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贏回到梧桐苑時,天已經亮了。


    梧桐苑門口。


    柳韻仙帶著三女翹首以盼。


    天牢那邊的事動靜太大,她們多少是聽到一些什麽的,故此很是擔心。


    當她們看到秦贏回來時,提著的心終於放下,連忙招呼下人過去,攙扶受傷的寧祿山幾人。


    “贏哥,這……”柳韻仙嚇得小臉煞白。


    她看到了幾人身上的傷勢。


    那血淋淋的傷口,哪怕是這種寒冬臘月的天氣,竟還在滲出血水。


    姑娘家的哪兒見過這種血肉模糊的場麵,隻一眼便嚇得不輕。


    關月嬋倒是還好,畢竟是女俠從小舞刀弄劍,不怕血;無清秋和陳初蕊便捂著眼睛,不敢看。


    “他們在天牢被用刑了。”


    秦贏歎了口氣,吩咐道:“去把藍瓶的藥拿來,那是治外傷最好的。”


    眾女忙活了起來,有些慌亂。


    很快地。


    三人的傷勢便暫時穩定。


    傷口仔細包紮,又喝了幾碗熱騰騰的肉湯,這才緩過氣來。


    秦贏找了個安靜書房,撤掉了全部下人。


    他凝聲道:“我要知道昨夜的全部經過。”


    他今天以雷霆手段,將三人從天牢救回來。


    但,也為此付出了代價。


    不過這些代價也算值得。


    至少目前,可以保證他們不被迫害。


    漢帝說了,年後三司會審。


    在這段時間裏,隻要他們不出梧桐苑,性命可保無憂。


    倘若還在那天牢裏,可真就是砧板魚肉。


    寧祿山搖搖頭,愁容滿麵,“我完全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當時我已經喝了爛醉。”


    說完,他看向趙虎和田戰,道:“二位兄弟,你們送我回去的,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麽。”


    趙虎皺著眉,努力回憶,“昨夜,送寧侯爺回府後,我們哥倆就離開了。”


    “路上碰到幾個蟊賊,本想著去抓了,但誰能想到那蟊賊腳力驚人,我和田兄追出去幾條街,後來……”


    說到這裏,趙虎語氣頓住,似乎有難言之隱。


    田戰也是低下頭,臉紅的發燙。


    秦贏道:“後來怎麽了?”


    趙虎小聲道:“我們……中了飛針。”


    田戰也說道:“飛針淬了蒙汗藥,我們一時不小心,就……就中招了,之後的事我們就沒有意識了,再醒來就是在後宮,身上衣褲不知被誰扒光。”


    “身邊還有三個女人的屍體,後來才知道是貴妃,再之後我們就被皇宮禁衛抓了,關進天牢。”


    “那個叫何璋的狗崽子,非要我們認罪……這擺明了就是陷害!”


    三人怒不可遏,牙關咯咯作響。


    秦贏聽完,頭都大了。


    一夜之間,發生了這麽離奇的事?


    “你們,一個鐵浮屠左指揮使,一個右指揮使,戰場上能把魏人殺的人仰馬翻。”


    “居然被個小毛賊放倒?”


    二人羞愧低頭。


    這可真是陰溝裏翻船。


    田戰低聲解釋,“那天,我們剛喝完慶功酒,穿的都是朝服,要是穿那身鐵甲,別說飛針,刀劈都不怕……”


    秦贏蹬了他一眼,嚇得田戰連忙閉嘴。


    “脫了戰甲,你們就不行了?”


    “如果你們打仗就隻靠這身鐵甲,那我訓練你們這麽多幹什麽用?”


    “我看,你們是勝仗打得太多了,尾巴都翹上天去了。”


    秦贏一席話,說的二人麵紅耳赤,低頭不語。


    自從進入鐵浮屠後,他們就無往不利。


    鐵浮屠一身重甲,在血腥的白刃戰中,如猛虎入羊群,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更別說還有威力可怕的火器。


    也是勝仗打得太多了,讚頌的話聽得太多了,他們甚至已經開始麻木,自大。


    這次居然在一個小蟊賊的手上被暗算。


    傳出去實在丟人。


    秦贏歎了口氣,道:“我說你們,自己又何嚐不是。”


    “我太小看對手了,這次明顯就是一個局,我們已經入局,看來那蟊賊也不是一般人,應該是門閥的高手。”


    秦贏相信他們的話。


    二人都忠心耿耿,不可能幹出這種荒唐事。


    至於寧祿山,更不可能。


    他那晚喝得爛醉如泥,走路都得靠人攙扶,就算真有這想法,那也力不從心。


    這擺明了有人做局。


    偷梁換柱,栽贓陷害。


    寧祿山唉聲歎氣,“都是我們連累了你。”


    “現在你連鐵浮屠的兵權都沒了,咱們更鬥不過門閥。”


    秦贏輕笑一聲,“這算不得什麽,這世上哪兒有隻占便宜不吃虧的事。”


    “你們先在這裏養傷。”


    “我等會兒,還得上朝去。”


    “今天的早朝,怕是不輕鬆。”


    ……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這件事雖然已經被第一時間封鎖消息。


    但,又怎經得住那些手眼通天的人物,他們故意推波助瀾。


    還未早朝。


    三人夜襲後宮,逼奸貴妃,殺人滅口的事,就已經在各部官員之間流傳。


    包括秦贏帶兵劫天牢的事,也是被口口相傳,現在皇宮內外,人盡皆知。


    對此,漢帝氣得血管都快爆了。


    養心殿內。


    漢帝雷霆暴怒,拍著桌子怒吼:


    “都是幹什麽吃的,朕三令五申不得泄露消息,到底是誰這麽大膽,竟然連朕的話都不聽了麽?”


    這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那三位受害的貴妃,雖然不如德妃那般深受寵愛。


    但,怎麽說都是曾經爬上過龍床的妃子,是他秦穆水乳交融的女人。


    現在皇宮內外,哪怕城牆上的一隻鴿子,誰都知道他被自己的臣子戴了綠帽子,帝王的威嚴往哪兒擱?


    曹公公嚇得冷汗直冒,連忙說道:“陛下,奴才已經約束手底下的小太監了,宮女也都封了口,絕沒有人敢外傳的。”


    “但……不知道為什麽大臣們都知道了,好像……好像有人故意散播消息。”


    漢帝麵色從暴怒到陰沉,捏著桌上的茶杯久久無言,直到那杯子破碎,茶流了一地。


    “哎呀,陛下您的手。”


    德妃嚇得尖叫,連忙查看漢帝的手掌。


    “這是要置贏兒於死地麽……”


    漢帝心裏暗自歎息。


    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也太蹊蹺。


    昨夜剛受封的三人,往後必定是要得到重用的,仕途可謂無量,他們沒理由自毀前程啊。


    更何況後宮戒備森嚴……他們怎能潛入?


    漢帝又不是傻子,馬上聯想到秦贏跟門閥之間的摩擦……雖然犯事的不是秦贏自己,可這三人,哪個都與他關係匪淺,斷一人就是斷他手足。


    這種朝堂之中的暗黑,他最為清楚,這肯定是門閥出手了。


    原本隻要封鎖消息,將影響控製在最小,那麽就可以關上門自己解決,於漢帝而言,不過是死了三個女人,還是不受寵的女人。


    漢帝為了秦贏,也可以忍一忍。


    可現在事態擴大,朝野皆知,此等皇家醜聞,文武大臣都在等著他的態度,他是萬萬不能姑息的。


    難不成,真的要砍了這三人。


    波及秦贏,令他失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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