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深夜。


    大雪的天氣。


    古老城牆上落著一群烏鴉。


    滲人詭異的叫聲,聽得人心惶惶。


    “曹公公,您就讓我進去看看陛下吧。”


    “我已有三日不見陛下了,甚是擔心。”


    新建的養心殿大門前。


    兩名侍女提著燈籠,一名侍女撐著傘。


    傘下是妝容精致的德妃。


    縱使隔著夜色,也能看出她的嬌豔動人。


    不難看出她今夜是下了功夫的,想進去伺候漢帝。


    寒風夾著大雪在呼嘯。


    曹公公如一尊門神屹立在養心殿大門前的台階上,微眯著眼睛,一動不動。


    良久。


    他方才開口,“娘娘請回吧。”


    “陛下身體不適,誰也不見。”


    “您回去好生歇著,大雪天氣不宜走動,陛下若想見你,自會召見。”


    德妃秀眉一擰,她顯然對這種官麵上的說法不滿意,這前前後後來了不下五次,每次都是這樣敷衍。


    前不久陛下還說封我為皇後。


    這突然之間就冷落了。


    德妃難免患得患失。


    最近風聲越來越緊,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更讓她夜不能寐。


    八皇子也在催促她下手,盡快蠱惑漢帝。


    “曹公公……我就是想見見陛下。”


    “這…這不是再過兩個時辰就大年夜了麽,我想與陛下共度。”


    德妃嬌滴滴的說道。


    這套在曹公公麵前可一點行不通,他大手一揮,冷漠拒絕,“娘娘回去吧!”


    他態度強硬,狹長的眸子有寒意流動。


    德妃一時之間怔住。


    “好,陛下如若有召,還請立刻告訴臣妾。”


    德妃裝模作樣的哀歎一聲,轉身落寞地走了,她不敢來硬的,這個老太監武功深不可測。


    而這一點,她也是最近才知道。


    這才是最讓她害怕的事。


    漢帝身邊有一個絕世高手,她竟然不知道,如果不是上次與鎮北王對峙,天山四鬼出手。


    曹公公一人麵對四大頂尖的大宗師,仍然可以談笑風生,德妃現在還不知道,原來這個平日裏低眉順眼的老太監,居然會武功。


    這太可怕了。


    德妃本身也是習武之人,相處這麽久居然一點看不出他的端倪。


    以前合歡宗的師傅常說。


    真正的高手那是看不出來的。


    他若不想叫你認得出,你就是與他相處一輩子,也斷識破不了他半分本事。


    當初她年少,隻當這是師傅唬人。


    沒想到……這次真是受教了。


    目送德妃遠去。


    曹公公轉身靠近門戶,輕聲道:“她走了。”


    門後邊。


    燭光亮起。


    鎮北王與漢帝正對坐下棋。


    “陛下,你真的打算立她為後?”


    這是老話重提。


    上次就因為這個,兄弟倆吵了一架。


    最終不歡而散。


    不過現在——漢帝卻淡淡笑著。


    “真想立。”


    他的回答隻有三個字。


    很輕,很篤定。


    鎮北王搖頭,道:“想不通。”


    “她的來曆你不是不清楚。”


    “這樣的人怎能入我秦氏族譜,又有什麽資格母儀天下?”


    漢帝本想落子,卻忽然收回。


    他淡然起身,從暗格裏取出一木盒子。


    小心打開。


    倒出一副畫卷。


    漢帝視若珍寶,小心翼翼打開。


    “這是?”鎮北王好奇湊過來。


    漢帝盯著那畫,滿眼盡是溫柔,“我愛人。”


    他一生女人很多。


    多到數不清,記不得每個人名字。


    但,唯獨一人刻在心裏,那就是他的愛人。


    鎮北王看向那畫中人,頓時皺眉。


    他本以為,他這畫中人會是秦贏的母親,當年那位白衣女俠,可真是讓漢帝轟轟烈烈動情一回。


    奇怪的是,當初這麽喜歡的女人,最後也沒有立後的打算,直到後來她早亡……


    鎮北王問道:“陛下,這是何人?”


    漢帝陷入追憶,“她叫小玲,很普通的名字,也是個很普通的女人。”


    “當年我還是皇子,不過十七歲。”


    “皇兄還記得嗎?父皇帶我們出去打獵,我好玩,走失了。”


    鎮北王接過話,道:“當然記得,父皇當時急瘋了,派了幾千人漫山遍野地找,足足三天三夜才在山洞裏把你找回來。”


    漢帝談起往事,臉上淨是笑容。


    “我那時跌傷了腿,行動不便,又遭狼群,就隻能躲在山洞裏。”


    “但,那是我最快樂的三天。”


    “我碰到了那個普通的姑娘,她送饅頭給我吃,送草藥給我治腿。”


    “後來回了宮裏,我時常偷跑出去與她幽會,我曾說過,待及冠之年將她娶回家,可造化弄人。”


    “她上山采藥,被狼吃了。”


    “我找到她時,她就隻剩半張臉。”


    鎮北王:“……”


    漢帝接著道:“她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子,過著很普通的人生,最後也普通的死去……”


    “可是我…我就是忘不掉。”


    “後來無論有了多少女人,就是忘不掉她。”


    鎮北王心中驚訝,他沒想到漢帝心裏,居然有這樣一件往事,他身為皇兄卻根本不知道。


    他露出理解的神色,長歎道:


    “所以,你才會這麽寵愛德妃。”


    “你這是寄情相思。”


    燭光照亮了那副畫。


    畫中的女子,鎮北王差點錯認成了德妃。


    實在太像了。


    五官八成相似,但鎮北王為何瞬間就判斷出,畫中人不是德妃,原因很簡單。


    那就是神韻。


    這畫中女子的神韻,不及德妃三成。


    如漢帝所言,她就是那種普通的女子,過著普通的人生。


    就連她的死,也是如大多數的采藥人一樣。


    在山野叢林中碰到猛獸,養身獸腹。


    她很普通,真的不能更普通。


    可偏偏,她就是在對的時間,撞進了年輕漢帝的心裏,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道痕跡。


    迷失野外,腿腳受傷。


    那時的漢帝也隻是個少年,會害怕會孤獨,恰好小玲幫了他,就像人生中的一束白月光。


    ——男人心裏的白月光。


    那是外人難以理解的。


    無論過去多少年,她都是完美的。


    可是再完美的愛人,她也來不到身邊。


    恰好德妃的出現,填補了漢帝心裏的空缺。


    “陛下,你有沒有想過。”


    “她很像小玲卻不是小玲,而且她會威脅到你。”


    鎮北王語重心長的道。


    他能理解漢帝的心情,卻不建議他繼續。


    漢帝意味深長的笑了,“她那點小手段,在老曹麵前不值一提。”


    “朕在給她機會。”


    “朕的時間不多了,這最後的日子,皇兄你就讓朕好好放肆一回吧。”


    他何嚐不知道這是在寄情。


    可是,那又如何呢?


    隻要能滿足自己,不也挺好。


    人生短短三萬天。


    他已快到頭了,最後這點路,他想卸下包袱,舒舒服服地走完。


    鎮北王無言以對。


    他不忍心譴責。


    推開門,走出養心殿。


    鎮北王望著古老城牆上的烏鴉,它們久久不願意離開,像是等食物似的。


    “陛下,你就安安心心做自己喜歡的事。”


    “接下來的,交給臣。”


    “再過兩個時辰就是除夕夜,看來今年過年,可能會有大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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