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送了,別送了,沒……沒……喝多。哥幾個,有機會再約……酒肉穿腸過,朋友心中留……”


    朱飄顏醉的東倒西歪的,原本整整齊齊的發型也變得零零散散,揮手告別眾位鬼差。她那馬上就要吐出來的樣子直接讓幾位鬼差斷了送她回去的念頭。


    朱飄顏搖搖晃晃的走著,看著眼前的場景:幽暗的地府裏此時此刻分外安靜,隻有那幽幽燃燒的鬼火來回跳動著,仿佛是在極力的為地府增添一些生氣似的。


    晃著晃著,朱飄顏眼前忽然一亮:這漫天的黃沙,肆無忌憚的在人的麵前飛舞,空氣中似乎還帶著一股香味……


    朱飄顏努力的睜開眼睛,隻見不遠處有一座古樸的小樓若隱若現。仿佛就在那裏等待著自己似的。


    朱飄顏剛剛走近,就聽到裏麵傳來一個悲涼的聲音: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須誓言。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這不是孟姐的聲音嗎?”


    朱飄顏覺得此時此刻自己好像清醒了一些。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孟婆的聲音剛落,門就自動打開了。


    “阿顏,我知道是你。”


    朱飄顏隻能往裏走,剛一進去就看到孟婆眼前散落了一地的酒瓶子。


    “孟姐,喝酒怎麽不叫我啊?”


    “你不是已經有酒喝了嗎?”


    朱飄顏訕訕一笑:“跟他們喝,哪有跟孟姐喝有意思?”


    孟婆聞言,嘴角泛起苦澀的笑:“有意思?怎麽都喝不醉的人,有什麽意思?”


    朱飄顏總覺得孟婆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她雖然待自己極好,但身上總有種厭世的悲涼感。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孟姐,酒是澆不滅憂愁的。”


    “管它能不能澆滅,隻要能讓我暫時忘了他就行。”


    “他是誰?”


    朱飄顏有預感,今天這黃泉不白來。


    此時此刻的孟婆已是佳人醉顏酡,發如垂柳隨風動。隻見她倚坐在樓梯上,眼神已經空洞,似乎又陷入了回憶裏:“我與他,一個牽了情絲,一個斷了紅塵。從此天上地下,永不相見。”


    “天上地下,永不相見?”


    朱飄顏不懂,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怨,才能讓彼此成為這樣的怨侶?再者說了,如果兩個人真心相愛,不應該是克服一切困難在一起的嗎?就如我對白羽……不對,我和白羽,一個是落花有意,一個是流水無情。


    想到這裏,朱飄顏的心裏又痛了起來,整整三年了,我還是沒忘了他。雖然每年的初一十五我都會到人間看一看,卻從不敢去白羽那裏看一眼。怕那副讓自己痛徹心扉的畫麵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孟姐,我自己決定忘了他,我要走了。”


    “走,去哪裏?”


    “世界那麽大,我可以去看看啊?”


    朱飄顏隱隱覺得地府已經開始調查自己了,就好像有雙大手在背後操縱者一切似的。那種被人在暗地裏算計的感覺真的太不好受了,朱飄顏決定離開這裏,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何身份。


    “你若心裏有他,那天上飄的雲是他,那水裏遊的魚是他,那拂過你發梢的風是他,那漫山遍野的花也是他……”


    “所以,我想跟你討一碗湯喝。”


    “你,真的想好了?”


    “是!”


    孟婆看著她,看著她的目光堅決,竟有些不忍,略一轉身說到:“今日,沒熬湯。”


    “罷了,也許,都是命。”


    朱飄顏歎息道:“既然已經決定要走了。忘與不忘,又有何區別?孟姐,你多保重吧,若有機會,我還會再來看你的。”


    朱飄顏看著孟婆慢慢的閉上雙眼,就知道她不忍說再見。自己默默的轉身往外走去。


    這無邊無際的冥界,每一次說再見都能讓人心痛萬分。


    就買門即將關上的那一瞬間,一株曼珠沙華的花朵直直的飛向了朱飄顏。


    “阿顏,它能幫你遮一下額頭上的印記。”


    “多謝了。”


    孟婆纖纖玉手隨意一揮,一壇酒又出現在自己的手裏:


    “以我半生淒涼,換你安好無恙。也罷,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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