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


    半個時辰前下起了大雪。


    血紅的太陽映射在漫天落雪。


    乍一看。


    好似天穹下起了血雨。


    一支騎兵在大地上疾馳。


    所過之路,積雪飛濺。


    霸氣的漢朝旗幟迎風烈烈。


    “殿下,前麵就是三陽城。”


    “憑通關文書,咱們可以直接入城。”


    老黃聲音凝成一線,落入秦贏耳中。


    便是在這震天動地一般的馬蹄聲中,秦贏也聽清了每一個字。


    他不減速度,高聲大吼:“衝!”


    戰馬如雷鳴。


    大地都在震顫。


    與此同時,遠處的三陽城。


    守城的士兵看到了衝鋒而來的鐵浮屠。


    嚇得連忙下去稟報。


    不過一會兒。


    守城的將領便趕到了城頭上。


    此人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臉色發白,雙眼泛紅,明顯狀態非常不好。


    “趙將軍,有一支來路不明的騎兵。”


    城頭小卒指著不遠處說道。


    趙靖微眯雙眼,很快塵煙之中看到了一麵旗幟,待得再近,他看到了那個“漢”字。


    “這是漢朝的騎兵!”趙靖嚇了一跳。


    他迅速下令:“關城門,收吊橋。”


    一名副將急忙道:“將軍,城外還有老百姓,現在關城門,他們會被漢人屠殺。”


    趙靖糾結了一瞬間,當即喝道:“不管了!”


    “死幾百個人,好過死一城的人!”


    “你沒看見嗎,這是一支重甲騎兵,人數恐怕得有上千,若是讓他們殺進城裏,老百姓死得更多。”


    “咱們的弟兄大多都染病不起,能動的不到五百人,還全都是步兵,萬萬不是他們對手。”


    趙靖一番話,讓副將知道了嚴重性。


    連忙按照命令下去辦事。


    城牆上寒風吹過,雪花拍打在他年輕剛毅的臉上,一抹疲憊湧上。


    他用力搖了搖頭,強迫自己清醒。


    “這漢人騎兵是怎麽來的?”


    “該死……不會是不宣而戰吧?”


    “可惡的漢人,竟然趁我趙國鼠疫肆虐,趁虛而入,簡直不是人!”


    趙靖咬牙切齒,雙眼噴火。


    從小家人就告誡他,漢朝人不是好東西。


    最是狡猾奸詐。


    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伴隨著鐵鏈扯動的聲音。


    橫跨在護城河上方的吊橋緩緩被拉起。


    厚重的城門也被關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可嚇壞了還在城外,來不及入城的趙國百姓。


    再看身後,那凶神惡煞一般的騎兵已到了。


    絕望油然而生……


    “停下!”


    秦贏抵達三陽城下。


    鐵浮屠應聲而止。


    “大人,大人不要殺我們。”


    “我…我沒有得罪過漢朝啊。”


    “我們都是平頭老百姓……”


    城外上百個來不及進城的趙國百姓,第一時間下跪求饒,哀嚎一片。


    這是他們所能想到唯一的辦法。


    跑,他們怎麽可能跑得過騎兵?


    下跪求饒,尚有一線生機。


    漢朝與趙國曾因兩界城的地盤有過摩擦。


    這些年見血也不少。


    久而久之,趙國人恨漢朝人,反之亦然。


    眼前這支騎兵太過可怕,殺氣騰騰。


    清一色的玄鐵重甲,騎兵高大虎背熊腰。


    胯下戰馬也是極為威武。


    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精銳。


    隻需一次衝鋒砍殺,他們頃刻死矣。


    秦贏掃視一眼跪地求饒的百姓,直接說道:


    “我不濫殺。”


    “你們該幹嘛幹嘛去。”


    這話一出。


    趙國百姓皆是一怔,麵麵相覷。


    “大…大人,您是說放過我們?”


    有一長者壯著膽子詢問。


    他實在不敢相信。


    跪地求饒,也隻是無奈之舉,是絕望中求一線生機,幾乎沒人覺得會有用。


    但…沒想到居然就真的放過了?


    這支騎兵來這裏,不為殺人?


    秦贏冷著臉喝道:“怎麽,你們求死?”


    長者連忙叩頭,“不敢不敢。”


    而後帶領眾人連忙退走。


    城上的趙靖也看懵了。


    趙人見漢人,那是寧殺毋放。


    漢人見趙人,那是以血還血。


    怎麽今天這支騎兵,反常了?


    “喂,城下漢人!”


    “你來此所為何事!”


    趙靖心裏不清楚怎麽回事,但也不敢輕舉妄動,他手裏可沒有多少能用的兵。


    唯一的屏障就是護城河與城門。


    秦贏摘下麵甲,緩緩抬頭,“我乃漢朝太子秦贏,閣下何人?”


    漢朝太子!


    秦贏!


    趙靖微微吃驚。


    他聽過從帝都傳來的風聲。


    據說漢朝太子會親自出使趙國。


    沒想到就是他!


    趙靖暗自鬆了一口氣,原來是漢朝的使團啊,他還以為這支騎兵是來殺戮的。


    趙靖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在下趙靖。”


    “王上封我虎威將軍,授五品武銜。”


    秦贏眸子微眯。


    趙是國姓,一般人是不能用趙姓的。


    此人名叫趙靖,並且看起來才二十出頭,封虎威將軍,五品武銜。


    看來他身份是趙國皇族。


    皇族居然在這裏鎮守一座小城,依照常理推算,應該是某個皇親國戚下來鍍金的。


    這也說明,趙靖的仕途一片光明。


    鍍金完畢,一定有重任交付。


    “原來是趙靖將軍。”


    秦贏抱拳行了一個平輩禮,說道:“既然都挑明身份了,不知趙將軍可否放下吊橋,打開城門,好讓我們入城。”


    趙靖客氣回話,“可以是可以,按例我要查看通關文書,不知殿下可帶了?”


    秦贏二話不說,從懷裏拿出通關文書。


    綁在羽箭上,射上了城頭。


    趙靖解下文書,打開細細查閱。


    “嗯,確實是關防印不錯。”


    趙靖大聲道:“請秦贏殿下與麾下諸位猛士卸甲,兵器不可入城。”


    他有私心。


    雖然沒和鐵浮屠交過手。


    但他又不是瞎子,這麽一支裝備精良的重甲騎兵,若是讓他們完完整整的入城。


    豈不是虎入羊群?


    雖說他是來出使趙國的,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三陽城的幹係都在他一人身上。


    出了差錯,王上怪罪下來,他小命不保。


    秦贏眼眸一凜,“趙將軍,你這是無理要求,通關文書已給你看了,這足以證明我們的身份。”


    “你要我們卸甲,這做不到。”


    身處異鄉,沒有後援,對方雖然表麵溫和,但誰知道心裏想什麽。


    卸甲?


    簡直是開玩笑!


    行軍打仗有個規矩,將歸朝,見龍卸甲!


    龍,說的就是天子。


    是漢朝的皇帝。


    意思就是隻有回到漢朝,在漢帝麵前受令才會卸甲,除此之外,無人有權要求他們卸甲。


    趙靖見他態度強硬。


    一時也是猶豫。


    通關文書在手,不讓秦贏入城,這於理不合,也會顯得趙國小氣,傳出去讓人笑話。


    但…讓他入城,不卸甲趙靖又不放心。


    三陽城看似固若金湯,其實在鼠疫摧殘下早就外強中幹,一旦他們入城就會發現。


    到時候趙靖可鎮不住他。


    雙方一時陷入僵持。


    誰也不信任誰。


    秦贏眼睛緊緊盯著趙靖。


    下一刻,他忽然開口:“趙靖將軍,別猶豫了,開城門我救你一命。”


    趙靖冷笑一聲,“秦贏殿下,你是昏頭了,本將軍何須你來救?”


    秦贏道:“真不用嗎?你不怕鼠疫?”


    “眼紅如血,皮白如霜,眉心有黑氣,你是不是還有發熱,寒戰的症狀?”


    “趙靖將軍,你如果還想活命,就開城門讓我進去,我給你藥!”


    “否則,你怕是很難熬過今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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