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載離開了禦書房。


    蕭心兒深吸一口氣,隨即看向蕭靈兒。


    “姐,我覺得文若說得有道理。”


    蕭靈兒攥緊拳頭,麵露疲憊之色。


    “我知道,快回去吧,心兒,朕乏了。”


    “姐!若是他真有不臣之心,也不會坦然將禁軍統領之位交出來,姐姐不覺得諷刺嗎?你費盡心機想要卻得不到是別人根本就不在乎的,文若剛才說出那句話時,滿是失望……”


    “心兒,朝政之事與你無關,回去吧。”


    蕭靈兒看著自己的親妹妹竟是開始幫著李載說話,心裏極不是滋味。


    蕭心兒眉頭緊皺,想說些什麽,終是沒能說出口。


    姐姐和夫君之間的關係,一直都是壓在她心裏的大山。


    今日夫君最後說的那些,無疑是讓她鬆了一口氣。


    ……


    相府之內,裴術臉色陰沉。


    “主公,你看這個。”


    裴術將一隻箭矢遞給了李載,箭矢就是尋常軍中箭,隻是上麵有一個獨特的楓葉印記。


    “這是什麽?”


    “西涼都護府唐運生送回來的,西涼軍組建了一支特殊的修行者軍隊,主將是雲楓,就是林楓那小子的化名。”


    “林楓?這小子還沒死呢。”


    李載並不感到意外,哪怕這小子崛起的速度快得驚人。


    當然,原著劇情之中,他這樣的氣運之子走哪兒都會得到他人青睞。


    西涼王顧明章在原著中會自立為帝,坐擁涼州,逐鹿天下。


    所以林楓會去投靠此人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大梁之內,還敢收留他的人並不多。


    “現在想殺他可沒那麽容易了。”


    李載笑了笑,“無妨,顧明章敢收他,有的是苦頭吃,不過……突然提林楓做什麽?”


    “那幾個跟著杜元盛回京的月郎族人提到杜元盛入京之前的事兒,說他接觸過一位來自西涼的將領,正是雲楓。”


    李載突然會心一笑,仿佛一切都明朗了。


    “是啊,有顧明章摻和,這件事兒就合理了。”


    裴術輕輕點頭,端起茶抿上一口。


    “虎伏深山聽風嘯,龍臥淺灘等海潮,顧明章在等一個亂世。”


    李載盯著院外飛花,輕聲歎息:“一個個的,都開始不安分起來了,來,裴先生陪我下一盤。”


    說完,擺上棋盤,抬手示意選子。


    執黑先手,執白後手,一般麵對尊長時,會選擇讓對方執白,以示尊敬。


    裴術主動執黑,在他心裏,李載是主公亦是君主,在這些細節上,他從來都很注意。


    提子落下,起手天元。


    李載看到他落子的位置,皺起眉頭,“起手天元,裴先生意有所指吧?”


    “天下悠悠,人心詭譎,第一子,為天道!”


    李載會心一笑,“天道無常人有常,裴先生敬天道,卻行霸道,這一子,為裴先生。”


    裴術意味深長一笑,再次落子,“林氏一意孤行,大安壓境,大梁亂局初開!”


    李載再落子,“先帝駕崩,女帝登基,割地求和,人心惶惶。”


    裴術的眼神變得銳利:“湘南兵變,民不聊生,主公力挽狂瀾,斬宋威,降虞氏,這一步,雄才初顯。”


    李載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雄才,再次落子後說道:“現在想來,湘南兵變也好,杜元盛以死開局也罷,這一切都逃不開涼州!”


    裴術捏碎手中一子,冷哼一聲,“西涼顧明章,早年不過先帝駕前一馬夫爾,自以為掌控了涼州便有機會逐鹿天下,實則鼠目寸光,不足為懼。”


    “可涼州之地,乃是西涼國和大梁交界,此地乃是兩國門戶,可獨斷東西,亦可坐地起價。”


    涼州,乃是西涼的一部分,大梁西邊最重要的關隘,兵家必爭之地,簡單來說,顧明章站在哪一國的立場,那哪一國便占據上風。


    “主公,亂世出英雄,一個顧明章且敢窺探頂峰,你又為何不落子?”


    李載提子未落,但他知道裴術問的不是自己麵前這盤棋為何不落子,而是天下那盤棋。


    裴術雄才大略,他的想法一直未變。


    這一刻,李載好似明白了什麽。


    “在杜元盛這件事裏,裴先生到底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呢?”


    裴術笑而不語,“主公覺得呢?”


    “從蕭心兒開始,到和姬家的聯姻,背後都逃不開裴先生的推動,所以本相在想,杜元盛這件事的背後,有沒有裴先生的影子呢?”


    李載這句話,已經是明知故問,隻是還無法確定裴術到底做了多少。


    “屬下說沒有,主公也不會信,可說有,也就隻有那麽點關係了,主公應該明白,蕭靈兒的身份瞞不住,天下皆知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罷了。”


    李載眯起了雙眼,隱隱帶著幾分怒意。


    “裴先生想替本相做決定?”


    此話一出,裴術愣了片刻,心裏有驚訝,卻很快又困覺得理所當然。


    好歹也是能讓自己跪地稱臣的男人,能看出一些端倪也理所應當。


    隨即隻見嘴角浮現笑意,起身跪在了李載麵前。


    “屬下不敢!主公所願,上次已經清楚告訴了屬下,屬下絕不會做任何違背主公意誌的事情!”


    “是啊,你沒做,你隻是順勢而為,替我開局,你才是那個造局之人,好手段啊裴先生,可本相還是那句話,至尊之位,我不想去窺探是其一,如今時機未到是其二。”


    “所以屬下沒有逼迫主公,隻是為主公開局,是否落子,要如何落子,主公皆可自行判斷。”


    李載心中五味雜陳,裴術哪兒都好,但他唯一一點不好便是對自己期許太盛。


    他暗中推動的那些事兒,你還怪不得他,此人聰明之處就在於什麽事兒都和他無關,卻又離不開他的推動。


    “裴先生起來吧,我李載還沒有如此不知好歹。”


    裴術知道李載不會責怪他,隨即起身。


    “屬下猜到主公想以月郎族為基礎,故此已用手段收服了那月郎七絕。”


    李載也已經猜到,這次能逼得杜元盛在大殿之上自戕,關鍵的一步棋就在於讓他後院起火。


    “月郎七絕,如何能真心信服你呢?”


    裴術笑道:


    “主公命人為月郎族正名,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嗎?這事兒隻要讓月郎族的人知道,那這人心,自然聚攏。”


    “哦?你又做了什麽?”


    “為主公造勢,不僅僅是杜元盛帶回京都的那些月郎族人,就連月郎藩鎮,屬下也已經讓人去傳播消息,怕是要不了多久,在月郎子民心中,您就是那個心懷天下百姓,在朝局之中麵對巨大壓力,也要救他們於水火的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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