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赫赫的記憶裏,母親總是很威嚴。她因為從小體弱,也是清冷又怯懦的性子。不敢輕易接近,也不會撒嬌。


    記憶裏,金易沒有嗬斥過她,但她就是永遠有一種冷漠疏離。偶爾還有一些不知何處來的隱隱恨意。


    小金赫赫跟舅舅舅母們更親近些,但因為身體不好,她經常是安安靜靜一個人。


    喝藥連眉頭都不皺的孩子,也沒有真正感覺到快樂。在金赫赫看來,過去那個小金赫赫活得就叫一個認命。


    “無所謂的,舅舅。那些都不重要。我現在有很多要做的事情,無所謂她是否看重我。”金赫赫說。


    “唉。”金涵本希望金易留在祥城過年能讓兩人關係緩和,沒想卻是更糟。


    除了這個小插曲,這晚上其它人都表示這是個難忘的夜晚,十分愉快。有意見建議也都各抒己見地說了。


    金赫赫沒想到回到自己房間,金易居然沒點燈,安靜坐著。


    “……”金赫赫不知道說什麽,默默點亮桌上油燈。


    “我覺得讓你跟我去利海也許不是什麽好想法,你在這裏挺好的。我明日就準備去利海,你就留在祥城你舅舅這裏吧。”


    金易嗓音暗啞,不知道想了多久才說了這麽一番話。


    “娘,我想去利海,你也答應帶我去。你也答應留在祥城多一些時間。”金赫赫也在矮幾另一邊椅子坐下。


    “就當我反悔了吧。”


    “跟你失蹤的兩年有關麽?你恨我爹,所以恨我?”金赫赫問得直接。


    “不是這樣,我怎麽可能恨你。”金易歎氣。


    “你二十二歲就成為家主,掌管萬方商行。二十六歲那年冬天去原謹采買綿羊,遇上暴風雪。失蹤兩年後帶著我回到金家。”金赫赫陳述著她所知道的事實。


    “誰跟你說的這些?”金易皺眉。


    “哪個背後不說人,何人背後不被人說。這不是很正常麽。隻要我感興趣,又怎麽會不知道。”


    金赫赫當然不是從自己舅舅那裏知道這些事的,這信息主要來源於錢慕曦和成悅然。


    “那麽你想知道麽?”金易沒有看向她。


    “無所謂,不過,我肯定要去利海的,你也得等我一起。這事不用商量。”


    金赫赫並不是一定要知道金易失蹤的兩年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


    隻是想讓她知道,那些過往不會因為不提,就沒人知道。所以沒必要逃。


    “我還以為你會追問我……”金易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


    “我不是那種性格的人。”金赫赫想到那個小小的金赫赫的記憶。


    她一個人趴在窗戶邊看著院子裏,表哥爬上樹給表姐拿她的風箏。抖落好多花瓣,就像下了一場粉紅的雨。


    歡聲笑語過後,隻剩她一個人。她默默走到院子裏,撿起一片花瓣,小心放進荷包裏……


    那是別人的熱鬧,她用自己的方式參與。


    就像華夏的那個她,在學校就開始創業時,她也想平日裏跟同學一起組隊遊戲。


    她也想假日穿著小裙子,踩著高跟鞋,談一場美美的戀愛。


    可她做不到,別人做完功課就拿起手機玩遊戲,她還得對接客戶。


    而周末,更是穿一身工裝,在工廠核對貨源。腳下永遠是方便行走的平底鞋。


    她認識成悅然是因為大二時幫成悅然找到了她非常需要的一款輔料。


    那時的金赫赫不敢告訴成悅然她還是在校學生。因為怕她無法信任自己。或者跟她說學生還是學業為主,她要去找別人供貨。


    直到金赫赫畢業那年要作為優秀畢業生在全校師生麵前發言。她沒有一身合適的衣服,就跟成悅然說要跟她訂一身正裝。


    成悅然問是什麽場合需要的衣服,她說是畢業典禮要上台發言。


    “那為什麽不做一條禮服裙呢?”成悅然那天剛結束一個大秀剛回家,倒時差的她用慵懶地像貓一樣的聲音問金赫赫。


    金赫赫猶豫了好一會兒。


    “我要睡了,你考慮好做西裝還是小禮服裙然後告訴我。我不會搞什麽意外驚喜給你弄你不喜歡的。


    “不過我覺得既然畢業典禮就這麽一次,幹嘛不驚豔眾人?”成悅然說完就繼續夢周公去了。


    金赫赫想了好半天,一套幹練的西服更好,還是美麗的禮服裙更好……最後她決定選裙子,即使沒有達到預期也沒所謂。


    於是接下來一個月,兩人有空就掛著視頻,討論那條裙子。或者就是金赫赫默默看著成悅然製作。


    畢業典禮前一天,成悅然飛到了金赫赫所在的城市,還邀請了造型師化妝師朋友一起。


    “裙子你要給我錢,高跟鞋是我送你的畢業禮物。至於造型師化妝師,都是朋友,先欠著。”金赫赫理解成悅然這種奇奇怪怪的安排,她不想讓金赫赫有太多壓力。


    “都算我的,我現在有錢呢。”金赫赫笑道。


    “省著點花吧你,乖乖聽我安排就行了。”


    做完造型,穿上裙子的金赫赫,就連她的室友都認不出。


    那是一條注重剪裁的裙子,沒有做成蓬鬆的款式,沒有用紗來表達屬於小女孩的輕盈。


    而是選擇一種天鵝絨質感的刺繡麵料。非對稱裁剪加上個性的褶皺,簡單的側拖尾。


    兩人開玩笑說有一種從女孩轉變成優秀女企業家的感覺。


    脖子上的頸飾是成悅然親手縫製的,用同款布料做的玫瑰,修飾了燙鑽和水晶,跟妝容銜接的完美。


    候場時她聽到一些同學在議論她,也有學校負責宣傳的學生來請她拍照。


    有一些男生猶豫要不要跟上前問電話號碼,或者加個微信。


    當然也有那些很酸的同學說她一定是遇到什麽霸總了……


    霸總?看看台下鼓動她穿禮服裙,自己卻一身瀟灑黑色西服的成悅然。


    她們說得也不錯吧,確實遇到霸總了,隻是沒有一米八,沒有大長腿。


    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發言後,她接受了校內刊物的采訪。成悅然也陪著她。


    這樣在校刊裏,其它學生才知道,這個女孩一直在兼顧學業和創業,日常根本沒時間展露自己的美麗。


    至於驚豔大家的畢業典禮時的造型,是她客戶裏的設計師好朋友給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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