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破曉。


    天陰沉沉的,雪還在下。


    農舍裏寂靜無比。


    紅梅傲雪從秦贏的懷中蘇醒,望著滿床的狼藉,回想昨夜的瘋狂,那被撕成碎片的雪白輕紗,以及情到深處,水到渠成的美妙。


    她止不住笑了。


    而後又有些羞紅。


    身旁傳來他的輕鼾,紅梅傲雪一時起了玩心,撚著自己柔順的發絲,輕輕逗弄著他的鼻子。


    她的俯身姿勢倘若為外人所見,必得鼻血噴出三升不可,那完美的曲線,豐腴飽滿,簡直如上天最完美的傑作。


    可惜秦贏閉著眼,沒有欣賞到這般美景。


    “嗯~嗯~”


    秦贏鼻子瘙癢,忍不住翻了個身。


    但他並未醒來。


    “貪睡鬼。”


    紅梅傲雪輕聲笑了一下,望著熟睡中的秦贏,這一刻好似蘇醒了母愛似的,眼裏滿是寵溺,就想這麽看他安安穩穩的睡著。


    她是枕邊人,最清楚秦贏自來了趙國,就一直沒能睡個好覺。


    不是操心朝廷,就是操心結盟。


    好像一睜眼,就有做不完的事等著他。


    真是一刻也閑不下來。


    她微微前傾,柔軟香甜的朱唇蜻蜓點水一般,落在他的臉頰上。


    溫柔的聲音充滿著愛意:“我走了。”


    “等我回來,就不做女俠了。”


    “安安心心做你的女人。”


    “再也不去打.打殺殺,隻想相夫教子。”


    她臉蛋浮現一抹滿足的笑意。


    凝神看了情郎半天。


    她毅然起身離開。


    悄無聲息穿戴好裝束,將方才的溫柔盡數收斂,最後忍不住看向了旁邊的蟒袍。


    “我不在,你連衣服都穿不好,你身邊還是要有個女人照顧的…便宜你了。”


    再看了秦贏一眼,決然離開了農舍。


    半時辰之後。


    秦贏緩緩睜開眼,坐了起來。


    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道:“等你回來了,非要讓你生三個兒子不可。”


    他其實一直都醒著。


    但,他不能跟紅梅傲雪告別。


    他怕自己看到那張臉,看到那雙眼睛,就會忍不住強行留下她。


    既已決定讓她去,昨夜的纏綿便已算告別。


    縱使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人真的走了,他心中還是有些空落落的。


    隻能安慰自己,她怎麽說也是大宗師,更有一招獨步天下的劍法,孤身在外也能好好照顧自己。


    “殿下,您醒了。”


    “卑職伺候您更衣吧。”


    農舍外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


    秦贏知道那是誰。


    她叫阿漁,是影子的人。


    也是這次隨行的影子中唯一的女人。


    “退下吧。”


    “我自己更衣。”


    秦贏淡定回了一句。


    “是…紅梅娘娘讓我伺候您的。”


    “阿漁若不周到,會被娘娘責罵。”


    門外傳回來的聲音,讓秦贏一怔。


    原來她剛才說的話,是這意思。


    還真給自己找了個女人伺候?


    “進來吧。”


    秦贏說了一聲。


    想必是紅梅傲雪離開前特地囑咐她的,既然如此,秦贏也不讓她難做。


    阿漁推門而入。


    對著秦贏作揖行禮。


    她穿著影子的特製衣服,黑色勁裝,常年練武,讓她高挑的身段十分完美,高盤起的長發,給人一種十分幹練的感覺。


    阿漁相貌不錯,標準的瓜子臉,不說傾國傾城,也是姿容上等。


    如果不是加入了影子,就憑她這身材姿色,足以嫁個十分不錯的好人家。


    秦贏起身,張開雙臂:“更衣。”


    阿漁立刻走過來,上前為他更衣。


    她的手腳很是麻利,一點也不生疏。


    秦贏隨口跟她聊天:“阿漁,我沒記錯的話,你現在應該是什長吧?”


    五人為一伍,十人為一什。


    阿漁一邊認真更衣,一邊點頭道:“回稟殿下,阿漁得殿下提攜,現在是什長。”


    秦贏就覺得自己沒記錯。


    自己手底下的人,他每個都記得名字與軍銜,要說這阿漁也是個狠人。


    影子那樣的訓練強度,很多大老爺們兒都扛不住,她一個女人家不僅撐過了,並且多次立功。


    什長,雖然不是什麽大官。


    但阿漁的身份可是一個女人。


    在男尊女卑的時代裏,她能當上官,並且領導一群男人,這已經是十分罕見。


    當然這種情況也隻有秦贏的麾下才有。


    他選拔人才從不看性別。


    隻要能熬過訓練的,都是精銳。


    “回到漢朝,你應該是百夫長了。”


    秦贏忽然說了一聲。


    “考慮過離開影子嗎?”


    “我可以安排你去別的地方。”


    “六部你可任選。”


    阿漁聞言,慌忙跪下。


    “阿漁知錯。”


    “是阿漁做的不好,求殿下別拋棄阿漁。”


    “求殿下再給阿漁一個機會。”


    她趴在地上,五體投地。


    秦贏愣了一下,隨即便明白她是會錯意了。


    他本意是提攜,阿漁以為他在嫌棄。


    “起來吧。”


    阿漁這才抬頭,卻仍不敢起身。


    “殿下…阿漁以後會做得更好。”


    “阿漁不比那些男人差的。”


    她雖是女流之輩,卻也有建功立業的心思,當然更多的原因則是,隻有秦贏才能給她這個機會。


    這個時代,女人的命運一出生就注定了。


    終其一生,哪怕做到母儀天下的皇後,歸根結底也隻是男人的附屬品。


    阿漁以前也認命,但自從有幸加入影子,經過那些比死都痛苦的訓練後。


    她宛如重生。


    秦贏讓她有了反抗命運的機會。


    現而今,她雖是女人身,手底下卻能管著一群男人,且無人敢不服從。


    這些可不是男人的施舍,而是她真刀真槍打出來的,這在以前是絕不敢想象的。


    影子的晉升之路比鐵浮屠還要艱難。


    影子常要穿插敵後,還要傳遞情報,危險係數比上戰場還高幾倍,很多人立了功,連領功勞的機會都沒有。


    也許上一刻還活著,下一秒就死了。


    “起來吧,不要慌張。”


    秦贏彎下腰將她扶了起來。


    “這次回去後,我打算給所有人官升一級,你現在是什長,再升一級就是百夫長。”


    “以你的本事,可以走更高的仕途。”


    “留在影子太危險了。”


    “當然,我這些話也不是隻對你一個說,對誰我都這麽說。”


    “隻要你們想,我都可以安排,這不是拋棄,而是讓你們有更大的天地。”


    秦贏話罷。


    阿漁眼眶濕潤,怔怔看著他許久無言。


    “殿下…竟如此抬舉我等。”


    “我們本來隻是…下等人…承蒙殿下厚愛…我們何德何能…”


    阿漁說著便泣不成聲,她自認為經曆過層層訓練,早就是鐵一般的女人。


    沒想到在秦贏麵前,仍是三言兩語就破防了,這種深受信任恩寵的感覺,極好!


    “莫要妄自菲薄,你們都是人才。”


    秦贏輕拍了拍她肩膀,微笑著道。


    他向來說的是真話。


    這麽做也有自己的考量。


    影子和鐵浮屠將來都是會不斷擴大的,他不愁沒有人才可用。


    他更想從中抽出一些精英,下放到朝廷各部,使他們逐漸掌權。


    這也算伸展他的觸手,方便他日後掌控全局。


    影子和鐵浮屠的服從性是絕對的。


    無論他們在幹什麽,是什麽身份,都會忠誠於秦贏,並以此為榮。


    試想一下,將來朝廷各部都是他的死忠,那麽朝廷上下便不會再有二心。


    權力得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加強。


    這可以稱作是統治者的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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