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倫信根據之前的安排給父親妥善地處理後事。老皇帝默默坐在一旁,腦海裏全是過往。這時候李倫信把一封信遞給了皇帝。


    皇帝展開信,默默看著。


    小五,舅舅知道自己很快就要離開了。今生無法再見到你了。不過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你也不用難過。


    我這麽多年過得還是很安逸的,也沒老糊塗。很多事情你知我知,我身邊親近的人也隻有兩個啞奴,他們都不識字的。至於其它人更是什麽都不知道,你盡管放心。


    沒有再多的內容,落款時間正好是他夢見舅舅的那一天。


    親情嗎?有的,他一直維護著他。


    忌憚嘛,也有的。他字裏行間都是其他人都不清楚你過去的事,不要追究他們什麽……


    皇帝沒有落淚,看不出心情。他收起了信。看著另一邊椅子上哭得喘不上氣的金赫赫。


    她的侍女正安慰著她,她抽抽噎噎說著:“我……我……嗝……我也不知……道……停不下來……”


    李倫信妻子身邊的嬤嬤說這孩子可能被嚇到了,要不喊喊她名字。


    李倫信的妻子也不知道這個女孩與皇家有何關係,隻能把婆子的話告訴了皇帝。


    “十二,你給她喊喊去,別真的跑了魂了。”皇帝示意藍默去辦這事。


    金赫赫……我真的會謝。


    藍默也還真不含糊的走門口,喊了金赫赫名字。


    說來也奇怪,他喊了幾嗓子,金赫赫還真的停了下來,自己都被嚇到。


    金赫赫突然覺得,這會不會是小金赫赫還存在,是她被嚇到了。這個想法一出現,真是如遭雷擊。但是想到她擁有小金赫赫的記憶,如果她還在,那麽應該不會像現在一樣。


    這怎麽弄,以後自己給自己供個牌位?安撫一下?


    金赫赫思緒紛亂。


    “怎麽啦,這是……不哭了,怎麽又呆了?”皇帝見她突然愣住,被唬一跳。


    “好了,我好了,爺爺。”金赫赫趕緊表示自己好了。


    不管了,好歹自己是個孩子,發生什麽都不奇怪。應該也不會被當成妖孽,就算是妖孽她也是慶國的妖孽,不要在利海國被清理呀。


    “皇……表哥,您今晚……”李倫信想問問皇帝的意思,也不知道是要留宿還是要離開。


    “唉,倫信,我也不知道從哪兒說起。那天我是要找這個丫頭,卻說她離開都城去彥瀾城。


    “晚上我就夢見舅舅了。早上起來就想起來舅舅不就在彥瀾城這邊……趕緊讓十二準備了就過來。


    “但是那個路啊,那個路也太爛了,回頭得收拾一下工部了。本來還可以早兩天到的。


    “坑坑窪窪好不容易快到了,又因為塌方進不了城……唉……還好見了舅舅最後一麵。要是沒見到,我恐怕真的一輩子不安……”


    “父親能見到表哥為了他千裏迢迢趕來,也算全了親情,全了君臣情誼……”李倫信恭恭敬敬,一個字也不敢說岔。


    “嗯,今晚我還是回城裏,讓十二留下來跟你一起守夜吧。我們這次還帶了些東西,等之後車子過來。


    “你到時候收撿收撿,看看要不要讓你父親帶上什麽,到時候一起入土。也算我一點心意。至於其它你就留著用。


    “這些年,我也是事務繁忙,舅舅又是認真的人,不讓人來找我。所以對你們疏於照顧了……”


    “怎麽會,托表哥的福,父親晚年還是過得很舒心安穩的。”


    “唉。”


    金赫赫看看皇帝,又看看藍默,悄聲說:“我怎麽辦?”


    “你想怎麽辦?”藍默反問她。


    “好不容易來都來了,我還好多事,要不我今天跟你守夜,你明天陪我逛漁村?”


    “你不害怕啦?”


    “不害怕,這有什麽可怕……”金赫赫真的不害怕,正常生老病死的老人不都會庇護小輩,當然她忘了,她隻是小,不算人家的小輩。


    “行。”


    金赫赫這就跑去跟皇帝說了自己也留下守夜,因為明天她在漁村還有事。來回跑,實在不劃算。


    皇帝點頭,然後說:“你就以我外孫女的身份守靈吧。”


    金赫赫心裏驚訝,但還是點頭。


    藍默低頭憋笑。


    “老舅,別笑了。”金赫赫回到他麵前白了他一眼。


    行吧,互相傷害呀。


    說定了一切,皇帝就帶著人走了。留下藍默和金赫赫跟著李家人完成整個儀式。


    “你看那丫頭……是真的如她所說,還是另有所圖?”皇帝在馬車裏問袁公公。


    “以奴才看,這個姑娘應該沒那麽多心眼。”


    “你說她會不會是老天爺派來,冥冥中指引我做一些事情的人?”


    “有可能。若不是她,主子也不會走這一趟。”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她……而且她一開始那麽迫切地跟我說什麽通信,快遞,修路……我覺得我根本不可能如她所願。但這趟出來,這路,真夠誤事的。”皇帝對一路上的顛簸心有餘悸。


    “主子是為百姓著想的。”袁公公語調平穩,很能安慰到皇帝有些思緒不寧的內心。


    “你想不想跟我去慶國看看……作為一個皇帝我還真是沒去過多少地方……特別是最近十年,經常腳疼腳腫,更加不想離開都城。”


    “主子去那兒,奴才就去哪兒?”


    “上天入地你都跟著我?”


    “上天入地我都跟著主子。”


    “哈哈哈,好,那我們去看看吧。趁著我還能走動……”


    “是。”


    金赫赫以皇帝外孫女的身份同李倫信家孫子孫女們一起。


    李倫信的夫人給她找了把小竹椅讓她坐在後麵,不用跪。金赫赫欣然接受她的好意。


    “你叫什麽名字呀?”身邊小女孩實在無聊,小聲問金赫赫。


    “我叫金赫赫。你呢。”


    “我叫李鈺顏。”女孩子把她跪著的墊子往金赫赫旁邊挪了挪。


    金赫赫看看一旁兩個小男孩年紀更小,再往前一排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也不知是小女孩什麽人。


    這個女孩日常應該是沒什麽同齡的女孩子一起,所以看見金赫赫才湊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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