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破怔住了。


    他深深看著秦贏的眼睛。


    那仿佛是一麵鏡子。


    任何謊言無所遁形。


    “我對皇位,並無興趣。”


    秦破一番話,並沒有直接回答秦贏的問題,但又表明了態度。


    自古。


    為了皇位殺兄屠弟弑父,不在少數。


    秦破說他對皇位沒有興趣。


    那就表明,他不會為了稱帝而殺秦贏。


    這個答案,秦贏不能說十分滿意。


    但,與他心中所想的也差不多。


    話說到這份上,再說就不識趣了。


    秦贏給他倒了一杯酒。


    “來,二哥,我們今夜不醉不歸。”


    秦贏舉杯,同時又衝著門外大吼:“來人!”


    這種尊貴房間的門外,通常都有一位小廝守著,隨時給大爺伺候。


    果然。


    秦贏一叫,對方立馬進來。


    “翻牌子。”


    秦贏興致勃然的道。


    他可不是第一次逛青樓。


    這種地方,隻要是規格高檔一些的,都養著花魁。


    所謂花魁又叫頭牌,翻牌子,其實就是點花魁。


    水月居作為江南第一等的青樓,怎能沒有幾個坐鎮的花魁?


    剛才秦贏是忽悠探子,隨便找了幾個,現在才是真正開始享受,庸脂俗粉不能入眼。


    “得嘞,這就給爺上牌子。”


    小廝恭恭敬敬說了一聲。


    連忙退下去。


    很快他又端著一個托盤上來。


    托盤上蓋著紅布,看上去挺隆重。


    秦贏掀開紅布。


    裏麵赫然放著三塊玉牌。


    上麵寫著名字。


    秦贏的目光,瞬間就被其中一塊吸引。


    上麵刻寫三個字。


    ——白惜若。


    秦贏第一眼隻覺得眼熟。


    再多看幾眼。


    他便想起來了。


    醉仙樓的花魁,也叫白惜若。


    莫非是同一個人?


    還是巧合的同名同姓?


    “就要她。”


    秦贏翻了白惜若的牌子。


    “爺,您要不再換換?”


    小廝有些為難的說道。


    似乎,不太想讓秦贏翻白惜若的牌子。


    “為何?”


    秦贏淡淡問道。


    “爺,您有所不知。”


    小廝小心的解釋道:“這位花魁,剛從帝都來的,她有個規矩,賣藝不賣身,您要是翻了她牌子,最多就隻能聽曲兒看舞。”


    逛青樓的人,當然是喜歡又能看又能玩。


    這二位是貴客,小廝自然想著要好好伺候,這才多嘴說一句。


    不過聽到這話,秦贏更加確定。


    她一定就是醉仙樓的白惜若。


    賣藝不賣身,可不就是醉仙樓四大花魁的規矩?


    上次隻有一麵之緣。


    沒想到這次還有機會見著。


    正好補了遺憾。


    “我就要她。”


    秦贏說道。


    小廝見他堅持,也就沒再說什麽,趕緊下去安排了。


    又過了一會兒。


    小廝慢慢走了回來。


    臉色不怎麽好看,甚至可以說是惶恐。


    他一進門,就趕緊行大禮,顫聲道:“二位皇子,白惜若她,她不來。”


    說完這話。


    他連忙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喘。


    皇子翻了牌,花魁卻不來。


    說小了這是不給麵子。


    說大了這是不敬。


    水月居可頂不住二位皇子的怒火啊。


    這次,不等秦贏開口。


    秦破率先眼睛一瞪,怒道:“放肆!她為何不來,難道我們不給錢麽?”


    小廝麵色一白,被這股無形威壓震懾得瑟瑟發抖,連忙磕頭:


    “二皇子不要生氣,這……我再去請,我再去請。”


    秦贏擺擺手道:“可是錢不夠?”


    “不……不是。”


    小廝搖搖頭。


    “不想見我?”


    秦贏再問。


    這下,小廝的臉更白了。


    這時。


    老黃悄無聲息從門口離去。


    不過一會兒功夫。


    他便回來了,走到秦贏耳邊低語:


    “殿下,在後院。”


    秦贏一聽,當即樂了。


    知我者,老黃也。


    “我親自去看看。”


    秦贏說完,便大步離去。


    秦破想了想,也趕緊跟上。


    很快。


    在老黃的帶路下,秦贏找到了水月居後院。


    這裏倒是一處清淨的地方。


    有假山,有荷花池。


    有一座雅致古樸的小閣樓屹立在這裏。


    秦贏負手緩緩靠近,正欲敲門。


    突然一陣男女交談的聲音,從閣樓內傳出。


    他定住腳步,走到窗邊。


    恰好在一處未關嚴的窗縫中,看到了裏麵。


    閣樓小廳中,一男一女正交談甚歡。


    秦贏認得這女子。


    就是白惜若。


    清麗動人,一身紅衣。


    看上去既成熟,又魅惑。


    那男子一身白衣,身材修長頭戴金冠,長得玉樹臨風,頗有些貴族氣質。


    “白姑娘,眼下江南時局動蕩,要不你還是搬到我家,我蕭衡定可以護你周全,而且我覺得,也是時候娶你過門了。”


    白衣公子蕭衡微笑道。


    聞言,白惜若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心動,但最終還是搖頭,道:“不了,咱們認識才不過幾天,談婚論嫁尚早,再者我是個風塵女子,怎能入你蕭家,你爹還不把我打出來。”


    她笑了笑,似乎有些苦澀和自嘲。


    但更多是一種無奈。


    蕭衡連忙道:“不會,我爹不會趕你走的。”


    說著,他篤定的道:“白姑娘雖然出身……但在下知道,你一向賣藝不賣身,仍是清白女子,我爹不會嫌棄你的。”


    白惜若仍然搖頭,歎氣道:“我隻是一小女子,如何配得上公子你,再者,蕭家貴為五大門閥,我出身貧微,斷斷入不得。”


    聽到這話,蕭衡急了,忙說道:“入得,一定入得。”


    白惜若又道:“我還有賣身契在趙大人手裏,他隻怕不會放我。”


    “趙大人?戶部尚書趙闊。”


    蕭衡立即想到,白惜若是從醉仙樓來的,這是戶部尚書趙闊的產業,這水月居其實也是他幕後出資。


    蕭衡當即說道:“趙闊算什麽東西,聽到我蕭衡的名字,他隻配跪下提鞋!”


    蕭衡突然豪氣衝天,看到白惜若狐疑的目光,他又自信道:“我蕭家可是大漢五大門閥之一,等同貴族,他趙闊不過一臣子。”


    “說實話,如今的大漢,明麵上皇帝雖然掌權,但他已經老了,糊塗事越來越多,九個兒子也不成器,實際暗中掌權的,乃是五大門閥。”


    “我蕭家掌握著大漢所有的製糖產業,家族勢力龐大無比,在大漢,我蕭家的話就是聖旨!”


    “白姑娘你放心,隻要我蕭衡說話,那趙闊就得屁顛屁顛從帝都跑過來,將你的賣身契雙手奉上!”


    蕭衡鼻孔朝天,嘴裏說出來的話,更是一句比一句要命。


    這種話,在某種程度上。


    已經算得上造反了。


    白惜若聽到他這麽說,心中也是一驚。


    她知道五大門閥勢力強大。


    可沒想到,這蕭衡膽子大到這種地步。


    她連忙輕聲道:“蕭公子,這話不能亂說,小心隔牆有耳。”


    蕭衡聞言,哈哈大笑:“哈哈,隔牆有耳?我怕什麽,這裏又不是帝都,這裏是江南,我說什麽就是什麽!”


    “就算朝廷的人就在這裏,我也敢說,有誰敢動我!”


    他話音剛落。


    下一刻。


    砰!


    閣樓的門被一腳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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