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更神奇的傳說,是關於趙大之死的。據說包拯派出衙役去拘捕這對夫妻凶手,不知怎的走漏了風聲。女人知道走不脫,徑直服了毒。趙大卻不甘心束手就擒,他躲進了自己那座盆兒窯的一個極隱秘的窯洞,料想躲上十天半個月,等風聲過去了再潛逃至外地。誰知當初他用刀挖掉鍾馗眼睛的事情,鍾馗可沒有忘記。鍾馗封住窯洞的洞口,把劉世昌的鬼魂引進窯洞內現身,把趙大嚇得魂飛魄散,用一把尖刀插進自己的心口斃命……這時,縣衙大堂上那隻烏盆突然飛將起來,包拯帶著衙役們跟著烏盆,一直追進盆兒窯,隻見烏盆撞開一個被封堵的窯洞,在半空中化為無數碎片,灑落在趙大的屍身旁邊……


    上麵這個傳說,出自漁陽縣縣誌,上麵明確記載該事件發生在本縣內,而不是定遠縣。


    整整990年後,也正是在漁陽縣,發生了一起密室殺人奇案,而警方直到在刑偵工作陷入絕境時,才猛然發現,這起奇案,幾乎就是把陰森可怖的“烏盆記”事件,重新上演了一遍……


    第一章奇襲


    夜已經很深了,芊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她一會兒從枕頭邊拿起手機看看幾點了,一會兒豎起耳朵聽樓道裏有沒有腳步聲,一會兒又坐起來瞪著黑黢黢的房間發呆……本來就簡陋的上下鋪被搞得“咯吱咯吱”作響,睡在下鋪的胖丫實在受不了了,低聲吼了一句道:“我說,都幾點了,你還烙什麽大餅呢,想男人了?”


    睡在對麵上下鋪的兩個女孩笑出了聲。


    芊芊心裏有些煩亂,她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到窗邊,望著外麵的夜色。她們幾個女孩子租住的這個兩居室,位於漁陽縣郊一棟非常老舊的職工宿舍樓的二層,無論樓麵的貼磚、屋裏的牆皮,還是樓道的台階,都像患了嚴重的皮膚病一樣脫落與坑窪。這裏的住戶不多,除了那些無力搬遷的老住戶外,大都租給像她們這樣在城裏打工的人了。白天這裏猶如被廢棄的傳染病醫院,由於太貧瘠的緣故,連賊都懶得光顧。到了晚上,鍋碗瓢盆的響聲和劣質食用油的味道消散之後,整個樓群就跟幽靈島似的,孤獨地漂浮在一片荒野之中。樓下連一盞路燈都沒有,黑暗中那些叢叢莽莽的,不知是野草還是野獸,唯一的照明就是月光照在臭烘烘的積水上的反光——可是今晚又沒有月亮。


    也許是嫌屋子裏太過悶熱的緣故,芊芊把窗戶打開了,“吱呀”一聲,好不容易睡著的胖丫又被吵醒了,氣得罵道:“芊芊你有毛病吧?大半夜的,你捉什麽妖啊!”


    對麵上下鋪的兩個女孩也嘀咕了起來:


    “芊芊你還是把窗戶關上吧,不安全呢。”


    “就是就是,我上周看《大眾故事》上登的發生在北京的一個案子,真事兒啊,有個超級變態男,為了偷錢,從自己家的外窗台躍到鄰居家的陽台上,一看陽台的門窗都沒有關,就溜了進去。裏麵正好睡著八個女孩,都像咱們這麽大,在一家商貿公司做銷售,公司把那房子租下來當集體宿舍,那變態男不知中了什麽邪,用隨身帶著的尖刀把八個女孩都給殺了——”


    “哎呀!大半夜的你咋說這個啊,還讓不讓人睡了?”


    “我這不是提醒芊芊不要開窗戶嗎……說起來,咱們鄰居那個姓馬的怪叔叔會不會是個變態惡魔啊?”


    “那人?變態也許有,惡魔真沒有。每次在樓道裏撞見了,就知道看著我色眯眯地傻樂,一看就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男人。”


    “芊芊,你快點把窗戶關上睡覺吧!”


    芊芊剛剛把窗戶關上,就聽見樓道裏傳來一陣腳步聲,她豎起耳朵,臉上閃過一絲喜悅道:“是東哥,東哥回來啦!”


    “東哥,東哥,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惦記你的東哥。”胖丫低聲嘀咕著。


    芊芊飛快地跑到門邊,打開木門,在樓道那盞昏暗得不能再昏暗的燈泡的照明下,她看見防盜門外麵站著一個穿著黑色夾克衫的人。


    “開門。”東哥聲音低沉地說。


    芊芊趕緊把防盜門打開,東哥閃身進了屋子,立刻把兩道門都關上鎖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你……還好吧?”芊芊小心翼翼地問。


    “還好。”東哥說。


    這時,另外幾個女孩都起來了,胖丫摸索著拉開燈,照亮了東哥那張韓版的慘白瓜子臉和棕色長頭發。東哥被光線刺得舉手一遮眼睛,芊芊趕緊拉滅了燈。


    “你們,都睡覺去!”東哥生氣地命令道。


    女孩子們都回屋裏去了,唯獨芊芊摸著黑到廚房裏倒了杯水端給他。東哥既沒有拒絕也沒有趕她,接了水坐在大廳裏默默地喝著,黑暗中,仿佛一條患了夜盲症的狗。


    突然,有人敲門。


    聲音不大,但十分清晰,而且有著特殊的節奏,正是這節奏,讓東哥把水杯往小圓桌上一放,猛地站了起來,嚇得芊芊趕緊躲進了裏屋。


    東哥開了門,迎進一個很敦實的中年人,相貌看不清,手腕上的金鏈子和腰間的玉墜倒是熠熠生輝。


    東哥往樓道裏看了看,重新關上兩道門,鎖好,然後帶著中年人走進了另外一間屋子。


    “貨帶了嗎?”中年人低聲問。


    東哥點點頭道:“錢呢,你帶了嗎?”


    中年人拍手上的一隻皮箱,然後抽出一支香煙,點燃,猛吸了兩口道:“那咱們就麻利兒地交易吧!”


    正在這時,樓道裏突然傳來一陣歪七扭八跑了調兒的歌聲,是一個男人唱——準確地說是號出來的——


    由於每一句都帶了“呃”字,因此很容易聽出歌唱者是一位喝高了的酒鬼。


    中年人立刻緊張起來道:“誰?”


    東哥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說:“隔壁一個姓馬的,做小買賣的。”


    中年人鬆了口氣,正要繼續下一步的行動,誰知這口氣鬆得早了,就聽見門口響起“哢嚓哢嚓”的用鑰匙開防盜門的聲音。他一臉錯愕,不是說姓馬的住在隔壁嗎,怎麽竟開起這扇門了?


    可以聽得出,姓馬的用鑰匙鑽了半天鎖眼,就是打不開防盜門,接著,響起一陣“劈裏啪啦”猛烈的拍門聲,像在樓道裏點燃了一串爆竹,伴隨著拍門聲的還有一個男人很粗橫的喊聲:“開門!快開門!咋還不讓俺回家了?呃!開門啊!”


    中年人把煙扔在地上,用腳狠狠一跐,站起身就要走。東哥攔住他說:“這隻是個意外,這隻是個意外,我趕走這醉鬼咱們就交易,您坐,您坐!”說完,他快步衝到門口,“呼啦”一下拉開門,隔著防盜門的鐵窗說:“姓馬的,大半夜的,你他媽的抽什麽瘋?你看清楚再敲門,你們家在對麵!”


    姓馬的醉鬼歪著腦袋,使勁張了張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短粗的眉毛擰成兩個結,道:“呃!你放屁!呃!你是誰?”他一邊抓著門欄搖晃著,一邊喊了起來:“快來人啊!快來人啊!我們家進賊了!”


    聲音震得牆皮撲簌簌作響。


    “把他拉進來,別讓他喊了!”東哥的身後傳來一個陰沉的聲音,是那個中年人發出的。


    東哥猶豫了一下,見這姓馬的不把喜馬拉雅山喊雪崩了不罷休的勁頭,知道再拖下去真不知會把什麽人招來,於是咬咬牙開了防盜門,一邊把姓馬的往屋裏抻拉,一邊咬牙切齒地說:“你他媽的給我閉嘴!給我閉嘴!”


    姓馬的卻還含混地罵著什麽,東哥急了,從腰裏抽出一把尖刀,狠狠地向他的咽喉要衝插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姓馬的把頭一歪,刀尖擦著他的耳朵“哢”的一聲紮在了牆上,用力之大,竟然把牆生生地戳了一個洞,爆起的煙塵仿佛打上去了一顆子彈!


    然而東哥也在刹那間悟出了什麽:一個醉鬼怎麽躲閃得這麽靈敏?


    可惜他醒悟得太晚了。


    姓馬的將膝蓋狠狠地撞向東哥的褲襠,隻聽“嗷”的一聲慘叫,東哥倒在地上彎成了一隻蝦米。那中年人一愣,手剛剛往後腰上一摸,隻見從門口湧進洪水般的一群人來,徑直將他衝倒在地,七八隻手反擰著他的胳膊,疼得他“哎喲哎喲”地直叫喚,黑暗中響起此起彼伏的凶狠的聲音:“放老實點!”


    “再動,再動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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