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來的值了


    洛陽修善坊,人流湧動。


    並非是什麽節慶日子,但城中大多馬球愛好者卻激動的齊聚一堂。


    各類流動的商販也聞風而動,街頭巷尾的做起了買賣。


    馬球是這個時代最火熱的運動,王孫貴胄,老女老少皆宜。


    尤其是在長安、洛陽這繁華之處,馬球更是盛行,城中馬球隊正規的,不正規的多達五十餘支,還不包括周邊地區,幾乎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球賽。


    球隊數量多規模大,少不了存在恩怨局。


    恩怨局又是所有球賽中最吸引眼球的。


    但凡馬球迷,都不願錯過今日的比賽。更勝有之,從長安行百裏地趕來觀看。


    便如阿羅憾……


    阿羅憾是波斯薩珊王朝的最後一位君主亞茲德蓋爾德三世的兒子。但隨著大食國的崛起,其父為伊嗣俟被大食殺害後,阿羅憾與其繼承王位的弟弟卑路斯,逃亡吐火羅,並求助於大唐。


    隻是薩珊波斯實在太遠,不論李世民還是李治都沒有立刻派兵支持。


    直到顯德七年,李治方才派特使王名遠入西域中亞,成立波斯都督府,協助卑路斯重建波斯。


    而阿羅憾是一位極其出色的政治家,身為波斯王族,他的名望毫不遜色弟弟波斯王卑路斯。


    在西域他被視為神通廣大的瓦赫蘭,也是他力主與唐王朝結盟以推動複國運動,從而對抗大食。


    在中原的李治都聽說了阿羅憾的名望,特地將他請到長安,任命為大唐右領使將軍,暫居長安學習中原文化。


    阿羅憾在長安領略大唐文化風情之餘,愛上了馬球這項活動。


    得知興起的武家球隊要跟老牌勁旅程家比賽,連夜拉著自己在長安結識的好友李義琰一並來洛陽看馬球。


    看著蜂擁的人潮,阿羅憾驚歎連連,說道:“除了長安,洛陽竟也有這般多人。”


    波斯擁有長久的曆史,也多次輝煌過,他們的國都泰西封巔峰的時候,也曾有十數萬的百姓。


    在他看來,已經很多很多……


    直到來到了長安,阿羅憾才發現這世界上竟然有人口超過百萬的國都,竟然有一個強大到不可思議的王朝。


    阿羅憾以為就一個長安如此,今日來到洛陽,卻發現洛陽竟不亞長安。


    李義琰魏州昌樂人,進士及第,早年補太原尉,當時李績為太原都督,太原胥吏都懼李績威望,不敢提反對意見,唯獨李義琰廷辨曲直,反讓李績敬重。後被李績舉薦,升任白水縣令,政績斐然,從而晉升禮部員外郎。


    李義琰姿體魁秀,氣質斐然,又博學多才,負責接待重要賓客。


    阿羅憾受李治邀請來長安,李義琰負責接待陪護。


    兩個政治強人,聚在一起衍生了深厚的友誼。


    李義琰略帶自豪的說道:“我朝以民為本,兼濟天下,自是繁盛之相。不止長安洛陽,涼州、揚州、益州亦是如此。”


    阿羅憾眼中透著光,更進一步確定自己心底信念。


    大食國已經成長為龐然巨物,所剩波斯殘部難以抵抗,早晚有為之覆滅之險,隻有唐王朝能救波斯。


    兩人跟著人潮進了馬球場……


    馬球場極大,足可容納萬名觀眾,有四個貴賓席。


    左右馬球手進場通道左右各兩個……


    貴賓席離球員通道最近,能夠近距離的觀看出場球員,甚至與之打招呼。


    李義琰為了照顧阿羅憾,動用了一定的關係,他們的位置就在第一排,離左席程家馬球隊最近的地方。


    阿羅憾望了一眼四周,發現能夠容納萬民觀眾的馬球場竟坐滿了大半。


    他們整齊劃一的高呼“程家必勝,程家必勝!”


    阿羅憾道:“不是說程家球隊,也是長安的球隊,怎麽都是為他們歡呼的?”


    李義琰笑道:“隻有程家球隊獲勝,他們才能保住顏麵。”


    阿羅憾一臉不解。


    李義琰低聲解釋。


    原來長安、洛陽因文化問題一直都有攀比之心。


    長安是關隴世家的大本營,而洛陽則匯聚了大量的關東士族,作為關東士人的據點。


    作為大唐的東都、西都,洛陽是一直不服長安的,洛陽人也時時想著跟長安人較勁。


    雙方文化各有千秋,也各有長短,互有高下。


    可在馬球這一項目上,洛陽卻是給長安按在地上反複揉捏。


    洛陽以關東文化為主,長安以關隴文化為先。


    關隴是軍事集團,關中府兵甲天下。


    馬球最重要的是騎術,關東又哪可能是關隴人的對手?


    因故程家跟著李治來到洛陽,程家馬球隊在洛陽以橫掃之勢將洛陽本土馬球隊打了一個遍,贏得了天大的美名。


    對於程家馬球隊的強勢,洛陽人為了自己的顏麵大多都將之視為長安最強的球隊,也是天下最強的球隊。


    現在武家馬球隊攜恩怨來襲,如果讓武家球隊贏了老程家,豈不意味著長安順便來支球隊就能將他們按在地上摩擦?


    洛陽人不要麵子的?


    所以在大是大非麵前,洛陽球迷大多都成為了程家球隊的球迷。


    “原來如此!”


    阿羅憾聽了大悟,不住點頭。


    當然也不止這些。


    武皇後出身卑賤,現在又與李治一並帝後共理朝政,這一些都是關東士人所不能容忍的,沒少編排武皇後。


    洛陽百姓雖與朝政無關,但長期茶餘飯後的談資多是武皇後的壞話,對於武家人自然也沒有半分的好感。


    這些李義琰自然不會跟阿羅憾說的,即便是關隴世家與關東士族的矛盾,他也刻意隱瞞,隻是說長安、洛陽雙方的百姓競爭的厲害。


    阿羅憾能夠理解這個說法的,在他們西方也常有這樣的事情。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雙方球員開始入場。


    <divss="contentadv">李義琰、阿羅憾離程家馬球隊進場通道近,瞧著一個個威武雄壯馬球手。


    阿羅憾讚歎道:“真勇士也!”


    “咦!”他突然驚奇的叫了一聲:“那人是誰?”


    在一群馬球手附近,居然還有一大一小的兩人。


    一個穿著藍色儒士服的青年,還有一個孩童,正騎在青年身上,雙手一拍一拍的。


    這個時代的馬球賽並沒有教練什麽的玩意,故而陳青兕出現在進場通道口,讓阿羅憾覺得奇怪。


    李義琰卻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恭敬說道:“此人是兵部尚書陳先生,他頸脖上的孩童應是他的孩子。”


    陳青兕作為廟堂上的大佬,公認的隱相,李義琰雖未有機會與之結識攀談,但多次在各種場合見過他。


    阿羅憾怔怔的看著那位兵部尚書陳先生道:“就是鎮撫百濟討平倭國的兵部尚書陳青兕,陳尚書?他不是武人嗎?聽說他在討伐百濟叛軍的時候,還曾單騎入陣,斬殺百濟名將階伯。”


    李義琰笑道:“這你就錯了,陳先生可是實打實的文人,我朝文儒領袖,他的詩文首首精辟,讓人神往。那首你喜歡的‘千裏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就是陳先生的佳作。”


    阿羅憾驚愕道:“這陳先生,就是那個陳先生?是同一個人?”


    他難以想象能寫出這樣詩的人,能打出那樣的戰役。


    關鍵還如此年輕……


    李義琰也敬佩道:“確實是一人,我朝從不缺出將入相之人,陳先生便是如此。文可安邦,武可定國,毫不為過。不過單騎入陣,斬殺百濟名將階伯,因是虛言。我還聽過陳先生是天神下凡,手中寶刀能射出奪目的火焰,一刀劈下,刀氣噴射而出……怎麽可能……”


    阿羅憾聽的很玄幻,也是一臉不信,但眼神中透著幾分向往,心想:“如此人物,若皇帝陛下派遣他領兵相助我波斯,那該多好。”


    此刻的陳青兕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讓程伯獻給他安排一個好位子,以便鏡鏡能夠安全的看球賽。


    畢竟小家夥剛剛得了一匹寶馬,正在興頭之上。


    可不願掃了他的興。


    結果倒好,程伯獻直接將他帶到了內場,超近距離的觀看球賽,獨一無二的vip座位。


    程伯獻拍著胸口道:“先生,你放心看好了,學生定要讓武家那群兔崽子知道,杜鵑為什麽是紅色的。”


    他這話音剛落,另有一聲音傳來:“在下真想知道,杜鵑為何是紅色的?莫不是伱們的血染的?”


    陳青兕微微搖頭,他已經聽出了來人的聲音,正是武敏之。


    武敏之屬於又才又愛玩的類型,他對馬球情有獨鍾,入仕以後,憑借自己在東宮的人脈,以及闊綽的手筆,組建了一支強勁的馬球隊。


    李治、武皇後都離開了長安。


    武敏之更加無人約束,領著自家的球隊在逐個挑戰有名有姓的馬球隊,連程家的馬球隊都被他們多次擊敗。


    此番雙方鬧了矛盾,要打恩怨比賽。


    作為武家馬球隊的掌舵人,自然得親自坐鎮。


    本想速戰速決,結果發現陳青兕在對麵,也顧不得其他,上前來問好。


    結果聽到程伯獻這話,武敏之哪裏忍得,直接懟了回去。


    然後快步走到陳青兕麵前行禮問好:“見過陳先生……”說著望向已經從頸部下來的鏡鏡,道:“想必這位就是小師弟吧,果然機敏,我這有一方玉佩,給小師弟當見麵禮了。”


    他說著直接從腰間抽出了一塊成人手掌心大小的白玉玉佩。


    武敏之別的不說,出手是真的闊綽。隻要他覺得值,不管是什麽身外之物,他都舍得給。


    就如腰間這塊,楊姥送給他,當年武士彠做生意偶得的家傳玉佩。


    鏡鏡看了看自家父親,見他微微搖頭,嫩生生的作揖說道:“謝過阿兄好意,禮物太貴重了,小子受不起。”


    陳青兕道:“哪有這般貴重的見麵禮,真想送禮,用心挑選合適的,別隨手取一個最貴的。”


    武敏之忙道:“先生教訓的是!”


    陳青兕問道:“武易安的事,什麽情況?可與你有關?”


    武敏之立刻道:“回先生,絕無關係。學生也是事後知道的……武易安是皇後族兄武惟良之子,學生管不了他。他也喜好馬球,學生現在在太子殿下麾下效力,沒多少時間兼顧球隊瑣事。想著馬球隊需要管事,就交給了武易安,一切都是他負責的。學生對於他欺負翟承休的事情並不知曉。一切都是他自作主張的……”


    程伯獻不屑一顧的道:“糊弄鬼呢!”


    武敏之生怕陳青兕不信,也不理程伯獻,繼續解釋道:“武易安不知為何去了一趟南中,回來後說要將浪費的時間都補回來,這才跟翟承休起了衝突。”


    陳青兕不動聲色的說道:“好了,無須解釋。既然有了這場比賽,那就好好的比一場,然後恩怨兩消。多大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成何體統。”


    “是!”武敏之立刻歡喜,笑道:“先生,不如去學生那邊,看學生組建的球隊如何贏下這場比賽。”


    武敏之向來囂張,全然不將身旁的程家馬球隊的精英放在眼裏。


    程伯獻氣笑了,說道:“胡吹大氣,當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


    程伯獻一臉的不屑,武家球隊崛起的時候,他還在百濟跟著陳青兕。程家的幾個主力,也隨著李治來到洛陽。


    所以武家馬球隊打的是程家的二隊。


    武敏之輕哼一聲,都不樂意搭理這個莽夫,而是期盼的看著陳青兕。


    陳青兕道:“不了,先前不知你也來此,即答應了伯獻,就與反悔之禮。好好比賽一場,讓先生看看你組建的這支球隊,實力到底如何!”


    武敏之先是一臉遺憾,隨即自信滿滿的道:“先生放心,絕不令先生失望。”


    他說著,施了一禮,然後離開了。


    程家幾人莫不氣得怒目圓瞪。


    程伯獻道:“先生,您好生看著,看我怎麽碾碎他們。”


    陳青兕已經看到了對麵的韓思忠,說道:“不可大意,對方隊伍中還是有能人的,尤其是韓思忠。”


    陳青兕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程伯獻不以為意的道:“學生知道,且看我們如何取勝。”


    陳青兕也不說話,不管最後誰勝誰負,這一次球賽,來的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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