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鳳衝他們盯這個案子有好幾個月了,雖然實施抓捕行動前,偵查工作做得細之又細,但是這交易地點實在太偏僻,而幾天的盯守,又沒有發現東哥在附近其他地方逗留,所以壓根兒就沒想到他可能設置了“第二窩點”——也就是說,如果東哥真的設置了“第二窩點”,那麽設置的時間一定遠在警方盯住他以前!


    “這個年輕人真有如此深謀遠慮、老奸巨猾嗎?”林鳳衝心中暗想。


    雖然不能肯定“第二窩點”的存在,但既然在這裏搜索不到毒品,就必須立即轉移偵辦思路——林鳳衝很清楚,此時此刻,如果有“第二窩點”,那麽藏身其間的犯罪分子肯定已經覺察到了警方的行動,甚至早已帶著毒品溜之大吉……一想到這個,他難免寒徹肺腑,當然他心中還存有一絲僥幸:實施抓捕前,他安排手下以東哥住所為核心做了較大範圍的布控,因此“第二窩點”的犯罪分子有可能還沒有機會溜出包圍圈,從這個意義上講,警方和毒販就是要進行一場時間爭奪賽,看是警方能先發現第二窩點,還是毒販能先從警方的紕漏中順利脫逃!


    問題隻有一個:第二窩點究竟在哪兒?


    這個問題旋即也在刑警中間討論了起來:


    “‘第二窩點’必然設置在這棟樓的內部!”


    “不見得吧,無論設置在樓上還是樓下,都看不清這間屋子裏的動靜啊。”


    “那就是對門嘍。”


    “對門不是老馬租住的房間嗎?”


    “如果說便於窺測這間屋子的動靜的話,那麽最合適的地點,恐怕就是對麵樓房的同等樓層、同等位置的窗戶了!”


    “對麵哪裏有什麽樓房,隻有一個土坡啊!”


    “也許根本就不存在‘第二窩點’。”


    是啊,也許根本就不存在“第二窩點”……林鳳衝苦思冥想著,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秒針每一下的跳動,都猶如無限延長而希望渺茫的省略號。


    突然,他想起了什麽,用步話機和監控點通話說:“從我們衝進這間屋子到現在,你們有沒有發現有人攜帶東西走出這個小區?”


    在對麵土坡花房中負責監視的兩個警察回答道:“好像隻有一個女孩離開了小區,但她空著手,沒有攜帶任何東西。”


    沒有攜帶東西,那就不是。


    那麽,“第二窩點”到底在哪兒?林鳳衝的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快!要快!快一點兒找出“第二窩點”,快一點兒挖出毒品,不然就來不及了!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警察還是強盜?憑啥抓我們?我們到底犯哪條王法了?”東哥在裏屋叫囂了起來。盡管有幾個幹警嚴厲地教訓他“放老實一點兒”,但感覺到警察的沮喪情緒,料想到他們一定是一無所獲,所以東哥越來越猖狂。那幾個女孩也在他的帶動下不依不饒地叫嚷著:“快放了我們!”“沒憑沒據為啥要抓人啊!”“救命啊,這裏有強盜啊!”


    “林處,這麽下去可不是個辦法啊!”馬海偉在林鳳衝耳邊低聲說。


    “我知道……”林鳳衝像是生生吞下了一個熱炭球般痛苦和無奈。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道:“‘第二窩點’有什麽難找的?這不是一個推理就能解決的問題嗎?”


    推理?


    林鳳衝大吃一驚,朝門口看去,他以為是《法製時報》的著名記者郭小芬來了,或者是“名茗館”館主愛新覺羅·凝駕到——這倆人都是赫赫有名的推理者,特別喜歡用這種“一個推理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口吻說話。但視線所到之處,看見的卻是一個穿著警服的年輕女子。


    這女警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年紀,個子不髙,身材略痩,蠟黃蠟黃的臉孔跟大病初愈似的,但如果仔細看去,她生得倒頗為俊俏,柳葉眉、細長眼,猶如工筆勾勒出來的一般標致,神情之中略微有一點兒憂傷,輕輕翹起的櫻唇仿佛是用一種無所謂的態度麵對一切煩惱和病痛。


    “你胡說些什麽!”晉武訓斥著這個女警,“這裏輪得到你說話嗎?”


    女警馬上陷入了沉默,看來她僅僅是漁陽縣公安局刑警隊的一名普通幹警。


    林鳳衝卻走到她的麵前說:“你是說,你能推理出‘第二窩點’在哪裏?”


    女警抬起眼睛看了看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說出來!”林鳳衝鼓勵她道,“說對了,我給你請功!”


    女警看了晉武一眼,晉武厭惡地轉過臉去,女警頓時不知所措了。


    旁邊的馬海偉看出了蹊蹺,上前對那女警說:“難得的立功機會,你猶豫個啥,這位是北京市公安局刑偵二處林鳳衝副處長,他的官比你們局長都大,他讓你說你就說!”


    女警慢慢地說:“所謂‘第二窩點’,是不是就是毒販設立的一個監控點,從那裏盯著這所房屋,隻要發現警方闖入,就馬上帶著毒品撤離?”


    “沒錯。”林鳳衝說。


    “那麽,毒販尋找的這個監控點,一定是監視這所房屋的最佳位置嘍。”


    “對啊!”林鳳衝說。


    “劉若英有首歌怎麽唱的來著,‘該隱瞞的事總清晰……原來你也在這裏’。”


    “你到底想說什麽啊?”林鳳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您還沒有明白嗎——”那女警把手向黑黢黢的窗外一指,“監控這所房屋的最佳位置,正是土坡上的那間花房啊!”


    第二章鬼戲


    一屋子的人,個個都驚得目瞪口呆!


    斜躺在裏屋地板上的東哥,喉嚨裏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嘶吼……


    林鳳衝最先反應過來,將腦門狠狠拍了兩下,抓起步話機就給蹲守花房的那兩個警察下命令道:“你們馬上把手槍的保險打開,除了我親自帶隊過去之外,任何試圖接近花房的人,立即拘捕,如遇反抗,可以當場擊斃!”


    那兩個警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都嚇了一大跳,沒想到監視點突然變成了主戰場,趕忙拔出手槍隨時準備射擊。


    林鳳衝馬上又給另外一處的警員打電話,查問那個原來在花房賣花的老頭兒現在的情況,得到的卻是一個壞消息,因為一開始安排這老頭兒離開花房換個臨時住所,隻是請他“配合警方工作”,根本沒有想到他可能就是埋伏在“第二窩點”的毒販,因此沒對他采取任何監控措施,所以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溜之大吉了!


    暫時管不了那老頭兒了,林鳳衝讓晉武等人留下來繼續審訊東哥,自己帶著一班幹警還有馬海偉,風風火火地衝進了土坡上的花房,然後馬上對這裏展開細致的搜索。


    在15瓦燈泡的照耀下,這棟普普通通的磚瓦房,仿佛是由無數被剪碎的影子拚接成的。花房分成裏外兩間,外間很大,沿著牆根擺著許多花盆,一袋袋的花肥、花藥、種子什麽的,分散成一堆一堆碼放著,還有一些迷你盆栽擱在簡陋的花架上,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早春剛剛走過耕牛的田埂。


    警員們走進裏屋,這裏很簡陋,家具除了一張老式的木頭床,一個關不嚴門的衣櫃,就是一張破舊的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台髒兮兮的收音機,還有一輛漆掉得差不多可以當文物的永久牌自行車,也很不般配地停靠在這間臥室裏。


    在林鳳衝的指揮下,大家把櫃子拆了,床板掀了,自行車卸了……在短短十分鍾以後,這棟房子像2012之後的地球一般被徹底顛覆!然而毒品卻蹤跡全無。


    “別是那個女的推理錯了吧?這裏壓根兒就不是什麽‘第二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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