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啥情況?”


    “你家姑娘氣跑了。”


    “豈有此……打是親罵是愛,沈行走深諳情愛之道!咋氣的?”


    “白小蓮擅歌否?”


    “豈止是擅,那是相當擅!”


    “會唱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嗎?”


    白無陌沉默良久,起身擼袖子。


    秦墨矩忙拽人。


    “且不說你打不過沈青雲,年輕人的玩兒法,你別少見多怪。”


    “開玩笑,老夫會打不過他?”白無陌指著後台怒極反笑。


    笑了會兒,見秦墨矩沒反應,他老臉震驚得木了。


    “沒想到,老夫這曾女婿……”


    秦墨矩無語扭頭,繼續看後台的戲。


    見舊日同窗並未追出,白小蓮腳下漸緩,一肚子槽不知如何吐。


    “要說沒變吧,他如今貴為秦武行走……”


    要說變了吧,小時候給我取外號胖丫,大了讓我唱這種歌!


    “哼,早知昨日就不送他知了……”


    默默哼了哼,白小蓮視線微轉,看向牛威武。


    “後勤保障什麽情況?”


    “牛同知,天氣太熱,有人暈倒……”


    “他娘的按預案行事,別什麽都問!”


    “牛同知,餓了麽方隊的領隊剛過來說,傘在人在……”


    “哎,行吧,他們也就這點兒東西了。”


    “牛同知,您留的那位置,來的全是奇葩啊……”


    “你才奇葩,你全家都奇葩,好好伺候著!”


    ……


    在白小蓮眼裏,掛木板上的哪個知了叫喚了,牛威武便取出相應的,一陣嘰裏呱啦。


    稍稍過下腦子她便體會到,知了在這種超大型盛事的幕後組織上,起著多大的作用。


    “不過擱修仙界,也沒此等規模的盛事……”


    修仙界真要集結數百萬修士,那幾乎等同天塌了。


    “甚至可能隻有四大宗門,有這種影響力吧?”


    用不上歸用不上。


    對能活用知了的牛威武,白小蓮還是高看一眼。


    “不僅如此,他幾乎以一人之力,掌控運動會幕後組織……”


    唔,雖說是靠我送出的知了來掌控,此人之急智……誒?


    白小蓮疑惑突生,看向木板,默默一數,眉頭就皺了起來。


    “超過一百之數了?”


    哪怕是一百零一對知了,她都能接受。


    但多出的不是一,而是幾十對。


    想了想,她趨步上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失笑。


    “十方會盟,雖隻小打小鬧……”


    但以八宗之底蘊,湊出小幾十對三境知了,應該也不是……很困難吧?


    “哎,我也不太算了解民間疾苦……”


    但能說服自己,好過開口詢問。


    她轉身欲走,牛威武忙完正回頭,看到了她。


    “喂,後台重地,閑人免進。”


    閑人?


    白小蓮都要出去了,聞言頓步轉身。


    見臉,牛威武下意識想愣神……


    秦墨染的身影以時速十萬裏撞進他腦海。


    “不如墨染……”


    四字一出,他眼神瞬間清澈了,道揖道:“道友是來找沈……”


    “你說我是閑人?”


    “呃,此乃運動會幕後組織重地……”


    “牆上掛的什麽?”


    “知了啊。”


    “何處得來?”


    “沈哥給的啊。”


    “沈……”發現自己被繞開了,白小蓮微微一頓,“我送的。”


    “哦,失敬失敬,”牛威武笑了笑,伸手往裏指,“沈哥剛進去了,你直接去找他便是,失陪。”


    說完,牛威武轉身繼續指揮。


    “牛同知,十二州的靈舟已至……”


    “趕緊發放知了,教會他們如何使用,待會兒入場,一切聽命行事……”


    說著,牛威武起身,又在木板下方空處放了十二枚知了,並寫上州名。


    加上這十二枚,就破半百之數了。


    白小蓮眉頭微蹙。


    破不破半百,決定著她送出的百對知了的重量。


    不破則重,一旦破了,她送給秦武的禮物,就成鵝毛了。


    “還是小看了十方……嗯?”


    白小蓮人往前走了幾步,神識一直留在木板上。


    此時突然察覺有異,猛轉身,眼中滿是錯愕。


    愣了稍時,她快步走到木板前,在牛威武疑惑注視下,取了一枚知了,翻到背麵,視線落在左下角。


    左下角有煉製者署名。


    其上蘭嵐二字,讓她瞳孔驟縮。


    “不可能!”


    深吸口氣,她視線一抬,掃視木板上所有知了。


    牛威武心裏咯噔一聲,忙伸手喊道:“道友,不……要啊!”


    要啊出口,白小蓮取下了所有知了,且翻了個個兒。


    無一例外,木板上掛著的知了,其署名全為蘭嵐二字。


    “回頭讓沈哥收拾你!”


    牛威武氣炸,手忙腳亂掛知了。


    白小蓮深吸口氣,閉上雙眼。


    不是我送的……


    “全是掌教煉製的?!”


    本不大的一件事,讓她此刻無法平靜。


    且越是想平靜,昨日午宴送知了的一幕,越是清晰。


    更清晰的,是秦墨矩和沈青雲那目瞪口呆的表情。


    “所以不是他們沒見過,而是……”


    他們想不到,我會送知了?


    道靴裏,十根蠶寶寶似的腳趾頭,此刻都羞得蜷縮起來。


    腦子裏,更是在腦補秦墨矩和沈青雲二人事後的對話。


    “嘖嘖嘖,就這?”


    “誒,沈行走,千裏送鵝毛,禮輕人意重嘛,再說,你還憑空得了一對,撿了個……小便宜不是?”


    “陛下說的是,總比丟錢好。”


    現實中,牛威武收拾完知了,走到白小蓮麵前,正要輸出……


    見這張臉時而紅,時而綠,變幻多端,他不由冷笑。


    “好好跟我道個歉,我便不給沈哥說,否則……沈哥的手段,你怕是不太了……喂喂,你還真走啊!”


    白小蓮重入解說間,沈青雲正一手捏嗓,一手持稿子。


    “鷹擊天風壯,鵬飛海浪春!仙萍山的運動健兒們,正踏著整齊有禮的步伐……不行不行,隻能找杜奎兄弟來了,這活兒我是真……”


    “你從哪兒弄的知了?”


    沈青雲一哆嗦,回頭見是白小蓮,他喜道:“哈哈,我就知道白同窗……”


    “回答我的問題!”


    “呃,什麽問題?”


    “你從哪兒弄的知了?”


    好像生氣了?


    沈青雲一琢磨,明白過來,不由摸鼻子道:“白同窗,這不重……”


    “這很重要!”


    沈青雲皺眉:“當真?”


    白小蓮重重點頭。


    “哈哈,”沈青雲感動得熱淚盈眶,把抄紙遞了過去,“那就先幹活,幹完告訴你。”


    “你……”白小蓮磨牙,“我若說不重要?”


    沈青雲感慨道:“我就告訴你了嘛。”


    白小蓮氣得芳心亂顫,邊點頭邊道:“行,沈青雲你真行!活我幹,倘若你事後再誑我,陛下也護不住你!”


    “我沈青雲的為人……算了算了,說了你也不信,”沈青雲叮囑道,“但先說好,活要好好幹才行喔。”


    白小蓮冷笑:“世間還沒難得住我白小蓮的事!”


    沈青雲比出大拇指。


    “我就說嘛,這般口口相傳的童謠,白同窗不會唱?簡直了!”


    “必須唱?”


    “不可或缺。”


    “很好!”


    台前。


    “經過一番鬥智鬥勇……”


    白無陌眼巴巴看著陛下賣關子,不敢開腔催促,想了想道:“陛下,老臣閑暇時,願去精忠坊學堂教授蒙童……一個月!”


    秦墨矩滿意點頭:“你家姑娘要唱了。”


    “哈哈,沈行走是那個!”


    白無陌又痛又爽。


    痛的是自家曾孫女被其他男人拿捏了。


    爽的是自家傲嬌曾孫女,終於吃了癟。


    “不過話說回來,”白無陌比出大拇指,“咱家小蓮一開口,必會給運動會添彩!”


    嗯嗯嗯,朕倒要聽聽,誰能憑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給運動會添彩!


    卯時正。


    晨鍾大響。


    借助上千個聲聲不息機,整個運動會開幕場地,被鍾聲環繞。


    眾生的嘈雜,瞬間升華成翹首以盼。


    牛威武深吸口氣,手持寫著入場式的知了,朗聲喝道:“開始!”


    話音落。


    天譴城北門數十修士互視點頭,全身靈力激發,注入麵前陣基。


    “啟!”


    陣法動,空中顯出兩隻巨型腳印。


    同一時刻,城門大開。


    “花車入場!”


    同一時刻,沈青雲和白小蓮互視一眼。


    “尊敬的各位來賓,大家好!”


    沈青雲嗓門兒比平日高了不少,神情振奮,衝聲聲不息機喊完一句,立馬朝白小蓮擠眼。


    就該我了?


    饒是見過不少大世麵大人物,白小蓮此刻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深吸口氣,她上眼皮一抬,趕走淡漠,精神不少。


    “咳……”


    沈青雲扭頭瞪眼。


    白小蓮瞬間臉熱,忙看詞兒。


    “首屆泛歸墟門疆域修仙界運動會,現在開幕,請遊行花車入場!”


    沈青雲眼睛賊尖。


    見同窗說完就要大喘氣兒,忙捂住話筒,鼓勵道:“不錯不錯,注意下語氣助詞就行。”


    “什麽是語氣助……”白小蓮一頓,點頭道,“我明白了。”


    沈青雲忙鬆開話筒,朗聲解說。


    “率先入場的,是秦武王朝天譴城一百零八坊學堂蒙童組成的花車隊伍……”


    白小蓮忙道:“大家快看,那一張張童稚未褪的小臉蛋上,滿是幸福和驕傲!”


    沈青雲滿意頷首:“朝廷推出諸多措施,助力秦武孩童健康成長,免學費,免餐費,名師教導,幫助困難家庭……”


    又輪到白小蓮了:“孩子們的幸福,源自朝廷的嗬護,孩子們的驕傲,是因為他們出生秦武!”


    沈青雲忙捂住話筒:“現在是留影石給特寫,咱歇歇。”


    “不是,”此刻白小蓮反應過來,眉毛有豎起來的趨勢,“為何我的詞兒,全是煽情的?”


    這才三句就發現了?


    沈青雲正色道:“心中有情方覺煽情,像我就覺得毫無波瀾……白同窗是個有愛的人。”


    哼。


    白小蓮殺氣收斂。


    沈青雲暗自鬆氣。


    主席台。


    眾大佬笑眯眯看著秦墨矩。


    秦墨矩也不臉紅,笑嗬嗬道:“不是朕的主意。”


    “秦兄莫解釋,”秋風不好樂道,“本座知道,是沈小友嘛,借個開幕式都能彰顯秦武朝廷之能……哎,又想到本座那幫不成器的弟子了。”


    “嗯嗯,本座也想到他們了……”


    “回頭就好生收拾一番!”


    ……


    一架花車。


    長百丈,寬五十丈,前行平穩且快速。


    其上孩童們手拿彩球,歡呼跳躍,濃濃朝氣溢滿世間。


    兩旁觀眾,不少人看得淚目。


    再加上兩位解說的助攻……


    躲遠處的問道子,怔怔打量天譴城上空的國運。


    “搞這玩意兒都能讓國運瘋漲?真是活久見……”


    觀眾區域。


    “是少爺的聲音!”百藝歡呼繃腳,“少爺說得真好!”


    雲倩倩卻有些不滿,皺眉道:“不如他爹霸氣。”


    家中老小麵麵相覷。


    “可不是!”


    “老爺一開口,怕就是你們一起上吧?”


    “也可能是我沈威龍今天要打一千個……”


    ……


    觀眾區域背後。


    參賽隊伍正往城門走去。


    霍休邊走邊打量花車上的孩童,眼中滿是慈祥。


    慈祥朦朧,略帶反光。


    反出去的景象,又不是花車上的孩童……


    “柳高升。”


    “回大人,”呂不閑忙道,“小柳提前去準備節目了。”


    霍休一愣:“他還有什麽節目?”


    “大人忘了?”呂不閑繃繃嘴,雙手做翅扇了兩扇。


    “哦……”霍休悻悻摸鼻,“所以親生的和義子就是不一樣哈?”


    眾小皆點頭,並為柳飛黃默哀。


    待第一輛花車駛過主席台,眾大佬皆起身。


    對花車中的數百稚童,沒人會吝嗇溫暖和慈祥。


    “本打算過段時間再提的,”牛大維苦笑看向秦墨矩,“此刻卻有些忍不住了。”


    秦墨矩好奇道:“牛宗主有何指教?”


    “秦武子民億萬,除卻煉體,尚有修士種子,”牛大維道揖,“獸宗願在秦武十三州創辦修士學堂,選拔苗子,為秦武獸宗培養人才。”


    “好!”秋風不好大笑,“獸宗辦蒙學,歸墟門搞進修,這就連上了!”


    謔!


    這我們不得跟上?


    張門主還則罷了。


    五宗裏麵的四宗,之前就被敲打得心服口服,此刻聞言,當即開口。


    “秦道兄,劉某覺得不如來個大的,創辦一個屬於十方會盟自己的學堂,煉體修仙一起搞!”


    主席台上的秦武眾高官,聞言沉默注視漸行漸遠的花車。


    “就一輛花車啊……”


    “又把十方會盟的關係,朝前推進了一大步!”


    “這聯合辦學一搞,秦武為各宗培養煉體人才,各宗為秦武培養修士……”


    “不出五十年,十方會盟,便是真正的一體了!”


    ……


    正在主席台拍攝的楚覓,親眼見證此幕,頗有些心驚肉跳。


    “各宗是完全無視楚漢的威脅了……”


    辣麽大個楚漢就擺在那裏啊!


    邊拍攝,邊悻悻。


    “沒人是傻子,我哥倆這次真賭對了!”


    第二輛花車,屬於老人。


    “俗話說得好……”


    該你了白同窗!


    沈青雲使眼色。


    “五個字就換人?”


    白小蓮瞥了眼沈青雲手裏的抄紙。


    前麵還好,一句兩句的,後麵全是幾個字加點點點。


    咬咬牙,白小蓮聲情並茂。


    “最美不過夕陽紅,老人不僅是王朝的巨大財富,更是王朝真正的精神中堅!”


    “他們之中,有勞作大半輩子養育後代的,有從軍數十載保家衛國的……”


    “他們年輕時,燃燒自己,奉獻秦武,如今他們老了,朝廷亦要讓他們安享晚年!”


    該你了!


    被白小蓮瞪了眼,沈青雲悻悻開口:“正所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白小蓮看看稿子,發現自己的稿子能接上這句話,怒氣又添一層,巴拉巴拉說著朝廷的惠民舉措。


    沈青雲在旁邊無聲拍巴巴掌。


    待白小蓮說完,他又道:“近日,陛下更是做出重要指示,從今年始,每年五月初五,定為秦武老人節,號召全王朝尊老敬老……”


    人越老,越容易滋生感觸。


    老人節一出,不僅觀眾台上,連花車裏都有幾個老頭老太太,嗷一嗓子就往後倒去。


    “啟動第三十八號預案!”


    牛威武聲音剛落,數十裏觀眾台出現不少醫師修士,雙雙配合,完成救治。


    “整出這運動會的,真是個不世之才!”


    收回打量國運的視線,天衍子繼續在人群中穿梭,找尋師尊的氣息。


    “奇了怪了,方才都感覺到師尊的氣息,怎一下又沒了?”


    高空之中。


    靈舟傲立。


    八子俯視。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甄師弟唏噓,“若做到這兩句,秦武堪稱俗世仙境了。”


    眾人皆點頭。


    李師兄看看國運,搖頭道:“大宏願,不是那般容易實現的,當然,若是成了,我也得給秦武寫個服字。”


    入場式繼續。


    花車不斷。


    散修花車,彰顯散修對秦武的認同。


    軍士花車,彰顯秦武軍力。


    仙市花車,歌頌十方會盟帶來的勃勃生機。


    麻衣門花車,惹來秦武諸宗門的瘋狂推崇。


    而軍魂峰花車,把秦武黎民的自豪感,推至巔峰。


    “呼,終於完了……”


    白小蓮放下抄紙,剛鬆口氣,就見沈青雲默默遞出另一張。


    “有完沒完!”白小蓮眼皮幾跳。


    沈青雲忙道:“接下來才是運動員入……哦不,還有大……”


    “大什……”


    白小蓮話音未落。


    兩聲鸞嗥,響徹天譴。


    她臉色大變,神識瞬間外放,繼而呆若木雞。


    “梧桐木,鸞,鸞鳥?”


    沈青雲眼神複雜,唏噓道:“是啊,鸞……鳥。”


    “這,這我如何解說?”


    還挺敬業呢,沈青雲悻悻道:“這個屬於突發事故,不用解說。”


    白小蓮還沒回神,哦了一聲……


    又見倆鸞鳥飛抵主席台前,立下梧桐木,隨後互視,點頭,騰單翅,雙爪上下抓住梧桐木。


    “這是要作甚?”


    白小蓮疑惑暗喃,就聽得外間牛威武激動大喝。


    “音樂,起!”


    勁爆動感的節奏一起,把開幕式氣氛推至高潮。


    沈青雲一邊點頭,一邊羨慕。


    “在家為父子,出門做兄弟,好羨慕伯父和柳兄之間的感情……”


    正感慨,感覺衣袖被人拉。


    扭頭一瞧,白小蓮正指著倆鸞鳥的位置。


    “這,這也是突發事故?”


    “哦,據說這是鸞鳥一族的不傳之秘……”沈青雲想了想,叮囑道,“白同窗,你可別到處說啊。”


    “嗯嗯嗯……”


    白小蓮終於回神,卻又失神。


    鸞鳥親至,以歌舞助興……


    “秦武的麵子,這般大的嗎?”


    是不是有些……過於虛幻了?


    歌舞至半,她深吸口氣,隱晦傳音。


    “師尊,真的是鸞鳥嗎?”


    “遠觀來看,是真的了,小蓮……你對故土故人的態度,可能要變一變了。”


    白小蓮正琢磨師尊的話,又聽得……


    “除了你身旁那小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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