有些唏噓。


    “本想靠本事吃飯,結果……最後還是要加入!”


    正想著,他又見六師弟徐青欲言又止,心頭微凜。


    “六師弟,可是出了紕漏?”


    可不!


    而且是大紕漏!


    徐青暗歎傳音:“二師兄,咱似乎……忘了那位牛威武了?”


    嘶!


    眾人倒吸口涼氣。


    “還真是!”


    “太失禮了……”


    “失禮還好,人就站那兒咱都給忘了……不正說明我們心懷叵測嗎?”


    “二師兄,這可如何是好?”


    ……


    裘屠想了想,傳音道:“無妨,咱此行目的,是和沈哥化幹戈為玉帛的,牛威武縱是獸宗宗主嫡孫,也算不得什麽!”


    得,二師兄折腰都隻為沈哥折腰!


    “這要告訴沈哥,沈哥會不會很有成就感?”


    徐青正悻悻,又聞裘屠傳音。


    “列位注意,稍後突破口還是王經曆和李……李都事就算了,他官職較低,不怎麽開口,主要還是王經曆……”


    “二師兄,如何突破?”


    “很簡單,人雲亦雲,”裘屠的傳音擲地有聲,“什麽叫自己人?認同就完事兒了!”


    行,倒也簡單!


    仙部眾人暗鬆口氣,還待點菜,見季哥端著奶茶起身,朝中央律部一桌走去。


    “沈哥。”


    沈青雲回頭轉身,笑道:“季兄這是……”


    “主要是表達感謝,”季哥臉上的感激很誠摯,“沈哥一句話,又為咱單騎救主開拓了一條路子。”


    沈青雲還疑惑,一旁牛威武就樂道:“這事兒我知曉。”


    “牛公子,到底怎麽回事?”


    “前些日子,不是有仨兒富商雇迎春樓的姑娘,邊鍛煉邊伴奏鼓舞嘛,”牛威武笑道,“這風氣一起來,雇姑娘的就多了嘛。”


    這功勞我可不敢領啊!


    沈青雲忙道:“季兄,你要感謝都要感謝你自己,我記得單騎救主早有這路子……”


    “有是有,但沒打開啊。”


    “那也是季兄你親自打開的,和我絕對沒半個銅板的關係!”


    “我覺得……”


    “行了行了,”牛威武看向季哥,“真要感謝沈哥,也輪不到你。”


    季哥疑惑道:“為何?”


    “迎春樓,都有姑娘給沈哥立牌位的了。”


    聽到這話,說小話的拓跋倆兄弟轉過頭來,肅容問道:“此話怎講?”


    牛威武唏噓道:“一是跟風者眾,其次,迎春樓掌櫃一瞧還有這種好事兒?當即開了一門叫陪練的路子,這可好,姑娘們出去陪練,有益身心,不用接客,銀子還有的賺……”


    倆兄弟臉都白了,看向沈青雲,嘴皮蠕動,又不敢出聲兒。


    “哥,沈哥這……什麽意思?”


    “能有什麽意思,玩兒唄。”


    “嘶,沈哥也玩,玩兒姑娘?”


    “人高端,鍛煉的是身體,玩兒的是精神……奶奶的,這絕戶計啊!”


    ……


    二人暗暗哭嚎塔被人偷了,一旁柳高升笑眯眯道:“沈哥高義啊,拓跋兄弟,你們不替那些姑娘謝謝沈哥?”


    很好,我們還要在背後幫忙推!


    倆兄弟咬牙強笑,舉杯喝道:“沈哥高義!”


    季哥也舉杯笑道:“算我一個!”


    沈青雲頭皮發麻,隻能硬接此招。


    仙部眾人聽完,麵麵相覷。


    “哎,不得不佩服沈……經曆,真是會辦事!”


    “可不,我們之前還苦惱如何推廣簡易煉體的惠民之舉,人沈哥一句話就把事兒給辦了!”


    “何止於此,那些姑娘淪落風塵,何其可憐,今朝脫離苦海,又是何等幸運!”


    “老九你這般多愁善感的嗎?”


    ……


    季哥回座,一切回歸正常。


    不多時酒菜上桌,律部眾人先行開動。


    輪了三杯後,牛威武正要和沈青雲聊,王順提杯起身。


    “牛治中。”


    得。


    牛威武無奈,微笑起身,舉杯笑道:“恭喜王經曆調入律部,在下敬……”


    “且慢,”王順搖頭道,“牛治中為客,這杯該我敬,當多謝牛治中賞臉才是,我幹了,你隨意!”


    王順一昂頭幹了,反杯一亮落座。


    “果然豪爽!”


    牛威武暗讚,笑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完,他輕抿一半,放杯正要落座……


    王順探頭一瞅:“牛治中,你養魚呢?”


    話音落,裘屠眼睛一亮,用眼神通知眾同門:“行動!”


    眾人接令,齊刷刷轉頭看向牛威武。


    牛威武正要回應王順,被這動靜嚇了一跳。


    轉眼一瞅,仙部眾人每雙眼睛裏,都寫著——牛治中,你養魚呢?


    “嘶……”


    饒是背景深厚,牛威武也摸不準這局的水是什麽水,瞥了眼沈青雲的同時,舉杯慚愧道:“哈哈,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我……”


    “自罰三杯,”王順起身,大氣斟酒,“我陪牛治中三杯!”


    沈青雲徹底懵了。


    “我上午透露和牛公子的關係,就是想拉你們雙方多親近……”


    然後這他媽到底怎麽回事啊?


    沈青雲用無辜的眼神,向柳高升四人求救。


    柳高升有感,想了想,起身笑道:“甚少和牛治中喝酒,我也陪三個。”


    沈青雲無語,看向杜奎。


    杜奎嬌笑道:“我也陪。”


    拓跋兄弟互視。


    “哥,父親常說,會怪怪自己……”


    “然也,此事怪不得沈哥,隻能怪這個牛威武!”


    “身為修士,一天天不思修行,盡想著迎春樓……”


    “新仇舊恨,待會兒我們單獨敬……死他!”


    ……


    裘屠一瞅這場景,頓時明悟。


    “列位,高端局啊,有人唱紅臉,有人唱白臉……嘶,律部這是和牛威武不對付?”


    “二師兄,我也看出來了!”


    “紅臉白臉,這是要往死裏整?”


    “二師兄,咱唱什麽臉?”


    “還用說?”裘屠凝聲道,“王經曆什麽臉,我們就什麽臉!”


    酒局上出現了罰酒,那氣氛蹭蹭往上冒。


    王順剛坐下,拓跋天舉杯起身,笑眯眯道:“嚐聞牛治中乃人中之龍,某不勝欽佩,敬牛治中一杯!”


    還真是鴻門宴!


    牛威武眉梢一挑,還待開口問沈哥……


    “好歹讓牛治中吃口菜啊,”柳高升忙起身,拿公筷夾了片毛肚送入碟內,“牛治中嚐嚐,嘎嘣脆……至於這杯,柳經曆替你喝了,拓跋天,柳經曆先幹為敬!”


    “還是柳兄懂我!”


    沈青雲茫然之餘,隱隱有些感動。


    見柳高升一飲而盡,拓跋兄弟傻了。


    “誒不是……這懟牛威武的局,誰組的來著?”


    “哥,就柳哥!”


    “他這什麽意思?”


    “這貨多半……等等,他給我眼色呢,這眼色……嘶!這是欲擒故縱之計?”


    “啥意思?”


    “他想接近牛威武,然後暗中使壞!”


    “漂亮!兄弟,咱幫柳兄一把!”


    ……


    一旁王順,還在往肚裏順剛剛的四杯燒刀子,沒反應過來。


    裘屠反應就快了。


    待拓跋塹敬酒被柳高升擋了,他抓住轉瞬即逝的機會,提杯起身。


    “行動!”


    仙部眾人唰唰離凳,排成一條貪吃蛇,在裘蛇頭的帶領下,往牛威武吃了過去。


    “這他媽和一個沈二叔比,也不太遜色了吧?”


    牛威武有些坐不住了,雙手撐桌:“沈哥,我突然想起……”


    柳高升瞪眼:“急什麽急!”


    “對,急,急什麽急……”王順打了個酒嗝,紅著臉道,“是,是男人就繼,繼續……”


    見牛威武隱有不快,柳高升小眼神嘚兒就亮了,忙笑道:“牛哥莫急,有柳經曆在,不怕!”


    杜奎一直暗中觀察柳高升。


    看到這裏,明白了不少,暗暗冷笑。


    “這狗日的,多半有事求牛威武,拿咱鋪墊呢!”


    稍一琢磨,他也笑道:“算我一個。”


    拓跋兄弟互視,陰險一笑。


    “哥,杜奎也加入了!”


    “勝算更大,幹他!”


    “咱也去後麵排著……”


    ……


    這一圈兒敬酒,沈青雲都沒躲過。


    一口一口輕抿,都幹了七八杯。


    牛威武看得冷汗直冒。


    事到如今,他也看明白了。


    “沈哥和杜柳二人是自己人,其他人……”


    和王經曆都是一個品種的直腸子嗎?


    還待感慨,他眼角餘光一瞅,表情頓時抽搐。


    “娘的,又排上了……”


    酒猛局短。


    一個時辰不到,燒刀子甩翻大半。


    沈杜柳一倒,牛威武也不能幸免,趴桌上,還罵罵咧咧的。


    “成了!”


    裘屠等人哪怕暗中作弊,此刻也都頭暈目眩。


    但臉上的紅,絕對有大半是興奮。


    眾人互視,還不忘讚歎。


    “沈哥這局,委實高明啊。”


    “若全都針對牛威武,他肯定提防……”


    “為扳倒牛威武,沈哥不惜隻身入局,屈辱伺敵!”


    “跟著沈哥辦事,就是痛快!”


    ……


    “行了,”裘屠強行保持清醒,肅聲道,“我總結一下,此事咱純屬順道幫律部的忙,且辦得異常漂亮,回去後多多思考,另外,先把賬結了,再分成幾隊,送他們回……師父?”


    季哥搖搖晃晃笑道:“送師父那裏?二師兄,你莫開玩……”


    裘屠踹了季哥一腳,忙上前恭敬道揖。


    “裘屠見過師尊。”


    眾人一哆嗦,回頭一瞧,站在小店門口的,可不正是自家師尊!


    佇立良久的秦墨染,麵無表情嗯了聲兒,邁步入店。


    待走到牛威武身旁,她輕輕一歎,伸手抄過牛威武腋下,將人扶起,朝店外走去。


    “都和你說了,少喝點兒的……”


    秦墨染座下眾弟子,道揖的姿勢僵了不知多久,方才緩緩抬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後齊齊看向裘屠,心中突生感悟。


    “這大抵就是師兄存在的意義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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